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
禮部尚書拼命的想要發出聲音,然而對方實在捂的太緊,最後只能發出這樣細弱的動靜。但就算動靜小,旁邊的官員應該也能聽得到纔對,但他們集體裝聾作啞。一些平日裡與禮部尚書關係好的官員,此刻忍不住上前半步想要解救可憐的尚書大人,然而不知何時起,他們身邊已經站了新進官員,這會兒正用力捅自己的腰眼。
這些官員也不是傻子,擡頭看看怒氣衝衝的陛下,神情莫測的親王殿下,再看看被捂著嘴,摁在地上強行暈倒的尚書大人,以及周圍緘默不言的同僚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連最頂上那位皇帝陛下都已經默認由瑞親王做太女,他們這些人不過是給皇家打工的,說這麼多做什麼?而且這六年來他們旁觀親王殿下的行事作風,比起前頭那四位皇子殿下好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可以說大景朝有如今這般繁榮的景象,有一大半都離不了親王殿下的鼎立相助!對此還有什麼好說的?
於是這會兒滿朝文武竟保持在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上。唯一的受害者大概也就只有躺在地上的禮部尚書了。
景泰帝頓時龍顏大悅,撫掌大笑。
“好好好!看來我女是衆望所歸啊!既如此,著禮部上下準備冊封大典,朕要爲瑞親王辦一個熱鬧隆重的冊封儀式,讓天下神明與百姓們都看看朕挑選出來的繼任者有多麼出衆!”
說到這裡,景泰帝也有些感慨。
“朕這一輩子,前半生都在努力於亂世中活下來,好不容易登基爲帝,卻苦於無法爲這江山社稷尋一個合適的接班人,好在上天垂憐,將瑞親王賜給了朕,賜給了整個大景!日後大景必將會在瑞親王的帶領下蒸蒸日上,走向盛世繁華!朕百年之後,史書上也必定會因此記朕一筆,因爲朕已經爲這天下找到了最好的後來者!”
“陛下……”
有些個老臣是真心爲景泰帝這番話傷懷,景泰帝登基二十年,夙興夜寐,從未有過一日懈怠。唯一讓臣子們擔憂的就是四位皇子資質堪憂,不過如今陛下也已經找到了更好的接班人,他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君臣這麼多年,有過齟齬,爭吵,甚至還有血腥。但風風雨雨這麼多年下來,他們之間的情誼也是旁人難以理解的,此刻聽著陛下這話,竟有一種日薄西山之感,怎能讓他們不傷感?
“陛下春秋正盛,何出此言啊?”
兵部尚書忍不住說了一句。周圍也都是附和之語。
景泰帝倒是很豁達,揮了揮手,不甚在意。
“這世上豈有千千萬萬年之皇帝?平平安安過了這二十年,已經是蒙天之幸,且近些年來風調雨順,少有天災。已然是對朕最好的嘉獎了。不過我年紀當真不小,如今已經確立太女,日後也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朕這一輩子,當真沒過過幾年好日子……”
雖說當了這麼多年皇帝,但骨子裡,景泰帝還是當初那個在田地間奔騰雀躍,渴望填飽肚子的農民之子。他這輩子也學不會世家大族骨子裡高人一等的高貴感,也做不到視百姓爲足底泥,腳底灰。他實在太想讓天下人都過上好日子了,雖說自己資質有限,但好在他爲這江山找到了一位更好的主人,他相信在九闕的帶領下,大景的未來將會更美好,畢竟在這6年間,他已經親眼見證到大景朝的變化。這種日新月異的變化是他自己絕對做不到的。既然九闕有這種能力,何必長久壓在她頭上,讓她無法盡情施展自己的才華?這江山如畫,卻只需要一位主人,一位有徹徹底底話語權的主人。
他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並且由衷希望自己能看到這一天。
臣子們對此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暗自無奈,世上只有做皇帝做到死的,像這樣做到一半就趕緊給自己找繼承者的真是少見。不過太女做的的時間長了,難免會引起皇帝的忌憚,只不過在這對父女身上發生這樣事情的概率估計不大,畢竟縱觀史書,再也沒有一位像他們陛下這般對太女這樣好的皇帝了。
只是以後的事情誰能確定呢?
衆人只能拭目以待了,只盼望以後陛下能夠如願以償。
話說他們在參加這場宮宴的時候可沒想過會看到這樣的場景,只不過在此之前他們心裡或多或少都已經有預感了,畢竟陛下這些年對宸睿親王殿下的優待只要是個人,長得有眼睛都能看出來。
再有就是,即便是那些頑固不化的老人心中都忍不住想,宸睿親王殿下做太女總比四位皇子強吧?先不說他們之中的大半都已經死了,活著的那個也不是什麼好選擇。治理國家的本事不說,爭權奪利結黨營私,那還一個比一個出衆。
眼下大景朝蒸蒸日上,他們還想著跟陛下和未來的太女一起做對相得的君臣呢。說不定日後史書之上也會提自己一筆!
面對這樣的局面,九闕從始至終都是一幅淡然處之的表情,只有坐在她上首的景泰帝才能看到這孩子緊緊攥在一起的手,心虛的摸了摸下巴。景泰帝只是想給這孩子一個驚喜,卻忘了九闕能不能接受。畢竟這種事,可是古所未有。
不過這孩子一向堅強,再說了,這些年處理政務已經是個熟手了,不過是更名正言順了些,又有什麼不好?
九闕側頭看一眼景泰帝,心裡微微一嘆,算了,這不是早就有所預料的事兒嗎?這一天終於到來,倒是讓她有種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落下的塵埃落定之感。
先不說激動不已的淳于霜等人,就是她自己,處理國事這麼多年,若是驟然放手,後來者也不會承她的人情,反而會覺得她礙事兒。畢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在熱熱鬧鬧的宮宴之上,九闕深吸一口,只覺得塵埃落定。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整場宮宴大概只有一個人不高興了,那就是被捂住嘴許久的禮部尚書大人!簡直豈有此理!羣臣豈有半點風骨可言?對立女子爲太女之事竟然一個字都不反對,不怕後人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