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主任可要說話算話——”
遠遠的,一個身穿灰黑色西裝的男子急步趕來。
謝舜名眉頭一皺,等到對方走近了,才發現那人的相貌眼熟得很,他看一眼便刻在了腦海裡。是陸屹楠,可情的男朋友,可欣逃婚的未婚夫,三年前當著他的面,與可情在薰衣草園發生關係的男人。明明沒有見過幾次面,謝舜名難以想象,他居然可以找到這麼多定語,來形容這個不算熟悉的男人。
陸屹楠走近俞曄楓身邊,原本沉靜淡漠的眸子寒光凜凜,面上卻掛著極盡溫和的笑意:“謝醫生原本就是在克利夫蘭診所專攻的心臟瓣膜置換術,我們心外科可是很歡迎呢——”
陸屹楠穿得十分正式,很明顯是在晚宴上緊急趕過來的。鍾可情爲何受傷,傷得如何,這些概況,他一定已經瞭解到了。
俞曄楓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在醫學界,外科被稱爲醫學領域的精華,而作爲最危險最艱難的心外科則是精華中的精華,心內與之相比,當即遜了一籌!眼下,陸屹楠作爲心外科最有潛力的專家醫師,出面邀請謝舜名加入心外,這對身爲心內科主任的俞曄楓而言,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救人要緊,這些事往後再說吧。”謝舜名根本不想與他們多做理論。一個是同科室的死對頭,一個則是曾經的情敵,似乎跟他們任何一個人扯上關係,都是一件麻煩的事。
謝舜名這句話無疑是對陸屹楠的婉拒,俞曄楓當即輕笑出聲:“陸醫生好心相邀,可惜有人似乎不領情。”
陸屹楠溫和地笑了笑,看了一眼病牀上的鐘可情,低聲道:“謝醫生說得不錯,救人要緊。”
面對俞曄楓的挑釁,陸屹楠只是付之一笑,這樣的好脾氣當即令急診科醫生刮目相看。
陸屹楠在流光醫院的美譽衆人皆知,他曾經連續多年被評爲“最美微笑醫生”。他在醫院裡一直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似乎從未說過髒話,從未與誰起過沖突。
三年前的薰衣草園,在謝舜名心裡留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疙瘩。儘管很不想與陸屹楠扯上關係,但聽聞在流光醫院,姓陸的是最權威的心外科醫生,他不得不低下身子,朝著陸屹楠點了點頭道:“陸醫生,子墨就拜託您了。”
“她是可情的表妹,應該的。”陸屹楠看似漫不經心地說著,實則是在跟謝舜名爭奪一個死人的所有權。
謝舜名的眉頭不由擰成一團。
垂下眼眸,身側握緊的雙拳漸漸鬆開,謝舜名逼迫自己回到現實生活中來。可情已經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活那丫頭,他何必爲這點小事糾結呢?
陸屹楠掀開鍾可情身前的衣衫,很快就發現了她身前已然縫合的傷口。
在醫院以外的地方,爲病人剖開胸腔做心臟按摩,病人還能成活……這在醫療史上都是極其少見的。
陸屹楠不禁讚歎了掃了謝舜名一眼,這個傢伙若是轉到心外,必定能成爲他最爲強勁的對手。
陸屹楠探手過去,繼續檢查鍾可情的身體,這才發現她身前的那道傷口極小,縫合的手法又跟繡花一樣,細密到了極致,足可見動刀之人的用心。這樣的傷口,大概半個月後就會癒合,三個月之後疤痕就會淡去。但唯一的缺陷是,刀口太小,想要掌握心臟的位置很困難。陸屹楠又多看了幾眼,這刀子下得又狠又準,換做他來動刀,未必能做到。
“轉到加護病房吧。”陸屹楠轉過頭,對剛剛趕到的住院醫師吩咐道。
“可是……”那住院醫生明顯有些不情願,“心外的加護病房很緊張,這不是心內的醫生麼?丟到心內不行麼?”
謝舜名一聽,眉頭當即擰成一團,他剛要出聲,陸屹楠便目光一冷,對著那個住院醫生訓斥道:“什麼叫丟?病人怎麼能任由你丟來丟去?這是我心外的病人,自然要住在心外的病房!”
周遭的醫生都嚇了一跳,印象中的陸醫生幾乎從未發過火。追溯到上一次發怒,應該是鍾醫生去世的時候,他揪著婦產科住院醫生,狠狠揮了一拳。
住院醫生猛然怔住,知道自己矢言,趕忙向他賠了不是,立刻上樓預定病房去了。
鍾可情半夢半醒之間,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黑暗的漩渦,漩渦裡,陸屹楠的臉清晰可見。他朝著她溫潤的笑,下一秒,那張臉便變得猙獰無比。他的魔掌緊緊拽著她的手臂,邪肆的聲音在熟悉的病房裡迴盪:“你逃不掉的!上輩子逃不掉,這輩子一樣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