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少的車可是高級定製,沒那麼容易讓你撞壞,你只管撞,不會出大事!”聽得出季子姍的膽怯,鍾可欣繼續(xù)勸說道。
季子姍自小就跟著江美琴過日子,名車沒開過幾次,“高級定製”在她的印象中,必定是堅不可摧的車。聽了這個詞,她握著方向盤的手也略微有了些底氣。
謝舜名開車一向狂而穩(wěn),但今天他心中有雜念,滿腦子想著的都是鍾可情被賀遲欺騙的情景,握著方向盤的手氣得有些發(fā)抖。因爲腦子亂成一團,他甚至沒有閒心去觀察過往的車輛。
他的座駕右後方,一輛高三米長五米的大卡車已經(jīng)跟了他二十多分鐘。
季子姍一面盯著攝像頭,一面盯著目標,一面還觀察了周圍的環(huán)境,等到周邊沒有任何車輛經(jīng)過的時候,她狠狠一踩油門,方向盤飛速轉(zhuǎn)動,龐大的車身便以極大的慣性朝著看似弱小的法拉利撞去。
謝舜名連忙轉(zhuǎn)動方向盤,但避讓不及,車上很快撞上了綠化帶邊上的護欄。大卡車緊追不捨,以泰山壓頂之勢傾倒而來,原本正常車型的法拉利瞬間渺小成一團,鮮紅色的液體從豔紅色的車上流出來,血腥的味道和油漆的味道融成一體。
謝舜名傷了左腿,腹部也被一塊車身碎片刺穿,血液成線噴灑而出。他自己是醫(yī)生,自然很清楚自己的身體。腹部血流不止,傷到的地方應(yīng)該是小腸靜脈,身體其他部位沒有水腫,應(yīng)該沒有受傷。但他患有血友病,又傷了小腸靜脈,就算送到醫(yī)院,恐怕也會血流不止而亡。
謝舜名拼著一口氣,想要從前車窗爬出來,卻發(fā)現(xiàn)雙腿被緊緊夾住,動彈不得。顧不得太多,他掀開車頂?shù)膬?nèi)置暗格,掏出一把錘子來,將前車座砸得粉碎!
血液不停流出,依照這樣的速度,他很有可能撐不過十分鐘,可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善後,他不能這麼快死。
扯開上身的白襯衫,撕成橫條,緊緊捆在了傷口的位置,而後又找準破裂的靜脈血管,徒手按住,血液流出的速度才稍稍減緩,但由於他是血友病患者,凝血因子缺乏,即使血液流出的速度減緩,血液也無法凝固。
他單手艱難地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下120三個數(shù)字,思索良久,終究還是沒有撥出去。
若是喊了救護車,他出車禍的事很快就會曝光。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多半難逃一死,倘若他的死訊被報導(dǎo)出去,不光是謝雲(yún)和唐穎會遷怒於那丫頭,只怕全市千千萬萬的女粉絲都不會放過她。
人終歸是要死的,他不希望她的死留給她太多麻煩,或許,他可以爲她虛構(gòu)一個,他一直活著的假象?
下半身的血液越流越快,他甚至快要感覺不到痛苦了,蒼白的指節(jié)在手機屏幕上滑了滑,最後按下了快捷鍵1,給那丫頭播了過去。
手機那端很快傳來機械的女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請稍後再撥。”
謝舜名的嘴角勾起一抹虛弱的笑意,臉上略微有些落寞,心中不覺感嘆:這丫頭,可真是不領(lǐng)情,想最後再聽了聽她的聲音都不行……
手指顫了顫,他最終轉(zhuǎn)去了語音信箱,給鍾可情留言,故意低沉著聲音,以一種極其冷淡的語氣道:“法國是去不了了,我找到了更有價值的商業(yè)聯(lián)姻,我和她會離開兩三年,有什麼事找我的律師商量吧。”
說罷,他立即摁掉了語音,又關(guān)靜秋播了電話。
彼時,關(guān)靜秋正在茶餐廳跟一羣姐妹聊天,看到屏幕上謝舜名名字的時候,整顆心都顫了顫,連忙摁了接通鍵,低低問了聲:“是你麼?”
謝舜名身體裡的能量正在緩慢流失,根本沒有功夫跟她多說,直截了當?shù)溃骸拔以诨春8咚俟烦隽塑嚨湥赡芑畈痪昧耍瑏硪娢易钺嵋幻姘伞!?
“什麼?!”關(guān)靜秋一向沉穩(wěn)的性子,也被嚇得跳了起來。
謝舜名又吩咐道:“讓我安靜點兒離開,這件事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和十年前一樣,又要麻煩你過來幫我善後了——”
關(guān)靜秋被“善後”兩個字刺激到,當即雙目失去了光芒,從餐廳裡衝出去的時候,整個人失魂落魄,仿若行屍走肉。她珍愛的男人,每次到快死的時候,纔會找她,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她一邊握著手機,一邊顫著聲音問謝舜名具體的位置,而電話那端已然意識迷糊的謝舜名卻反覆強調(diào)著一句話:“別告訴她我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