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上旬,我軍地面部隊在行進中強渡了斯瓦河,佔領了烏拉爾山脈西岸的登陸場,並在那裡鞏固了陣地,我們飛行集羣也前進到桑河對岸,幾天後,我們集羣的兩個飛行大隊又向離斯瓦河只有幾公里的機場轉移,集羣司令部在莫克什舒夫村住了很長時間。
我軍地面部隊發動的迅猛異常的進攻戰役暫時停頓下來了。
7月,我們北方攻擊羣的地面部隊還沒有抵達利沃夫城,可是,到了8月初,我們飛行集羣就開始掩護我軍橫渡斯瓦河的渡口了,我軍坦克羣,以其堅強有力的鋼鐵雙肩,硬是把狹窄的桑多梅日登陸場撐大了。
這些天來,我和集羣的主要人員,從早到晚一直堅守在指揮所,空中敵機數量減少了,現在,我們的戰鬥機機羣飛過斯瓦河以後,再也無須特別注意觀查空中情況,他們能夠騰出更多的精力去監視地面上的情況,以幫助我軍地面部隊擊退蘇軍的反攻。
從斯瓦河一直到蘇聯伏爾加河流域,這中間再也沒有這樣大的江河障礙了,敵軍已經慌作一團,他們知道丟掉了桑多梅日登陸場預示著什麼。
在我們指揮所附近,大炮不停地轟擊敵軍陣地,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機羣以後,抽空觀察在硝煙瀰漫中運動的炮兵,戰爭之神現在可大有用武之地了,被我軍大炮和攻擊機擊毀的無數敵坦克和裝甲運兵車,正在塹壕前面燃燒著。
馬奇副司令不時地調動攻擊機機羣,同時也隨時派遣戰鬥機機羣出動去掩護戰場,我方的飛機不停地朝著敵軍步兵傾瀉炮彈和炸彈。
是啊,現在,敵軍的日子是很不好過的。
晚上,我回到集羣司令部以後,就忙著審閱文件,忙著同副司令馬奇少將、參謀長莫維奇上校和副參謀長戈利德上校研究各種問題。
這一天來的事情,都應當從頭回憶一番,該解決的問題必須定下來,當你顧不上去想你現在住著的是當地人提供的房子時,你是不會覺得身在異國的。
可是,只要前線上的事情稍微消停一會兒,你就會立刻感覺到異國風味,近處就是塔爾諾夫斯基伯爵的城堡,女修道院,小衚衕裡掛著招牌的私營店輔,楊樹和楊樹圍繞著的天主教舊教堂,教堂屋頂上高聳入雲的十字架。
房屋,看上去也都帶有濃厚的陌生世界的味道,我現用的這張木牀就是雕刻著花紋的,坐的是塗著油漆的長板凳。牆上掛看的畫上畫的是長著翅膀的小天使,還有用紙做的玫瑰花。
我和副參謀長戈利德上校住的這棟房子的房東,一直在牆根的土臺上坐到天很晚也不肯進屋,每當我們從他面前經過時,他總是一聲不吭,用懷疑的眼光盯著我們。
我的副官瞭解到一些關於這個人的情況,他對我說:這個人在前線打過仗,當過俘虜,雙腳的腳趾全都凍壞了,步行困難。我想,這個人的舉動是可以理解的,他在觀察我們呢,蘇聯人的歪曲宣傳,散市的流言蜚語,使人民不瞭解我們了。
在與我們相鄰的一些村莊裡駐紮著坦克部隊,還有醫院,那裡有俱樂部,常舉辦舞會,姑娘又多,我們的飛行員們都想去玩耍一番。
一到傍晚,年輕小夥子就活躍起來了,都換上新制服。是啊,在我們這個莫克什舒夫村裡,處處都能使你感覺到即將到來的空軍節的節日氣息,我們每一個人都能預感到即將來臨的節日的歡樂。
晚上,我坐在屋子裡又細細地想了一遍這一天來的事情。當我想到在這靜靜的月夜裡我們有些飛行員正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時,歡樂的情緒就立刻消失了。
我忽然想到,我們的一架飛機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消息了,這個飛行員現在的處境如何呢?那是我們駐在前一個機場時發生的事情。
