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扔出家門的容憶在外等了好半日,那扇緊閉的大門都沒有再開,她只得抹了抹一臉黑灰又蹬蹬蹬的往沈家跑。
此時,沈彥剛吃完午飯,正悠閒的躺在房間的貴妃椅上剝著雞蛋殼,蛋一入口,就聽到門被一腳踹開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容憶,畢竟能自由出入沈家且還對他如此不客氣的人只有她一個。
“喂……”容憶在沈彥身邊坐下,不滿的推了推還垂眼吃蛋頭都沒擡的他。
沈彥一個擡眼,一整個雞蛋硬生生的哽在喉間。
容憶的那張臉,簡直堪比黑炭,還不是純黑的碳,臉上清晰的手指印從額頭處拖到腮邊,想必是用手抹了臉。
沈彥艱難的嚥下哽在喉間的雞蛋:“嗚嗚……”的指著桌子的茶壺,再不喝點水他就要被噎死了。
容憶送了他一雙比白紙還白的白眼,最終還是垂著頭倒了杯水遞到他面前。
咕嚕咕嚕一杯水下肚,沈彥才覺得舒服了點,坐起身仔細端詳容憶焦黑的臉好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的笑出聲來:“你這是逃難出來的麼?”
他很好奇,她就這樣過來的時候見到她的路人都是什麼表情?也很好奇自家看門的是怎麼認出她還放她進來的。
“我把蕭美男的廚房燒了。”容憶垂頭喪氣又抹了一把臉,臉上黑一塊白一塊。
“嗯!挺能耐的。”燒了他的廚房你居然還能活蹦亂跳。
沈彥如是想著,但看容憶的一張黑白相交的臉,實在是不忍直視,將自己的銅鏡丟到容憶面前。
容憶不明所以拿起銅鏡在眼前晃了晃,這一看,連撞牆的心都有了。她的形象啊!難怪蕭美男二話不說就把她扔了出來。
沈彥笑瞇瞇的拿了塊浸過水的帕子遞給容憶。
“爲什麼我在你眼裡看到了幸災樂禍的味道?”容憶皺眉接過帕子。
“沒……沒!你眼花看錯了。”沈彥果斷否認。
“那我接下來該怎麼辦?”容憶現在也沒有心情去注意自己的儀容儀表,胡亂擦了把臉後丟掉帕子。
顯然沈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從酒肉朋友升級爲軍師。
“這個……廚藝嘛!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成的,你也不用著急,慢慢來。”眼看著容憶額角處還有一抹黑灰沒有擦掉,他拿起被容憶丟到桌子上的帕子彎下身輕輕擦掉她額頭上殘留的黑灰,道,“還有洗衣服你總會吧?不會做飯就先從洗衣服做起嘛!”
“這個我會。我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容憶猛的一擡頭,正對上沈彥妖孽至極的臉,她發現,沈彥臉上竟有些可疑的紅暈,伸手探了探沈彥的額頭,道,“你怎麼了?”
沈彥被容憶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一個大跳,回過神來丟掉手中的帕子,隔開自己同容憶的距離。
他覺得自己剛剛肯定是魔障了,看著她擦掉黑灰後瑩白的膚色,濃密捲翹的睫毛時居然心跳加速。
“喂,你不會是生病了吧?”容憶又往前一步,探究的看著他越來越紅的臉。
“沒!我很好,那個…我覺得你與其在這裡瞎想不如實際行動起來,去把阿亦的衣服洗了,說不定他一個感動就娶了你。”沈彥胡亂說著,推著容憶就往外走,他覺得如果讓容憶再呆在這裡似乎不好。
“我覺得,他並沒你說的這麼好打動。”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嘛,去吧,我精神上支持你。”沈彥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了。
在沈彥的指導下,容憶開始以幫林亦蕭洗上衣服爲奮鬥目標。
沈彥說,林亦蕭這個人很愛乾淨,晚上沐浴完換下的衣服一般都是當時就洗了才睡。
是以,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容憶藉著住在林亦蕭隔壁的地理優勢又一次□□進得到他的院子。
不得不說,容憶運氣很好,第一次來就碰到她的蕭美男剛剛好沐浴完,正抱著衣服準備去洗。
“嘿!洗衣服啊?”容憶笑得狗腿。
“……”對於容憶總是能出現在自己的屋子中這件事,林亦蕭已經見怪不怪了,想到白天她還毀了自己的廚房,林亦蕭就不想跟她說話。
這人,從小就跟他八字不合。
“要不要我幫你洗?你看,我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很乾淨喲,保證給你洗的乾乾淨淨香噴噴。”容憶笑嘻嘻就要去接過他手中的衣服。
“不用。”
“我保證我不會給你把衣服洗破,你看我的不是好好的嗎?”
