我愣怔當場,剛纔由於太過氣憤,我根本忘記了自己用了多大的勁。
只見她臉色已經慘白如紙,痛苦萬分。
“雨凡,還不將她送進醫院!”婆婆對還站在原地的雨凡呵斥一聲,他回過神來。
“雨凡······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子······”
不管怎樣,十幾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磨滅的,見到她如此痛苦,雨凡彎身將她抱了起來,疾步向外走去,人生嘈雜的客廳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我一個人愣怔的看在那裡,看著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風衣,我身子搖晃一下,無力的閉上眼睛,臉頰滑下兩行清淚。
此時,剛剛起牀的雨晴打著哈欠看著一片狼藉的客廳,“三嫂,今天家裡怎麼這麼靜?”
我快速的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對她搖搖頭,疾步向外面走去。
當我剛剛來到醫院,手機就響了起來,我調整一下情緒,滑下接聽。
“我剛纔見到廖雨凡抱著一個女人進了產房,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現在在醫院?”我輕吸下鼻子,輕擡起臉,不然剛剛乾掉的淚水,再次流下。
“恩,我在叔叔的病房,你現在在哪?”
“我在醫院門前,進去再說,我先掛了。”
想到他就是那個害我爸的人,我的心就好似被狠狠刺進了一根倒鉤,等拉出來的時候帶著骨頭一起,一片血肉模糊,疼的我渾身都開始發起抖來。
我不由得抱緊雙肩,一步步向我爸的病房走去。
當見到我蒼白的臉,脣色也變成了不正常的青紫色,千浩澤疾步走了過來,“你的手,怎麼這麼冰?”
說完,快速將身上的衣服脫掉披在我的身上,我眼中的淚水好似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噴涌而出,我無力的撲進他的懷中大哭起來。
千浩澤並沒有詢問,只是輕拍著我的背,等著我的抽泣聲逐漸消失,他纔將我的身子推離出他的懷抱。
“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跟我說說嗎?”
我哽咽著將自己發現的事情跟他講了一遍,我不停的搖著頭,“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這般殘忍,竟然這樣對我的父親。”
我緊緊攥住的手指,骨節處已經明顯開始泛白,痛苦的捂住胸口,我那顆千瘡百孔的心這一次被傷的徹底。
千浩澤輕拍了下我的背,“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也並不是真的,我倒覺得像廖雨凡那樣的男人,應該幹不出這樣的事來。”
沒想到他會爲雨凡說起話來,我快速的擡起頭看向他,我也不相信,可是物證都在,他還有這個動機,讓我怎麼能不去懷疑他?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千浩澤輕笑一下,“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只要是冷靜的想想你應該會發現自己漏掉了什麼。”
我就那樣傻傻的看著他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裡面彷彿不含一絲雜質,那般純淨,那般溫柔,可惜,我卻不曾對他心動一下。
“你爲什麼要替他說話?”我收回視線,對他,我心中滿是愧疚,明明跟他說好做他的女朋友,我的心中卻沒有在意他一絲一毫。
“因爲我不想看著你痛苦。”
聞言,我的心中溢滿深深的感動,“你的好,讓我心中很是糾結。”
千浩澤沒有再說話,一直陪在我的身邊,直到外面的天染上一層黑影,他起身,幫我買了些吃的東西,就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看著他消瘦的背影消失在病房中,我的眼眶就微微溼潤起來,我有些怨恨起來,爲何不讓我早一些跟他相識?
我動動僵硬的手腳欲起身幫我爸擦一擦臉跟手,正在此時房間的門被推開,我看著出現在門前的身影,想到千浩澤跟我說的話,我並沒有對他惡言相向。
他就那樣一直站在門前看著我,“早上你的情緒爲什麼那麼激動?”
我擡眼看著疑惑的看著我的男人,當我瞥見他灰色西裝上面的血跡時,眉宇間染上一層厚重的冰霜,“不要帶著她身上的東西出現在這裡,我嫌髒!”
“杜鵑,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她,可今天早上畢竟是你將她推倒的,你不問問她現在的情況,怎麼還說出這種話來!”
想到在產房中她撕心裂肺的嘶喊聲,雨凡的語氣就很是不好。
“這麼心疼她,你怎麼不去陪在她的身邊,來找我幹什麼!你滾,趕緊滾!我不想看見你。”
我手中拿著毛巾,快速走到門前,伸手將門打開,指著門外,示意他出去。
雨凡也覺得剛纔自己不應該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趙倩生孩子,她的心中肯定不好受。
“對不起。”
我冷哼一聲,將手中的毛巾用力的扔在地上,雙手叉在腰間,“我就真的搞不明白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她爲什麼每一次都要去橫插一槓,明知道憑我的力氣根本就傷不了你,她挺著一噶大肚子上前幹什麼,現在好了,她躺醫院了,你們一個個都拿我當仇人了,我心中的苦,向誰說去!”
