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顯慧和謝薇兩人著急趕回武漢,因此到了縣城,就讓司機直接將她們送到客運站,坐上了返回武漢的大巴車。一上車徐顯慧就催促著謝薇趕緊將事情的後半段經(jīng)過也寫了一篇稿子發(fā)回去,她覺得這樣纔是一個相對比較完整的事情。
二十來分鐘後,大巴車已經(jīng)行駛在路上,謝薇寫完稿子發(fā)回去,一邊收起電腦,一邊就輕輕笑道:“這個遊志剛果然也不簡單啊,我本以爲今天這個局面他是必輸無疑了,想不到他讓他兒子出馬,輕輕鬆鬆就化解了。”
“是啊,上回咱們採訪完他之後,我對他的印象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今天最後看到他戴著草帽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的時候,我也有些吃驚,感覺就像個世外高人似的。”徐顯慧也笑道。
“其實換個角度想想,倒也正常。”謝薇說道:“全國那麼多農(nóng)民,搞養(yǎng)殖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能做到他這個高度的絕對是鳳毛麟角,一巴掌就能數(shù)過來,他要沒有些過人之處,也到不了這高度。”
“薇姐,咱們後來爲什麼不去採訪他一下呢,那麼好的機會,他就離咱們不到十米。今天這樁事件,他也算是當事主角之一啊。”
謝薇略微遲疑了一下,說道:“我覺得沒這個必要,採訪他什麼呢?你覺得他會對這件事發(fā)表什麼樣的看法?肯定也就是幾句套路話,也不會承認是他安排他兒子來救場的,沒什麼實際意義。另外……還有一點,咱們都明白,這件事情出面的是一羣遊家溝村的村民,但實際上背後是遊家溝公司和君山集團在鬥法。當時的情況,等於是遊志剛挫敗了君山集團的一次行動,在這種情況下,咱們再去採訪一下游志剛,而且他還不會說出什麼有實際意義的東西來,但是看在鄭歸俊眼中,肯定會覺得有些彆扭,咱們怎能讓遊志剛還就此事公開發(fā)聲呢?你可別忘了,咱們今天是因爲鄭歸俊給的新聞線索才趕過來的,也是坐宗耀地產(chǎn)的車到的現(xiàn)場,雖然咱們內(nèi)心
並不一定要站在君山集團一邊,但是起碼形式上的東西還是要講究一下,不然以後還能指望鄭歸俊給咱們新聞線索嗎,這事肯定還沒完,還會有後續(xù)呢。”
徐顯慧撇了撇嘴:“哦,我……我明白了,我怎麼也覺得這事有點……有點彆扭啊。”
“我理解你的心情,將來慢慢的你就明白了,咱們媒體,在他們這些人眼中,其實是一種發(fā)聲的工具,需要的時候就拿過來用一下,所以咱們自己心裡得有數(shù),什麼時候該給誰用、不給誰用。”
千里之外,常信坐在北京的辦公室裡,正在網(wǎng)上看今天遊家溝村民堵路事件的新聞報道,整件事情從頭到尾的經(jīng)過網(wǎng)上都已經(jīng)有了,不過後半段寫的比較簡單,只是寫了遊志剛的兒子游航等人到場,和堵路的村民起了言語爭執(zhí),隨後堵路的村民就主動撤離了,但雙方具體的爭執(zhí)內(nèi)容卻寫得比較含糊,只是說遊航質(zhì)疑村民忘恩負義云云。
策劃這事的最初目的,就是用一定貪污腐敗的帽子在輿論上扣住遊志剛,通過輿論來給當?shù)卣海屗麄冋{(diào)查遊志剛,只要政治上有了動作,那麼商業(yè)上當?shù)卣鸵矐?yīng)該掂量掂量了。縣裡國有資產(chǎn)管理局是“遊家溝”的第一大股東,在董事會裡有代表,但國有資產(chǎn)管理局的工作人員又是些公務(wù)員,和一個涉嫌貪腐、正在被輿論攻擊的村幹部共事,他們的壓力也會很大。到時候只要稍微做一做工作,隨便找個小股東出來挑個頭,就可以讓縣國有資產(chǎn)管理局以第一大股東的身份提議召開董事會,罷免遊志剛董事長一職。屆時第一大股東要甩開遊志剛這個麻煩,小股東又早想把他搬開,因爲他當了大家的財路,如此一來,遊志剛這塊絆腳石就肯定會被搬開,換個人上位,前車之鑑就在眼前,肯定會順應(yīng)民意,老老實實和君山集團。
從今天鬧事這個結(jié)果來看,雖然沒達到預(yù)期的目的,但也不算很壞,至少挑起了“遊志剛貪污”這個話題的由頭,
村民們因爲“忘恩負義”的職責而主動撤離,也一定程度上保全了形象。不過恩義只是個道德概念,貪污與否卻是個法律問題,道德上感念恩定不能掩蓋法律上的貪腐問題,往後只要再抓著這個話題做一做文章,多發(fā)揮兩次,總能把輿論的關(guān)注點吸引過來,從而給遊志剛施壓……
常信正考慮著,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響了,看了一眼,是鄭歸俊打來的,於是就接起來答應(yīng)了一聲:“喂,鄭總。”
“常總,今天的事搞砸了。”鄭歸俊說道:“貪污的帽子沒能給遊志剛扣住。”
“我剛剛也在網(wǎng)上看了一下,據(jù)說是遊志剛的兒子站出來指責村民忘恩負義,村民就主動撤離了。”常信說道:“這樣的結(jié)果雖然和咱們的預(yù)期有些差距,不過也不算壞,找?guī)讉€記者好好刻畫一下村民忠厚善良、知恩圖報的形象,引導輿論形成一個良善村民被逼無奈才鬧事的印象,博取輿論同情,然後接下來再鬧兩次,把輿論對遊志剛的怒火點起來就好了,到時候沒準效果更好。”
“不是啊,常總,那新聞報道的不全,你多看幾家,沒準有報的全的。”鄭歸俊在電話那頭說道:“遊航那小子到了縣城之後,不光是指責村民忘恩負義,他還抓著零頭的遊樹林,要遊樹林說出具體懷疑他爹貪了哪一筆款項,不然就要跟他打官司,遊樹林那小子說不出來,被唬住了,就跟著他爹跑了,沒了領(lǐng)頭的,其他人也就慫了,就都跑了。今天前前後後到場了好像有七家媒體,其中肯定有人會報道全部事情經(jīng)過,這種情況下咱們再去引導輿論,弄不好只怕……只怕……”
“唉,你們怎麼找的領(lǐng)頭的啊,簡直就是個廢物。隨便找個名目賴在遊志剛頭上,反正當場也不可能理得清,這頂帽子不就扣上了嗎。”常信抱怨一句,想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我明天過去,這次我親自去主持。”
“好的,那我明天安排人到武漢機場去接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