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自知躲不過,任由人架在凳子上棍子杖打,先是悶聲忍著,直到劇烈的疼痛讓她再也忍不住叫喚,沈雲柔愁眉苦臉,聽著傳進耳裡的慘叫聲,心慌了。沈雲柔失去了對人的鋒利,語氣哀求道:“娘,劉嬤嬤年齡大了,二十板她受不了,請饒恕她吧!”
沈雲柔望著老太太眼裡的冷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老太太就是賭沈雲柔是否能爲手下人出頭,是不是爲了與她唱反調就可以鐵石心腸 。如今老太太纔出一招,沈雲柔已經示弱求情了,老太太不可一世,轉眼掃視一圈,地上跪著的小菊不敢擡頭、小琴滿臉淚水,她的威懾在衆人面前起效,她打壓沈雲柔目的也成功了。
“劉嬤嬤在府裡做事這麼多年,我如此信任她,可這件事欺上瞞下,太讓我失望,不嚴懲她,如何平息帶給府裡的影響?”
沈雲柔轉頭望著劉嬤嬤撕心裂肺的表情,眼裡含淚,懇求老太太手下留情?!澳?,您也懲罰我罷,一切因我而起,是我害了大家?!?
老太太冷哼一聲,沈雲柔越是要自己承受奴僕的苦,她越不如沈雲柔意,讓她做好人。“你是她們的主子,主子金貴,你犯錯自然由奴僕受罰,哪輪得到你自己來?你年輕單純,容易受人蠱惑,我現在把當時沒有阻止你、提醒你的老奴婢女,提出來一個個按府裡的規矩懲罰,不嚴加管教,誰都可以踩在主子上面,豈不是亂套了?”
“娘,您寬宏大量,請放過她們。劉嬤嬤……快打被您打死了!”沈雲柔不安的看向屁股滲血的劉嬤嬤,想起她遇土賊,劉嬤嬤保護她,沈雲柔衝了過去猛地推開責罰的人?!皠e打了,再打就死人了!”
沈雲柔的怒吼讓在場的人吃了一驚,趙嬤嬤更是呆若木雞,她沒想到老太太對劉嬤嬤這麼狠,瞬間嚇沒了魂。
“一大早鬧哄哄的幹什麼?”令狐致遠不耐煩的走了進來,瞧見被打得皮開肉綻暈了過去的劉嬤嬤,命人擡了下去。
老太太怒道:“你進來做什麼,我還沒打完呢!”
令狐致遠瞪走杖打劉嬤嬤的人,拉起沈雲柔,撫去她臉上的淚水,輕飄飄的說:“再打非死即殘,教訓幾下就行了?!?
老太太瞧著令狐致遠每次出現壞她好事,生氣的掃了幾眼。“你明明知道沈雲柔出逃,還和這些賤奴一起瞞著我,你是在縱容她們知道嗎?”
沈雲柔望著及時救她的令狐致遠,委屈的眼淚刷刷掉落,她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他在身邊,會難過,會不順。
“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已經在沈家解決了,還舊事重提,不是擾您老人家煩心嗎?”令狐致遠緊拉著沈雲柔的手,話裡話外,讓老太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折磨沈雲柔及婢女。
老太太看見自己兒子向著沈家女兒,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差點氣暈,“你就慣著這小妮子,寵得她不尊重長輩,惡語頂撞我,剛剛還很硬氣和我爭辯……”
令狐致遠不想聽老太太囉嗦,直接對小菊她們怒斥?!澳銈儍蓚€賤婢,還在這裡幹什麼?給我滾回宅子,到黑屋閉門思過?!?
小菊知道是少爺讓她們趕緊離開,避免受皮肉之苦,磕頭應聲,顫顫巍巍拉起小琴,兩人低頭退了下去。
沈雲柔看到她倆離開,心裡舒了一口氣。
令狐致遠向老太太打了聲招呼,就拉著沈雲柔走,老太太氣得嘴角顫抖,半天說不出話。
沈雲柔滿臉擔憂,不禁對他說起劉嬤嬤?!爸逻h哥,劉嬤嬤她……”
這別樣的稱呼,令狐致遠聽得很高興,他承諾讓人好好照顧劉嬤嬤,安慰沈雲柔不要擔心。
“我來晚了,母親沒有責罰你罷?”
男人關切的話,讓沈雲柔感動的低下頭說沒有,本想開口感謝他,矜持讓她猶豫半天。
“沒事就好,我不知道母親還是查出了你在沈家發生的事,你不要怕,今天既然說開了,相信母親不會再爲難你?!?