我用力的嘶喊出聲,連嗓子都扯得疼了起來。
雨凡的臉色變了一下,他剛欲向我走來,瞥了眼身上的血跡,停留在原地,“你別那麼激動,我不是怨你,只是想跟你說,有什麼事情,我們坐下來談一談,就沒有那麼多誤會了,就像早上,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跟你去解釋······”
他這邊還沒有說完,房門就被人推開。
“三弟,你還有沒有良心,大嫂爲了幫你生兒子連命差一點搭了進去,你卻來找她,你快去看看大嫂,她都快要疼暈了過去。”
聞言,雨凡的臉色一變,想到趙倩在產房時痛的死去活來也沒有生下孩子,最後不得不剖腹產,見到她眼中圈著淚水,一直咬著下脣,不讓自己叫出聲的模樣,他的心一顫,疾步跟著夏春曉出了病房。
我無力的倚在門上,知道趙倩也生了一個男孩,我的心就在那裡劇烈的拉扯著,此時此刻,我多麼想讓雨凡一輩子都不知道我孩子的存在,想到我當時在產房的情景,心如刀割。
當我緩過勁來,幫我爸整理一下,握著他冰冷的手,想起跟婆婆的約定,我快速起身,去護士站打聽一下,趙倩所住的房間,我還沒有來到病房就遠遠地聽到夏春曉不陰不陽的聲音。
“還嫌大嫂被你害的不夠慘,還想來害他們母子倆?我告訴你,現在這孩子媽可寶貝著呢,你要是動了什麼不好的心思,媽會第一個要你的命。”
“我的命沒有螞蟻那般低賤,更不是說要就要的。”
“我看你還是挺橫的啊,待會會有你哭的時候!”夏春曉明顯的一臉幸災樂禍。
婆婆聽到外面的爭吵聲,開門出來,見到我時,臉上的表情瞬間下沉,“你來幹什麼!”
“媽,我爸的身體不能拖了,我希望你能兌現你的承諾。”
“承諾?你現在跟我來提承諾!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了我的孫子,你這樣的態度,讓我怎麼放心將孩子交給你來撫養!”
“媽,你也應該清楚,今天早上是個意外。”
“意外也好故意也罷,現在趙倩的身體爲了生這個孩子已經受到了嚴重的損害,我的心就算再硬,也不能狠心將她就這樣送走,不然等孩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會不認我這個奶奶,到時候我也老了,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了。”
“那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我會將趙倩留下,就像你說的,她畢竟是孩子的母親,會將孩子照顧好,還有,你上次說的那件事情我覺得可行,所以,我會盡快讓你跟雨凡離婚。”
聞言,我的心扯了扯,“那醫生的事情?”
“既然你都已經不是廖家的人了,我也自然不會給你再去操心這事了,你該給你爸準備後事,就準備吧。”
“媽,你不能這麼絕情,你知道我爸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那是你的事兒,跟我無關,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好像並沒有跟雨凡登記,所以你們也不存在離不離婚這一說,我明天就告訴報社一聲,登報告訴所有的人,你們解除夫妻關係,以後各不相干。”
好一個各不相干,我拉住再次要進入房間的婆婆,“就算我不是廖家的人,求你告訴我那個專家在哪裡成嗎?”
房爽用力扯了下胳膊,並沒有說話。
“看在我給你叫了那麼長時間媽的份上也不行嗎?”
見她臉上的表情仍然沒有變化,我嚥了下唾沫,最後緩緩的跪在了她的面前,“算我求你了成嗎?”
“如果你想跪,就跪吧。”說完,她就進入房間,我真的不知道世界上爲何會有她這般心硬的女人,看著自己的手,我開始不停的自責起來,如果,不是自己早上太過沖動,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裡,我用力將手砸向地面。
“現在後悔啊,沒用了,嫁進廖家那麼多年,我對媽的脾氣清楚的很,她只要決定的事情,基本上不會改變的,所以,你還是省省力氣,自己去找那個專家吧,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我知道她的話語可信,可是我已經試過了,找了那麼長時間還一點音訊都沒有,據聽說那個專家行蹤不定,除了跟他有聯繫的人能知道他具體位置,別人都很難找到他的。
夏春曉嘆息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說完,從我身邊走過,進入病房。
我一直跪在那裡,我還沒有出月子,地上冰冷一片,才跪了一會,我膝蓋處傳來一陣針扎般的疼痛,身子也開始發冷起來,搖晃幾下,就在我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發什麼什麼事情?誰讓你跪在這裡的?”雨凡快速的將我抱起,向我爸的病房走去,感受到我渾身都在顫抖,他將我放在牀上之後,用被子將我緊緊地裹了起來。
我緩了口氣,快速抓住雨凡的胳膊,“你幫我跟你媽說說,只要她能幫我找到那個專家,不管她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雨凡心疼的看了眼臉色慘白的女人,他再也不忍心去隱瞞她了,“這個專家你也認識,我已經試著聯繫過了,可不知道這兩天他關機了,連帶著溫情也聯繫不上,我已經讓大壯親自去找他們了。”
“你說什麼?葉雲帆就是那個專家?”我明顯的不相信,更懊悔自己爲何不跟溫情提這事兒。
雨凡點點頭,“所以,你就不要擔心了,葉雲帆即使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會顧及溫情,早早的趕來,聽我的話,躺下,好好地休息一下。”
聽他這般說著一直壓在我心上的大石頭轟然落下,我緩慢的躺在牀上,閉上眼睛,想到婆婆跟我說的那些話語,我心中就開始翻江倒海起來,明天,我跟雨凡的婚姻關係也就終止了吧,我想張口對還守在我的身邊的男人說說,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隻言片語。
明天他就應該知道了。
晚上,我做了一個讓我淚流滿面的夢,夢中,我帶著我的孩子,站在教堂外面看著雨凡跟趙倩牽手走進禮堂,站在我身邊的孩子,睜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著我,問我,爲什麼將他生下來,卻不給他一個完整的家,被他眼中深深的埋怨給驚倒,我瞬間清醒過來。
已經陷入一片黑暗的病房中,除了我爸不太清晰的呼吸聲,只剩下我微微粗重的喘息,我蜷縮起雙腿,想到今天的報紙,我的心中就五味陳雜,我們之間難道真的結束了嗎?
