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衿現(xiàn)在入住的小院三面以翠竹爲牆,“竹園”的名字便由此而來。竹園除正大門方向留出一個甬道通向院外,其餘三面均被翠竹包圍,在周府中自成一格。院子不大,只有三間住房,但房前的空地卻很寬敞,裡面種植的最多的就是竹子,竹子中間還養(yǎng)著一簇簇月季、芍藥。正對著院門的最裡面有一個人工修葺的小型假山,山頂上有一股涓涓細流順著假山流到竹牆後的水潭中。
甫一入院,周福就命令小玲繼續(xù)在院中伺候她。林子衿雖然一直推辭,但挨不住周福和小玲的苦苦相勸,又以如果她不接受他二人就會被周天濟責罰爲由,硬是將小玲留了下來。
本來以爲竹院只是坐落於周府的角落,誰知它其實位於周府的主宅中間,在它的對面就是周天濟所居住的昊日院。
已經住進來三日了,但自她搬進來那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不見也好,心中還是有些氣惱他自作主張讓自己住在竹園,既是見面,她恐怕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瞧吧?
“你們這些狗奴才,好大的膽子,竟敢攔著本小姐!”
“表小姐,主子吩咐過不許外人進到竹園中,您還是不要爲難小的們吧。”
“外人?你竟敢說我是外人?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又是趙如意!林子衿剛搬來竹園三日,趙如意已經是第四次鬧著來見她了,前幾回都被周天濟設在院外的護院擋下來。真沒想到她的意志這麼堅強,卯著勁兒也要見到她。
“林子衿,我已經看到你了,你休要再躲著我!”
哎,看來這次被逮個正著,要想像前幾次一樣躲在屋裡圖清淨是不可能了。她嘆口氣道:“請趙小姐進來吧。”
“可是主子吩咐過……”
“沒關係,就說是我同意的,爺是不會爲難你們的。”
“是。”
趙如意衝
著護院冷哼一聲,整理了一下羅衫,邁步進入院中。林子衿把她讓到屋內落座後吩咐小玲沏茶待客。
趙如意譏諷道:“現(xiàn)在林姑娘架子大了,竟然又有人伺候、又有人守門的,可真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啊。”
林子衿淡淡道:“趙小姐說笑了,小女子本來地位低下,承蒙周爺擡舉纔有了今日的際遇,小女子感激不盡。”
“感激不盡?我看你是求之不得、甘之若飴吧?我不知你使了什麼手段讓表兄如此待你,但你要知道你只不過是豪門大少爺手中的玩物,等到玩膩了就會被隨手扔掉。勸你還是少做春秋大夢吧!以你這種身份低賤的女子根本就不配!”
看著趙如意滿眼的鄙夷,林子衿不由得心中惱怒,她直了直腰身道:“小女子配與不配恐怕不是你趙小姐說了算吧?身份低微又如何?只要‘天濟’願意,我還是可以與他郎情妾意。我只關心現(xiàn)在的恩愛甜蜜,至於日後如何就不勞趙小姐這個外人費心了。”故意稱他做“天濟”,氣死她!
“你!”趙如意氣急冷笑道:“好一張利嘴!等到我與表兄完婚,定讓他把你趕出周府!”
她果真要嫁給他,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但印證自己猜測的同時,林子衿的心中卻沒來由得一痛,這種清晰的痛楚是她從未有過的,這不禁讓她微微愣神。
以爲林子衿被自己的話嚇住的趙如意得意道:“想我趙家身爲江南鉅富,背後有花不盡的錢財、使不完的權勢,只有我才能給周家?guī)砀鼜姶蟮膭萘拓敻弧,F(xiàn)在周家急於發(fā)展南方市場,如果沒有我趙家的支持定會失敗,孰重孰輕他周天濟自會取捨。你就逞一時之快好好珍惜現(xiàn)在的時光吧,到時候成了棄婦可休怪我們無情!”說完趙如意昂首邁著勝利的步伐摔門而出,留下林子衿一個人在房中出神。
夜晚,剛經過一天工作勞累的周天濟在周福
稟報趙如意今日白天到林子衿處鬧事後便快步來到竹園。他本來就防備著周老夫人和趙如意前來騷擾才安排護衛(wèi)守在竹園門外,沒想到還是被趙如意鑽了空子。看來自己真的是太放任她們了!先前因念著她是周老夫人的親外甥女,也是趙家的掌上明珠,處處給她留著面子,沒想到她倒越來越囂張,看來不能讓她久留了!
這幾日他都很忙,從辰時起就處理商務到太陽西斜,午膳與晚膳也都是一邊辦公一邊草草解決。他這樣自苦的目的是讓自己能夠不再想她,不再想她那張嬌嫩的臉龐,不再想她那天堅強但更加悲傷的神情,不再想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不再想她難得的柔美笑容,但越是命令自己不想,她的倩影越是無孔不入,甚至在他睡覺時也不放過他,每每進入他的夢境,等他要拉住她時卻又倏地不見,徒留他一夜不眠!
那日衝動地將她強行安排住在竹園後,他就一直爲自己的滿滿醋意所困擾,腦中一直揮不去她對著別的男子嬌笑的畫面。雖然將她安排在離自己最近的竹園,近到他只要一透過窗戶就能看到她的臥房,但他就是不想見她,其實應該說是不敢見她,怕見到她後胸中又會涌出那種伴著酸澀的疼痛感,這是他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的感覺。
在周天濟二十四年的人生經歷中,有仇恨、有傷心、有失望、有開心、也有難過,但這種時而憐惜心痛、時而患得患失的感覺卻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現(xiàn)在只要一想到她,他就會有這種感覺。在自己還沒有理清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的時候,他不願再見到她。但今天的事情又擾亂了他的心神,讓他急於想看看她有沒有被趙如意傷害。
周天濟一進到院中,就看到林子衿正依著紗窗擡頭凝望滿天的星斗。屋內沒開燈,清澈的月光映在她的臉上,給她的臉鍍上了一層銀光,額頭的些許碎髮輕瘙著她光潔的肌膚,深凝的目光柔得像要化出水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