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可情這才清醒過來。
是她糊塗,身爲醫生,她應該很清楚腦神經損傷意味著什麼。
她撥通了季正剛的電話,低沉著聲音問道:“爸,除了季家,媽十年前還呆過哪些地方?”
季正剛嗓音沙啞,沉悶而無力,鍾可情隔著電話線都可以聞到那端的酒氣。
“爸,這個時候,你應該振作,喝酒買醉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鍾可情置氣道,“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季家的百年家產在你這一代手中斷送麼?!我是無所謂,我不過一個女人,隨便找個人家嫁了就一輩子過去了??墒悄隳兀銓硪觞N辦?!哥哥要怎麼辦?!”
季正剛被鍾可情罵得一聲不吭。
他這般懦弱的性格,徘徊在兩個女人之間,一邊不得好,反倒傷了兩個女人的心。
“不是你媽?!背聊嗽S久,季正剛的脣縫間才擠出四個字。
鍾可情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什麼?”
“燒傷美琴和子姍的事,不是你媽做的。”季正剛非??隙ǖ卮稹?
鍾可情眉頭一皺,猜想他一定知道什麼內幕:“不是我媽,那是誰?!奶奶現在在哪裡?爸,你一定知道對不對?!”
咕咚咕咚……
電話那端傳來兩聲吞嚥,季正剛又灌了一杯烈酒下肚。
“我……我不知道?!彼纳囝^有些大卷,因爲醉酒的緣故,吐字越發不清,“我只知道,你媽媽那樣善良的人,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善良?
鍾可情一直認爲,夫妻是最瞭解對方的存在,若真像季正剛說的那樣,幕後黑手不是沈惠潔,那還能是誰呢?
“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死的人,怎麼可能會放火燒傷自己的女兒呢?”季正剛迷迷糊糊地說著,思緒像是跟十年前重疊到了一起。
鍾可情有些失望地吐出一口氣:“這些都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也許媽媽真的就是兇手?!?
“不是!絕對不是!”季正剛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是我不好,我害了惠潔!我混蛋!我對不起她!如果不是我,惠潔不會瘋……”
“爸!你清醒一點!”鍾可情氣得直接掛掉了電話。
沈讓側目望著鍾可情,細細打量著她生氣的模樣,心底微微一動。那張臉上所呈現出的表情,真是越看越覺得熟悉。如果這兒不是a市,而是再韓國,沈讓一定會認爲可情是整容成了季子墨的模樣,重新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不知道爲什麼,看著她蹙起的眉頭,就忍不住伸手去撫平。
沈讓學著女人哀怨的嘆了口氣,朝著她伸出手來:“走吧!”
“恩?”鍾可情眉頭挑起。
“去醫院,去沈惠潔失蹤的地方再找找線索?!?
不等她反應過來,沈讓已經傾下身子,忽的將她打橫抱起。
鍾可情沒料到他這麼突兀的舉動,驚慌地踢腿:“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沈讓抱著她坐回牀上,單手摟著她的腰身,另一隻手則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腳踝。
嫩白細膩的肌膚不知何時磨出了水泡,腳踝處紅腫一片,著實叫人心疼。
鍾可情拼命掙扎,無奈男女之間力道懸殊太大,沈讓只是稍稍用力,就能將她控制在懷裡,動彈不得。
“讓受傷的女人自己走路,顯得老子太不man了!”
沈讓那看似涼薄的脣角邪肆的勾起,抱著她,輕輕鬆鬆地出門、下樓,直奔車庫。
難得撞上週末,這幾日病人也少,謝舜名終於有機會脫下白袍,好好放鬆一番。
原本約了科室裡頭幾個教授一起泡湯,車開到一半,看著世紀廣場的大屏幕上,有關謝氏意圖收購季氏的新聞時,他的眉頭仍舊忍不住皺了皺。
他雖然不待見謝雲,但說到底自己也姓謝,謝家能夠在地產界一而再再而三的擴展勢力,於他而言,應該是好事??墒遣恢罓懯颤N,看到那則新聞的剎那,他的腦海裡就閃過一個純真的少女的臉。那丫頭瞪著一雙輕靈似水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她,有些無辜委屈地說:“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要我疼……”
煩躁地關掉車裡的音樂,謝舜名沉默三秒,當即撥通了電話:“俞主任,我還有急事,不能去溫泉泡湯,幫我向幾位教授致歉,謝謝。”
掛掉電話,他低咒一聲,調轉車頭,就朝著市人醫的方向開去。
他想他一定是魔障了,竟然幫著自家的競爭對手跟老爸對著幹。
車停在市人醫門口,卻見醫院病房大樓底下,沈讓懷抱佳人,從一輛紅色的跑車裡走出來。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從他指尖傳出,車子裡掛著的玻璃配飾被他生生捏碎,鮮紅的血液從指縫間嘩啦啦流出來——
這一刻,謝舜名不得不承認,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觸在他心底慢慢滋生。據說,叫做,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