“不用。”
“你就不要客氣了嘛。”
“……”誰跟你客氣了?是真不用好嗎?他向來習慣自己動手。
“呲剌~嚓…”容憶和林亦蕭都呆了。這下可好,洗都沒洗就破了,她剛剛還信誓旦旦說什麼來著?~-~
林亦蕭眉毛上下跳動得厲害,看著自己手中已經徹底分家的衣服,又看看縮了縮脖子又想逃的容憶以及她手中的另一般衣服,很好!白天燒了他廚房,晚上又毀他衣服。
“那個……那個我還有事先……”容憶邊將手中的另一半衣服往林亦蕭手中塞,邊尋思著怎麼樣逃得比較快,只是她話還沒說完,腳就已經離地。
“……”林亦蕭已經如拎小貓一樣,將她的後領子拎起來就往門外走。
“嗚……我錯了還不行嗎?”容憶揮著手求饒。
“……”
林亦蕭二話不說,開門——丟人——關門,動作比起早上還要利索幾分。
“疼疼疼疼疼!蕭美男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嗎?我好歹也是女孩子!”容憶從地上爬起來對著緊閉的大門呲牙咧嘴。
“……”門內的蕭美男對容憶的話嗤之以鼻,他倆打從穿開襠褲起就認識,她什麼時候像過女孩子?
見得門內沒有動靜,容憶只得灰頭土臉的回自家。
之後幾日,容憶屢戰屢敗,看到蕭美男打掃,她興沖沖的去幫忙,結果把他家中剛採回來的草藥當雜草給扔了,蕭美男已經失了扔她出去的興致,直接用掃帚將她掃地出了門。
又兩日,蕭美男修剪後院的花花草草,她有樣學樣的拿了把剪刀去幫忙剪枝,見到這裡的葉子黃了,不好看,剪!那朵花太豔了,跟其他花顏色不搭調,剪!半天下來,看著光禿禿的花枝,她是滿意了,蕭美男卻咬牙切齒了。直接一腳將她踹出大門。
這晚,已經四次被蕭美男趕出大門的容憶躺在院子的軟榻上,沮喪的看著漫天繁星,深覺自己追求蕭美男這條路怎地就這麼坎坷呢?
翻來覆去幾圈後果斷起身換了身男裝到得鬱州城最北邊的一條街被成爲煙花街,這一條街都是青樓賭坊。
容憶對賭坊向來沒有什麼興趣,所以很是自然的準備進青樓。
無奈一隻腳剛跨進大門,就聽到背後有人叫她。
“小憶姐!”柔柔的聲音帶了些不確定。
一聽這聲音,容憶很是無奈的撫了撫額,扯出張笑臉轉過頭去,便見一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身水綠色的裙衫在五十步開外怯生生的看著她,她背後還揹著行李,顯然是一路趕來的。
“小憶姐,你怎麼來這種地方?”少女微微皺眉。
“嗨……小婉,你怎麼來鬱州了?還有,你怎麼也會出現在這裡?”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那被退婚的未婚夫林子恪的妹妹——林子婉。
“我……我來找你跟哥哥,剛進城就看到你,所以跟過來看看。”林子婉垂著頭扭著包裹。
“那叔叔和柔姨知道你來了嗎?”要知道林子婉從小就被她爹孃看得極重,分分鐘不離的帶在身邊養著,從來捨不得讓她出遠門,如今看她隻身一人,心中頓覺不妙。
“我是偷跑出來的。”果然,林子婉低聲回答。
“那個……小婉啊,你聽你小憶姐的話,離家出走不是好姑娘家會做的事,明天姐先送你回去啊!”
容憶牽著林子婉就往回走,要讓那個妹控到讓人無語的林子恪知道他的寶貝妹妹被自己引來青樓這種地方,肯定會不知不覺讓她魂歸西天。
“我不回去。”林子婉停下腳步,定定看著容憶。
“爲什麼?”要知道,林子婉可是那種從來都不開口說不,溫順到讓人無語的女孩子啊。
“我娘要把我嫁出去,嫁給一個我見都沒見過的人。”林子婉垂下頭,瘦小的身影在夜風下看上去楚楚可憐。
容憶心中動了動,伸手牽起她,柔聲道:“好……好,咱不嫁就不嫁。”
容憶雖然同林子恪八字不合,但卻是極疼林子婉這個妹妹的,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她自然知道看似柔順的林子婉心中早就有了人。
“小憶姐,你找到我哥哥了嗎?”林子婉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擡頭問容憶。
“呃……那個嘛……我……”容憶支支吾吾半晌,她該不該告訴林子婉,她已經七年沒見到林子恪,早就忘了他長什麼模樣了。
而且,她現在全部時間都用來追蕭美男了,哪有空去找什麼林子恪。
“小憶姐,你應該有好幾年沒有見到哥哥了吧?”林子婉輕聲問道。
“對對!七年了,話說,我都忘記他長什麼模樣了。”容憶飛快點頭,都不記得樣子了怎麼找?她也不大明白那個時候自己爹孃爲什麼一定要將她踢出來找林子恪。他們的婚約早都取消了不是嗎?
唉!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