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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沒有她的位置了

偌大的令狐府,挨著西邊的院子—松林間,住著的正是令狐二少爺令狐羽及其妻高月影一家人。瞧著晚上夜冷恐兩孩子著涼,高月影陪同他們在院裡玩了一會兒,便讓丫環流芳、嬤嬤哄著他們回屋睡覺了。隨後,她麻利的搭了件加絨的披風在身上,提著昏黃的燈籠,隻身一人慢步走去另一邊令狐羽的書房。

身爲高家大小姐,曾經是少女的高月影在嫁進令狐家三年的時光裡,早已褪去青澀單純的模樣。轉變正妻和母親的兩種身份如今讓她外表多了一份從容和成熟。不知不覺走到了書房門口,她附耳在門邊見裡面安靜,她整理好思緒,禮貌性敲了敲門才推門而入。

“孩子們都睡覺了?”令狐羽看到她到來,表情一點也不驚訝。只是淡定的坐在書桌前輕閱書本。

“現在入秋了晚上涼,早點讓他們回屋睡覺,明天早起上學堂唸書?!备咴掠拜p聲關上門回道,然後徑直走去拉過椅子坐在他身旁,歪著頭好奇地瞧了瞧他手上的書嫣然一笑。

“你陪著他們玩了半天,你不回屋休息一下麼?”令狐羽凝視她眼裡別有深意的笑,擡頭問道。

“沒你在身邊我怎麼睡得著?我想陪著你,等你累了,我就和你一起回屋?!备咴掠耙娝槐菊?,溫柔的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

他還不瞭解自己口是心非的妻子嗎?一般來說,這樣的甜言蜜語背後必有隱情。她應該是有憋不住的心裡話要說給他聽,不然,肯定睡不好覺。令狐羽對她反常的舉動不由噗嗤一笑。果然,高月影望著他不懷好意的笑聲,羞怒道:“你是不相信我的話麼,笑得這麼開心!好心當成驢肝肺,你一點都不心疼我?!?

令狐羽見她頭一擡,猛地轉過去生氣不看他的樣子不禁啞然失笑??纯?,女人變臉之快。這忽冷忽熱的性子還真讓他招架不住。他放下書,趕緊好言好語哄她,問道:“你要說什麼事給我聽?”

他倒是問得直截了當,高月影鼻子一哼,佯裝生氣說:“這令狐家的人和事你都不放在心上,說了有什麼用,你關上門在自己院裡只管得過且過好了?!?

“哎.....”令狐羽對她一提家裡的事重重一嘆,面上只好裝聾作啞的翻書。

高月影此時等著他下一步接話,結果轉過頭卻瞧著這男人漫不經心,急性子的她氣得白眼一翻,忍不住道:“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家裡面你大哥永遠是最得爹的重視,連帶他的妻子孩子都愛屋及烏。你三弟呢,深受孃的疼愛,生怕他受一點委屈處處維護他。只有你令狐羽,夾在中間老二的位置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凡事有個什麼,那定是大哥他們拉你出去當擋箭牌,連帶我這當妻子的也是跟著你受氣。”

面對高月影這一長串的埋怨,令狐羽覺得耳朵嗡嗡的,他無奈的撓撓頭,笑了笑:“你看你,好好的突然扯這些作什麼?”

高月影語氣急躁,眉眼間愁緒上頭。說:“你難道沒察覺到這兩天發生了不盡人意的事嗎?你們三兄弟之前平靜的局面爹和娘快打破了。我看他們是要重新分配你們的家族份額。這就對我們是不利的呀....”

令狐羽聽她無緣無故擔心這些,臉上的笑容頓時掛不住了,沉下臉,冷聲道:“你在庸人自擾,我們還沒分家呢。爹孃沒那個意思。”

“令狐羽,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你別不相信!”高月影見他篤定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令狐羽心裡一陣隔閡,冷冷一眼不說話。高月影則迫不及待想與他分析眼前的形勢,顧及夜深人靜,她壓低聲音道:“你以爲我是在無中生有嗎?看看爹那天說的什麼,你們要協助三弟早點熟悉令狐家的業務,這代表要幫他進入家族生意的版塊。到時等時機成熟,他們兩老肯定是安排你們三兄弟分家的,依他們疼愛的兒子來看,最後我們必然是吃虧的?!?

