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心鋪的後面有一個院子,其中一面是一間並不大的屋子,另外三面是用石頭砌成的圍牆,在一個角落裡搭了一間簡陋的茅屋,就算作是茅房了。
這間院子裡面一片雜亂狼藉,到處是斷瓦碎石,還飄散著一股臭味,白荷忍不住皺了皺眉,忽然道:“就是這地方?”
雲笑天點點頭,道:“根據點心鋪老闆說的,應該就是這裡沒有錯。”
白荷道:“可是我們在這裡走來走去能看出什麼線索?”
雲笑天道:“至少能看出那人是朝什麼方向離開的。”
白荷忍不住道:“怎麼看得出?”
雲笑天道:“點心鋪的老闆是不是說過,那人從他家的屋頂上向南飛到了另一戶人家的屋頂上?”
白荷道:“嗯。”
雲笑天忽然道:“你的輕功如何?”
白荷怔了怔,卻還是道:“不算太好,卻也不算太差。”
雲笑天道:“你既然見過她的身法,一定也知道她的輕功自然也極高,但若身上負著一個人,輕功只怕就和你差不多了,是不是?”
白荷忍不住問道:“就算如此,這又能說明什麼?”
雲笑天道:“你站到這屋頂上試試看,以你的輕功,你最遠能飛上幾戶人家的屋頂?”
白荷四下裡望了望,道:“我不必試就已知道,只有兩處,一處是西南角青瓦白牆的那戶人家,另一處是東南角那棟高大的閣樓。”
雲笑天道:“但茅房的位置與西南角那處人家之間被一棵大樹遮擋了視線,她若是飛向了那裡,點心鋪的老闆站在茅屋的位置,便無法看見她落到了對面的屋頂上了。”
白荷目中忽然又發出了光,道:“所以她一定是往東南方離去的。”
雲笑天擡眼望著東南角那棟閣樓,道:“不錯。”
這時日已西斜,耀眼的陽光照在那棟閣樓的屋頂上,又被金黃色的琉璃瓦反射到了雲笑天的眼裡,顯得既刺眼又炫人。
他盯著那片屋頂看了許久,忽然覺得那片刺眼的光芒中似乎有一道極小的光芒與其它地方的光芒並不相同,就像是一顆明亮的星光。
雲笑天略一沉思,立刻身形一展,就飛上了那片琉璃瓦屋頂上。
白荷怔了怔,遲疑了一會兒,也跟著飛了上去,就見到雲笑天正出神地盯著屋脊的一角,忍不住道:“你在看什麼?”
雲笑天沒有說話,也不必說話,因爲白荷已走了過去,也已看出了他在看什麼了。
屋脊上琉璃瓦的縫隙裡不知是誰丟下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顯然是一顆很珍貴的珍珠。
但云笑天爲何會對著一顆珍珠發呆?
白荷道:“這珍珠真好看,卻不是誰丟在這裡的?”
雲笑天忽然道:“這樣的珍珠一共有一百零八顆一模一樣的,連在一起剛好是一條珍珠項鍊。”
白荷聳然道:“這樣的珍珠一顆只怕已價值不菲,若是一百零八顆一模一樣的珍珠連成一條項鍊,那它豈非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她不等雲笑天回答,忽然又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雲笑天道:“因爲我見過這條項鍊,每一顆珍珠上面都刻著一個‘林’字。”
白荷不禁怔住,失聲道:“這是林姐姐的項鍊?”
雲笑天點點頭,道:“這條項鍊,她雖然從來也沒戴過,但卻一直帶在身上,一刻也不曾離開過她。”
白荷已彎下腰撿起了那顆珍珠,轉了半圈,只見上面果然刻著一個很小的“林”字,道:“這既然是林姐姐的東西,那就證明我們剛纔所作的推斷並沒有錯,那個擄走林姐姐的人一定就是從這裡離開的。”說著話,已將那顆珍遞到了雲笑天的手裡。
雲笑天接過珍珠,輕輕道:“嗯。”
白荷目中忽然又發出了光,道:“既然這是林姐姐最珍視的東西,那她爲何要將它丟在這裡?”
雲笑天道:“她當然有她的目的。”
白荷道:“她是不是知道你一定會找到這裡來,所以才故意留下這顆珍珠作爲線索?”
雲笑天道:“這只是其一。”
白荷道:“她還有別的目的?”
雲笑天點點頭,道:“她想告訴我,她還活著,讓我不要爲她擔心。”
不知爲何,白荷目中竟泛起了淚光,忽然幽幽地道:“想不到你們之間的感情竟已到了心有靈犀、默契無間的境界,實在令人羨慕之極,但我更想不到,你……你跟江湖上流傳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一樣。”
雲笑天道:“哦?”
白荷道:“江湖上都說你非但和你爹雲霄一樣是個殺人不眨眼,而且……”
雲笑天道:“而且什麼?”
白荷道:“……而且還是個好色如命的淫徒。”
雲笑天笑了,道:“所以你纔會在悅來客棧的大廳裡面當衆大罵了我一頓?”
白荷臉上似乎紅了紅,道:“那時我還沒有認識你,所以才……但現在我總算已認識了真正的雲笑天了。”
雲笑天沉默著,忽然喃喃道:“真正的我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只怕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白荷並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因爲她的人已繞到了閣樓的另一邊。
她在這屋頂上找了一圈,又回到雲笑天的身旁,道:“除了這顆珍珠,已看不出其它任何線索了,我們又怎麼知道她帶著林姐姐往哪個方向離去了?”
雲笑天道:“我知道。”
白荷忍不住道:“你知道?你從哪裡看得出來?”
雲笑天道:“就從這顆珍珠上面。”
白荷皺了皺眉,道:“這上面除了一個‘林’字之外,再沒有任何多餘的字了,怎麼能看得出他們的去向?”
雲笑天道:“因爲這顆珍珠掉落在這裡的時候,‘林’字是向南的,所以,她是要告訴我她們是向南而去的。”
白荷瞪大了眼睛,就像是在聽一個離奇荒誕的故事,忽然道:“她有辦法能讓這顆珍珠上面的字隨心所欲地朝向任意一方?”
雲笑天道:“她既然敢用這個法子,就表示她一定有辦法做得到。”
白荷嘆了口氣,盯著雲笑天,道:“我終於明白她爲什麼會那麼相信你了,因爲你也同樣絕對地相信她。”
雲笑天道:“相信本就是兩個人的事。”
白荷道:“我們現在是不是要繼續追蹤?”
雲笑天點點頭,道:“而且一定要趕在天黑之前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