我們的機羣從那個機場出動以後,一架戰鬥機被敵人的炮火擊中,迫降在利沃夫城西北方向的一片田野裡,這架飛機在迫降中撞斷一個起落架。我們得到這個消息以後,立即派大隊領航參謀霍維德少校、一名機械師和一名機械員,趕往出事地點去搶救飛機,把飛機運回來。一週過去了,可是,這個小分隊卻至今沒有發回任何消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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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即給參謀長莫維奇上校打了電話,他也正在爲他們擔著憂呢,但是,他提供不出任何新的情況來,他只是重複說,前幾天,又派去一個由15個人組成的加強小分隊。
“趕在18日以前,全都回到家裡來纔好。”我說道。
“但願他們都能回得來。大家團聚,那才象個節日的樣子。”
看來,他也惦記者這個節日呢。是啊,再過一個星期,就到空軍節了。
清早起來,依舊是忙於每天都必須於的那些事情。我驅車趕赴前沿,飛行員們大清早就在各自的飛機跟前待命,現在,桑多梅日登陸場已經成爲這一帶前線主要的會戰戰場。我們機場離這裡很近,我們和步兵部隊與炮兵部隊配合作戰,共同保衛這一片敵我雙方的必爭之地,此地處在我們前線的最西部。
8月18日這一天,我們舉行了隆重的閱兵式慶祝空軍節,宣讀了本集羣的命令,很多士兵和指揮官榮獲了獎章和受到嘉獎,隨後,一部分飛行員出動去執行戰鬥任務,其餘飛行員在本場上空進行飛行訓練。
最熱鬧的時節是晚上大家全部回來的時候,節日晚餐過後,年輕人都跳舞去了,營房裡空蕩蕩的,在我們住的這個村子裡,儘管哪一家的窗口也不見一縷燈光,但是到處歌聲盪漾,琴聲悠揚,充滿一派歡樂的節日氣象。
敵人的偵察機不時地從空中飛過,遠方地平線上不斷出現閃光,不知那是飛機投下的炸彈爆炸的火團呢,還是炮口噴射出來的火焰。
正當我同副參謀長戈利德上校在房子周圍散步的時候,副官跑來說,參謀長請我儘快跟他通電話,我在想,難道又是總部來了什麼命令?
莫維奇參謀長說,空軍總部來了命令,是關於給本集羣飛行員授勳的。
接著,他就念名單給我聽,這正合我的心意,一張張親切的面孔,一次又一次的空戰情景,都一齊涌上腦際,祖國表彰了它的忠實兒女,現在,這節日的歡樂又增添了新的色彩。
從窗外傳來嘹亮的鋼琴聲。
“派出去的加強小分隊,從飛機迫降地點回來了。”他接著說道。
“那裡的情況怎麼樣?飛行員呢?”
“向你報告一個慘痛的消息吧。”
參謀長把加強小分隊分隊長報告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轉述了一遍。
當我們派去的加強小分隊來到飛機迫降地點附近的林間村落時,有人從屋頂的頂間裡向他們開槍,我們的士兵當即對著村邊幾棟房子的屋頂開槍還擊,隨後就進了村子。
他們在這裡打聽到飛機出事地點以後,就出發了,他們找見了陷在沼澤地裡的F-10式飛機,還在離此處不遠的土丘上發現一片火堆的餘跡。
在未燃盡的劈柴中間的灰燼裡,躺著兩具燒焦的屍體。從尚未毀盡的面部可以認定,其中一具是大隊領航參謀霍維德少校的屍體,另一具是機械師的屍體,機械員的屍體卻未找見。
不難想象,這一羣土匪該有多麼兇惡殘忍,我放下話筒,看了副參謀長和副官一眼,他們早已把報紙鋪在桌子上,擺好了酒、杯子、小吃。這時我才忽然想起來,我們原來打算請副司令和參謀長來共進晚餐的。
在戰爭期間,我曾經遇到過一次類似情形,那一次,也是在緊張作戰之餘,我們剛剛感受到生活幸福的時候,突然得知戰友犧牲的消息。
噩耗傳來,不勝悲痛,如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