令狐羽緊皺眉頭,看著激動的高月影,他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轉念一想有些顧慮,想要講的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

高月影自顧自說,絲毫沒有察覺他神色異常。說:“你想想,娘就算再不喜歡那個沈小姐,可等這幾年,那個沈小姐一旦爲三弟生下一兒半女。娘那麼疼三弟,只會更加寵愛他的孫子孫女,他們要什麼不就給什麼嗎?那我們的孩子呢,你有沒有想過...”說到後面時,她眼睛泛紅,聲音弱了下來,變得有些哽咽了。

高月影在這家裡暗地受的委屈令狐羽是看在眼裡的,結合實際情況,不可否認高月影的話戳中了他內心敏感深處。三兄弟中,父親對大哥從小抱有期望,明面上早已視爲‘第一接班人’,所以對他們的孩子從小帶在身邊用心栽培。而三弟...算是母親在30歲高齡下與父親最後柔情不易得來的孩子,他的出生也緩和了父母昔日冷淡的感情,所以母親更加溺愛小兒子。而自己呢,妻子與兩老這幾年的相處,她也看出自己是最不得寵的一個,以兩老對他淡淡的態度看,不爭不搶的性子正好隨了他們意。

令狐羽淡然的性子註定是爭不過他們的,許久,擡眼望著忍著眼淚的高月影,心疼道:“夫人,你說累了停下來歇息吧。”

這無奈又冷沉的表情讓高月影感到男人並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臉色一變,尷尬的坐了下來。如果不是爲了自己的孩子以後不受制於他人,她何必要趟這渾水。大哥一家都在暗中進步,而自己夫君安於現狀,想到這,她神情恍惚....

另一邊,經過一天的奔波,在太陽下坡的時候,沈雲柔和令狐家一干衆人終於趕到了沈家。兩嬤嬤一直防範主僕二人,怕她們暗中有所預謀,所以一直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們。這讓想與沈雲柔說話的小琴無計可施。

兩輛馬車即時停在了大門口,沈雲柔在小琴的攙扶下回到了熟悉的沈家,她擡頭看著家門口不由百感交集。那邊被奴僕通知沈雲柔回來的沈父和他兒子沈道逢一家這才匆匆趕到了門口,沈家一干下人瞧著嫁出去的二小姐竟然回家,不由驚呆了。他們以爲嫁出去的小姐再見面已經毫無可能了,誰知她們竟然帶著令狐府的人回來了。

“雲柔,你回來了!”許久不見女兒的沈父看到她一臉慈祥喚道。

“爹...”沈雲柔見到一直盼望的親人激動走上前,近幾日面對令狐家的人繃緊的神經一下放開了。她握著父親的手頓時淚如雨下。小琴跟在後面行了禮也抹著眼淚。

“沈老爺吉祥!沈少爺、夫人吉祥!奴婢是三夫人的丫環小菊?!毙【找幰幘鼐匦卸Y道。

兩位嬤嬤也不能失了禮數,跟著行禮問好。沈父點點頭,轉眼吃驚令狐家的隨從在另一輛馬車上依次搬下了一堆禮品,心道令狐老爺爲人和善,對女兒回門一事極其看重纔給了沈家得體的臉面。

沈道逢目不轉睛盯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搬在門口,聽到兩位嬤嬤點數的禮品,裡面有不乏鹿茸、人蔘,眼裡頓時大放光彩,他朝沈雲柔望去,心道妹妹真是嫁了大戶人家,連回門的禮品都這麼厚重。沈父對令狐家的人客氣一番,請他們進門時,一道親切的拉著沈雲柔走了進去。

正廳裡,劉嬤嬤看著那一副父女情深的畫面,對沈父面帶微笑道:“沈老爺,這是我家老爺的一番心意,他說請您笑納不用客氣。且三夫人與少爺鸞鳳和鳴,相親相愛,在府裡的日子三夫人乖巧懂事更是讓兩家關係密切,交情深厚?!?

沈老爺見這位嬤嬤會說話,瞇著笑眼連連稱是。旁邊的沈道逢聽得令狐家的人說著好話笑容燦爛。沈雲柔如坐鍼氈,只有她知道劉嬤嬤話裡話外的冠冕堂皇。她擡頭望著自家人被矇在鼓裡開心的模樣,心酸的扯了扯嘴角,低眉下是硬擠出的僵硬笑容。

廳裡的氣氛很是融洽,沈老爺對劉嬤嬤道:“令狐老爺有心備了這麼重的厚禮,我們一家在此萬分感謝。小女年幼,有些不懂的禮數有勞老太太他們費心了?!?