閉上眼睛,任由眼角的淚水不斷流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房間中的黑暗褪去,我拿起手機,不停的給溫情撥打著電話,可那邊仍然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出事了,我心急如焚。
我拿起今天的報紙,上面果然出現一份聲明,我忍住要哭的衝動,算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爸的事情比較重要,這般想著,我每隔一個小時就給溫情打一次電話,可讓我失望的是,電話中傳來的都是冷冰冰的女聲。
一連三天,雨凡都沒有出現在病房中,我沒有發現自己時不時的就會看向那扇緊閉的門,想到他此時可能守在趙倩身邊,我的心就不由得顫抖起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聲電話鈴聲嚇了我一跳,看到上面顯示的名稱,我急忙滑下接聽。
“溫情,你給我死哪去了?打了那麼多通電話,你丫的都給我關機!”
或許是我心中的情緒需要發泄一下,電話一接通,我就像一個噴火龍一般吼了起來。
“對不起啦,都是葉雲帆,偏偏要帶我去什麼深山老林裡面探險,弄得手機沒電了,叔叔怎麼樣了?你不要擔心,我們現在正向機場趕呢?你照顧好自己,七八個以後我們就能回到洛城,到時候再細談。”
“好,路上注意安全。”
掛斷電話,我緊握住我爸的手,“爸,你再堅持一下,我一定會讓你醒過來的。”
或許是心情好了一些,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的我餓了,我起身,要出去買些吃的。
剛打開房門,就見到婆婆跟我迎面走來,想到那天她對我如此絕情,我低下頭,打算無視她從她身邊經過。
“等一下。”
“有事?”疏離的語氣,讓婆婆的臉色十分不悅。
“有事,我們談一談。”
“我覺得下按在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不想救你爸了?”
我緩慢的轉過身子,脣角輕勾,“那天我那麼求你,你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現在來找我是不是有事要求我?不過,我已經找到那個專家了,所以,你沒有任何價碼再跟我談了。”
說完,我不管她的臉色如何變化,剛欲轉身,忽然,她拉住我的手,“杜鵑,上次是我的錯,這次算媽求你了。”
忽然她直直的跪在我的面前,我瞬間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
“媽,你幹什麼,你趕緊起來啊。”我邊說著邊伸手去拉她,可她就那樣跪在那裡,無論我怎麼用力,她都不願意起來,時間不長,本就人來人往的醫院中,我們兩個人被一羣人給圍了起來,有幾個人已經認出我們,對我們不停的指指點點起來。
“媽,有話你起來再說行嗎?”
“杜鵑,你知道那孩子對我有多麼的重要,現在他得了溶血癥,他的血液是罕見的rh陰性血,只有趙倩的血才能救他,可雨凡現在不願意娶她,她就整天以淚洗面,不吃不喝的躺在牀上,我擔心······”
“這是你們廖家的事情,跟我無關。”
我知道她的用意,她是讓我去勸雨凡娶趙倩,可我······
“媽知道只要你去勸雨凡肯定會答應,你就看在我一把年紀的份上,你就幫幫我好嗎?”
“媽,你怎麼能這麼爲難三嫂,我早就說過那個孩子不能生,你們偏·······”
“雨晴,你給我住口!”婆婆呵斥住雨晴,轉過臉,依然緊緊地拉住我的胳膊,“我知道這件事情難爲你了,可你也想想我的難處,我的大兒子死得早,老二又······”
從沒有見過婆婆這般失態,我的心也顫抖起來,“媽,我······”
“媽求你了。”說完,她鬆開我的手,給我磕起了頭來,聽到一聲聲沉悶的聲響,我快速的蹲下身子,“我試試。”
“三嫂,你瘋了!”
“雨晴,你把媽扶起來吧。”我怕自己會哭出聲,快速起身,向電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