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地上爬起身來,走到圍欄邊往下一看,只見那個女的躺在地上,身下壓著那把鋁合金梯子,已經不動彈了,身周滿地鮮血。在她腳邊一米多的地方、血跡的邊緣,緊挨辦公大樓牆腳,牀單繩堆作一團正在著火,男人就躺在火堆底下,正在慘叫,一邊用一隻手無力的拍打身上的火團。整幅圖像看起來很恐怖,徐顯慧只看了一眼就急忙縮回頭去,不敢看了。
有些看熱鬧的人遠遠的站在通道兩頭看著,也不敢靠近,只有兩三個膽子大的提著水桶跑了過來,幾桶水澆上去,火終於滅了,但那個男人還在悽慘的嚎叫著,緊接著消防員和擔架車也出現了。消防員看到火已經滅了,又掉頭往另一個方向跑去,擔架車推到男人身旁,兩個穿白大褂的人就開始把男人往擔架上移動。
常信趴在圍欄邊,儘量大聲喊道:“麻煩找保安來開一下門。”
有個提著水桶的男人擡頭向上看來,常信又說道:“我們從酒店裡逃到這兒,但是樓頂上檢修口的門從裡邊鎖上了,下不去,麻煩找保安來開一下。”
“哦,你等一下。”那人答應一聲,就轉頭跑開了,一個穿白大褂的人又擡頭問道:“你有沒有受傷?還有沒有同伴?”
“謝謝,我們兩個人,都沒受傷。”
“白大褂”又下去頭去繼續忙活,常信迴轉身來,對站在身後幾步遠的徐顯慧說道:“有人去找保安了,咱們應該馬上就能下去了。”
徐顯慧說道:“那個……那個男的是不是還沒死啊?”
常信伸手往下面指了一下:“這不還在慘叫嗎。我看那位置,估計他應該是先撞在牆上,然後才擦著牆掉下去,下墜速度被減緩了些,高度相對也要低一些,所以沒摔死,但肯定也是重傷了,所以被火燒著都沒辦法躲開,弄不好也是個終身癱瘓或者大面積燒
傷,甚至兩個一起,真那樣的話,還不如死了痛快呢。”
徐顯慧撇撇嘴,輕輕嘆了一口氣:“唉,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就叫報應啊。”
“唉……”常信也嘆了一口氣:“什麼報應啊,說起來,其實他們都是遭了宋金龍的無妄之災啊。”
“這要往根上論的話,宋金龍之所以縱火也是因爲遊志強冒領了他的貨款,逼得他走投無路了。遊志強之所以敢這麼幹,又是因爲你們的破項目要買他們的地,讓他看到了冒領貨款而不用承擔責任的機會,所以論到根上,最終責任在李慕青她爸李越山頭上!”
常信愣了一下,苦笑道:“你這話說的,要照你這麼說的話,那我還是幫兇,又成壞人了是吧?那我是不是也該向那傢伙那樣早點報應啊?你可是剛剛纔說過的,非我不嫁,那這意思是你準備一輩子守寡了是吧?”
“呸!呸!呸!烏鴉嘴,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來。”徐顯慧剜了他一眼,又嘿嘿一笑:“你跟那傢伙不一樣,他是禽獸,你只是壞人,壞人也是人啊,人和禽獸不可同日而語。”
“哈哈,那你要嫁給一個壞人,看來也不是什麼好人了是吧。”
“胡說!你沒聽說過嗎,鮮花總是插在牛糞上,這是自然規律,所以壞人也總是會娶到好人。”
“那是因爲鮮花需要牛糞提供營養才能開得鮮豔,你這意思是說,好人也需要有壞人在背後默默支持,才能成爲好人嗎?這個說法有點哲學味道了,有點道家陰陽先生的意思,我喜歡。”
徐顯慧微微一愣,這本只是自己隨口開的一個玩笑,可被他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別深意了?可是略微一想,又覺得他純粹就是胡扯,好人和壞人勢不兩立,怎麼可能有什麼相生,這傢伙從來就每個正形,於是就把這念頭拋開了,笑了笑,說道:“
不跟你瞎扯了,說個正緊事。一會兒咱們下去之後,肯定有警察要問話,你……你要不要實話實說呢?”
“啊?什麼意思?”常信一時沒明白,問道:“什麼要不要實話實說啊?”
“就是這場火災的原因啊。”徐顯慧說道:“你要一說的話,宋金龍縱火,還死了這麼多人,這可是刑事罪,雖然他死了,但死者家屬家屬也還可以向他的家屬討要民事賠償,他們家本來就夠慘的了……”
常信輕輕搖著頭說道:“你這想法就不對了,他們家慘,那今晚死掉的這些人家難道就一定都比他家幸福嗎?另外,有個細節我還沒跟你說,咱倆吃完宵夜回來,剛回到房間的時候,宋金龍就來敲我的門了,還特意問了我你回來沒有,然後他下樓就開始縱火了。很顯然,他一直在注意著咱倆的行蹤,他要確定咱倆都在酒店裡才縱火,是要把咱倆都一起燒死才解恨。他這樣對咱們,咱們難道還要爲他隱瞞罪行嗎?況且,就算我不把情況告訴警察,警察應該也能查得出來,因爲他在走廊裡灑汽油、點火,走廊裡可是有監控的。反過來說,如果比如機房、入住記錄等資料也都被燒了,警察找不到相關證據,查不出起火原因的話,光憑我的一面之詞,只是孤證而已,法院也不會據此就認定宋金龍縱火。所以我說不說實話其實對於他家基本沒什麼實際影響,最終還得看警察的調查結果。我不說實話,將來要是警察查清,那咱倆的麻煩就大了,畢竟他可是跟著咱倆一起來住店的,還並單到我房間了,咱們就算包庇刑事犯罪了。”
徐顯慧撇了撇嘴,輕輕嘆了一口氣:“唉,我明白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傳來“哐當”一聲響,轉頭看去,只見檢修口的門打開了,一個保安帶著一個警察,還有似乎是先前幫常信去找保安那人,三個人走上了樓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