沈雲柔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幕,老太太對她的厭惡,以及打心底的瞧不起,讓她心驚肉跳。以後她的日子還會好過嗎?這個男人不會時刻保護自己,沈雲柔暗暗自求多福,深深嘆口氣。
令狐致遠以爲事情已經結束,哪知沈雲柔憂愁善感。摸了摸她的臉:“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沈雲柔擡頭,沉默了幾秒,鼓起勇氣說出心裡藏了很久的話?!拔覀兡馨岢鋈幔开毩⑸?。”
令狐致遠瞬間驚愕,他難以相信沈雲柔說出這麼膽大的話。直接搖頭拒絕,一下沉了臉?!皟H僅是因爲母親訓斥你一頓就生出這樣不可理喻的想法,我不能答應?!?
沈雲柔沒想到他這麼排斥,一時哽咽:“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你娘發賣我的婢女,整天教訓我嗎?”
“我爲了你,不是和娘說清不再追究你出逃的事麼?我每次爲你和娘爭執,我一番苦心,你還不理解,你還要我怎麼樣?”令狐致遠覺得沈雲柔孩子氣,糾結今早的事沒完,他沒了耐心,語調提高了八度。
沈雲柔氣得想哭,這個男人始終是站在老太太一條陣線,她反倒成了令狐府的外人,也許是她自作多情,男人一時的施捨,讓沈雲柔迷了眼,覺得他是真心幫自己走出困境,原來一切都是假象。她咬牙怒視,越想越氣的她甩開令狐致遠的手,“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沈雲柔氣沖沖跑出大門,令狐致遠追到門口卻停了下來,眼睜睜看沈雲柔攔了一輛人力車,揚長而去。
“少爺,少夫人不知要去哪裡,我們小的跟在後面攔她回來?”
令狐致遠不耐煩,冷冷道:“沈雲柔心氣高,一點小事就要撒氣,讓她跑,她跑不出城,讓她在外面亂轉,轉夠了就知道回令狐府好。”
手下人面面相覷,不知令狐致遠說的是氣話還是真話。
令狐致遠想想不放心,怒罵手下一頓。“蠢貨,一會兒去帶她回來!”
幾人趕忙應聲,令狐致遠表情鐵青,轉身坐上馬車外出解憂愁。
沈雲柔這邊坐車來到一座城牆,遠離城裡的喧囂,安靜的環境讓她選擇留在這裡靜靜心。由於急著跑出來忘記帶錢,沈雲柔向師傅表示歉意。
“夫人,你是從令狐府出來的嗎?小意思,賒賬就好了?!?
沈雲柔本想否認,一看見老人家額頭上佈滿的皺紋,一下心軟,那是經歷滄桑,日常生活奔波的皺紋,她於心不忍,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師傅笑嬉嬉的拉車離開,沈雲柔一屁股坐在牆頭上,觸景傷情,眼淚一下掉落下來。
“我爲什麼要嫁到這裡來,遠離家鄉,遠離父親,難道我要留在這裡孤獨一生嗎?”沈雲柔喃喃自語,旁無其人,她真情流露,痛哭自己沒有希望的生活。
“那位姑娘高高坐在牆頭上,只爲哭泣麼?”突然傳來的男人聲音打住了傷心的沈雲柔。
沈雲柔面對出現的男人驚得呆住,那雙無辜又水汪汪的眼睛,讓男人心醉的笑了。
“是你,你怎麼在這裡?”沈雲柔認出了‘賣’她的冷俊峰,惱羞成怒。
冷俊峰臉上雖冷冰冰,但眉眼帶笑,語氣變得溫和客氣?!肮媚锖糜浶?,竟還記得我。我今天進城就遇見了你,說明我和姑娘有緣呀?!?
“你這混蛋上次害我還不夠,現在又想幹什麼?”
沈雲柔趕緊從牆頭跳到地上,轉身居高臨下的盯著城下騎馬的男人,眼神鄙夷憎恨。
“剛纔是誰在上面哭得梨花帶雨,現在翻臉不認人?”
“你這無賴,去死!”沈雲柔怒氣上頭,雙手擡起一塊石頭往城下砸,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冷俊峰快速騎馬避讓。
冷俊峰盯著砸歪掉落在地的石塊,擡頭望著她,表情複雜?!吧蛐〗?,你這是做甚麼,要置我於死地?”
“你之前怎麼對我的,我一點沒忘。沒砸死你算你運氣好,下次不要讓我再看到你?!鄙螂吶嵩谕旅鎭G石塊時心裡已經慌了,她瞪著冷俊峰表面強裝鎮定,說了一頓狠話,撒腿就跑。
冷俊峰一臉懵,這姑娘怎麼說完就跑了?他有那麼嚇人麼?冷俊峰望著上面早已沒有人影的空處,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