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頂低頭看了一眼常信遞到他面前的記者證,輕輕點了點頭,擡起頭來看著常信,略帶哽咽的說道:“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二位當初對兩個孩子的幫助。”
“這是應該的,只可惜沒能救得了他們。”常信轉頭將記者證遞還給徐顯慧,又轉回身來,略微太高了些聲音說道:“我今天想要跟你們說的重點是,楊傑和呂曉霞兩個人確實都是從繩子上掉下去的,但是具體原因以及掉下去的方式卻不同,所以他倆一死一重傷,結果也不同。你們剛纔說是因爲繩子靠近酒店大樓的一頭被火燒斷了,他們倆當時在繩子上,所以才掉下去。楊傑確實是這個原因,繩子斷了的時候,因爲我還拉著另外一頭,所以楊傑並沒有直接掉下去,而是先撞到辦公樓的牆上,然後才掉下去,等於是他掉下去的高度至少少了一層樓,所以他才能保住了一條命。從這個角度講,我還是楊傑的救命恩人,楊先生你不該謝謝我嗎?”常信說著就似笑非笑的看著矮胖子。
矮胖子撇了撇嘴,輕輕說了一聲:“謝謝你。”
常信又繼續說道:“我剛纔說的是楊傑掉下去的情況,但是呂曉霞就不一樣了,其實繩子還沒被燒斷,她就已經掉下去了。當時的具體情況是這樣的,他們倆在繩子頭上綁了個菸灰缸,楊傑站在酒店六樓樓層工作間的窗戶外面,把繩頭扔到辦公樓樓頂上,徐記者我們倆給他拉著。楊傑正準備上繩子的時候,呂曉霞忽然從窗子裡探出上半身來,看那樣子是想要先逃生,兩人起了爭執,楊傑一把將她推回去,自己上了繩子。楊傑還在繩子上的時候,呂曉霞又鑽了出來,也上了繩子,兩人就一前一後的都在繩子上。繩子是軟的,上面還掛著兩個人,儘管我和徐記者已經盡全力拉著,但是也沒本事把繩子拉直,繩子是弧形
的。楊傑爬到最低點,開始向上爬的時候就慢了下來,呂曉霞就追到了他身後。呂曉霞嫌楊傑爬的太慢,攔著自己,兩人就在繩子上起了口角,楊傑一怒之下揮拳攻擊身後的呂曉霞,第一下打在呂曉霞大腿上,呂曉霞當時被嚇壞了,雙手雙腳緊緊抱著繩子又哭又叫。可楊傑隨即又打了她第二拳,正好打在她兩腿中間,她可能是太疼,雙腿掛不住,整個人就從繩子上掉下去了。那時候繩子還沒斷呢,所以呂曉霞……”
常信話沒說完,面前的禿頂忽然“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外圍呂曉霞的母親也痛哭著就蹲了下去,人羣裡起了一陣騷動,有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走過去將呂曉霞的母親扶起來,低聲安慰著她。
楊傑的父親、那個矮胖子忽然擡手指著常信罵道:“狗日的,你胡說!”說完又轉頭對一旁的禿頂說道:“老呂,你別聽這狗日的胡說,他就是要挑撥離間,想讓咱們內鬥,他們好躲過去。”
“我是不是胡說,是不是挑撥離間,這個很好證明。”常信說道:“整個過程我和徐記者是親眼看著的,楊傑也還活著,我們可以跟他當面對質。另外,火災第二天一早我們在公安局做筆錄的時候也跟警察說過這事,只不過可能現在警察忙於調查火災的事,楊傑又重傷在牀,短時間內跑不了,所以他們還沒來找你們,但你們可以去縣公安局打聽一下,如果他們給你們看我和徐記者當時的筆錄,你們就能看到這部分,我們倆總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幾天就知道今天會碰上你們,早早編好謊話等著騙你們吧?還有,火災到現在已經快一星期了,屍檢估計也快結束了,等呂曉霞的屍檢報告一出來,你們一看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常信話音剛落,本來正在彎腰痛哭
的禿頂忽然一下站直了身子,猛的一拳就向旁邊矮胖子臉上砸過去,矮胖子冷不丁的,一點反應都沒有,正中面門,慘叫一聲,踉蹌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就摔倒在地,滿臉是血。
禿頂又撲了上去,將矮胖子摁在地上,兩人就廝打起來,旁邊人羣頓時就亂了,幾個人衝上前去,也不知道是幫忙還是拉架,拳來腳往,呵斥叫罵,人羣亂作一團。常信暗自在心裡一笑,就往後退了兩步,站到徐顯慧和宋雲麗身旁,又拉著她倆退了幾步。瞥眼看見原本守在骨灰盒旁邊的兩個女人,呂曉霞的母親還坐在地上埋頭痛哭,另外一個也從到人羣中去了,常信急忙跑過去,一手一個將兩個骨灰盒抄起來,又退了回來,叫著徐顯慧和宋雲麗又往外退了幾步,將兩個骨灰盒放在地上,三人就站在外圍遠遠的看著熱鬧。
一羣十多人廝打了大約兩三分鐘,忽然三個警察從山坡下衝了下來,一邊呵斥著,一邊逐一將人羣拉開。兩家的人總算是分開了,分站在兩對面,相聚三四米,互相瞪視著對方。
一個警察大聲問道:“剛纔誰報的警?”
常信舉了一下手,上前兩步:“我。”
衆人都向他看過來,似乎這時候纔想到還有他們三人在場。矮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擡手指著常信罵道:“狗日的,你等著!”
先前去搶宋雲麗母親骨灰盒的那個婦女站在矮胖子身旁,頭髮被扯散了,臉上還有兩處抓痕,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兩處,看起來好不狼狽,也是惡狠狠的瞪著常信三人說道:“這兩盒骨灰我撒定了!今天不行我明天來,明天不行我後天來,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來一天,就算你們埋了,我也挖出來撒,撒廁所裡去!”
宋雲麗“哇”的一聲就又哭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