劉嬤嬤看了一眼沉默的沈雲柔,和氣道:“沈老爺放心。三夫人聰明有禮,深得少爺喜歡。老爺、太太也早想讓她學習三院府裡的事務,熟悉後拿出正室的魄力管理三院.....”站在沈雲柔身邊的小琴聽到劉嬤嬤一番虛僞的話,渾身升起一股惡寒。她望望沈雲柔,她們越面上說得好聽越是增加小姐的痛苦。

沈道逢眉眼一笑,瞧著這大半天說話的就這個劉嬤嬤,可見她在令狐府的份量,於是問出心中所想,說道:“想不到我妹妹這麼得令狐府的重視,那怎麼沒見三少爺一同前來呢,要是今日來,我們哥倆還能把酒言歡?!?

此話一出,沈雲柔冷眼一偏,沈道逢不知道他的話刺痛了妹妹心中柔弱的一面,她笑容瞬間凝固,這輕微的小動作沒能逃脫沈老爺的眼睛,他何等精明,察覺她表情細微的變化,心想令狐致遠畢竟是富家公子哥,不想登上沈家這小門小戶也是正常的事。倒是自家兒子忘乎所心,人家是客套,你倒是信以爲真了,想著瞪了沈道逢一眼,冷聲道:“逢兒,不得無禮?!鞭D眼對劉嬤嬤、張嬤嬤等人,訕訕道:“我兒心直口快,有得罪之處望你們不要見怪,他別無冒犯三少爺意思?!?

小菊一直靜靜傾聽,她久久未說話,看沈老爺小心翼翼,足以見沈家的態度面對令狐家還是惶恐不安的。這邊,沈老爺恐怕說話輕了,又補充道:”想必是三少爺有要事在身,沒能過來。沈家對小女回門已經心存感激令狐府的惠心仁義了?!?

劉嬤嬤注意到沈雲柔逐漸難看的表情,她臉上看不到一絲變化,依然微笑道:“沈老爺嚴重了。沈少爺性格爽快,平日和三少爺相處友善,所以才關心我家公子的去向。老奴還未及時向沈老爺您們說明原因,是我的失職了。其實三少爺是因爲一早派去看管令狐家的生意,所以沒能陪著三夫人回來。三少爺也是深感抱歉。”

沈老爺見狀連忙擺擺手,說兩家人感情好,不用在這些小事上糾結,三少爺忙公事纔是重要的。他們聊得開心,沈雲柔卻對劉嬤嬤的話心裡冷笑,好個自欺欺人的理由。她皮笑肉不笑,輕聲道:“趕得好不如趕得巧,真是巧合呀。”

劉嬤嬤沒聽清,敏銳的看向沈雲柔,小琴怕她看出沈雲柔的不滿以此回去告狀,趕忙打圓場道:“老爺,夫人一早趕回來,身體有些吃不消,要不奴婢先陪夫人回屋歇息?”

沈道逢恍然大悟道:“妹妹坐了一天馬車,肯定是累了,瞧我一時高興忘記你的疲累,現在快快回屋歇息,到晚飯時差人叫你?!币姺蚓@麼說,沈夫人臉色微變,她有些坐不住了,心道壞了。趁機開口,殷勤的要親自帶沈雲柔回屋。

沈老爺對她點點頭,然後安排人讓兩位嬤嬤也一併去另屋稍作歇息,劉嬤嬤等人嘴上連聲感謝。對大嫂突然的熱情,沈雲柔心裡雖疑惑,但面上還是客氣了一番。隨後帶著小琴、小菊兩人跟著沈夫人的腳步來到了房間,到了門口,沈雲柔愣住了,這怎麼換房間了?!自己原先的房間呢?

“大嫂,這不是我的房間吧?!”沈雲柔滿臉困惑,腳步停止不前,轉身問道。

見這幾雙眼睛盯著她,沈夫人一臉尷尬,輕笑道:”妹妹,你看你沒有提前說要回來,房間你大侄女暫時先住了?!?

什麼?!我才嫁出去沒幾天,就私自把我的房間給你女兒住了?!沈雲柔瞪大眼,震驚的看著她,喃喃道:”爹和大哥也同意了?“小琴憤憤不平的跟著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被這幾個女孩看得不自在,要不是令狐家的婢女在場,早就抓起小琴這個賤婢好好罵一頓了,她沒好氣道:”哎呀,這些事哪能讓大老爺們操心,雁兒已經住進去了,現在讓她搬出來你忍心嗎?你當姑姑的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你看這間客房也滿好的,先住著再說麼?!?

沈雲柔咬著牙盯著房門心如刀割,原來這個家早已沒有她沈雲柔的位置,難受得連話也難得回,冷著臉讓小琴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後邊的小菊趕緊跟上前,在要進門時對沈夫人禮貌性的微笑,。被沈雲柔忽視的沈夫人盯著她們的背影,眼睛一瞥,心道你個嫁出去的女兒有什麼好拽的,愛住不住。想著白眼一翻,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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