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含情回身一望衆人,緩慢地走到了秦明月的身前,伸出嬌柔的手擦乾他臉上滴來下的水汽。
“明月,你是陽天宮的人,陽天宮就是你的家,你記住,你要來陽天宮是你的驕傲,但你更應該讓陽天宮爲你感到驕傲。”說完就是默默地轉身走去,而眼淚卻是已經流了下來。
秦明月不解地看著他們,難道他們也有什麼深沉大恨要報嗎?又一看墨含情的背影,便重重地道:“墨師姐,我一定會讓陽天宮爲我感到驕傲的。”
墨含情走去後,其他人都是默默地低著頭,跟著走去了。
虛無的竹林中,只剩下筆靈淵和秦明月。
一縷的陽光透過來,霧靄之中,那片陽天竹更是揮灑著他的枝葉,漫天的揮舞中就如同時間的流淌一般。
筆靈淵站著,望著瘦弱的陽天竹緩慢地柔聲對著明月道:“明月,陽天竹,採上天之靈氣,聚太陽之精華,彰顯氣節,雖不粗壯,但卻正直,堅韌挺拔;不懼嚴寒酷暑,萬古長青。這你可明白。”
看著威嚴的筆靈淵,秦明月便是點點頭,莊重地說道:“昨日明月已死,今日明月重生。我記住了,大師兄。”
“我聽不到。”筆靈淵恨恨地說著,與他往日相見時的溫馨和和藹前後判若兩人。
明月一掃筆靈淵的眼神,當中絲絲紅芒綻放,如同發怒的野狼一般。
“昨日明月已死,今日明月重生。我記住了,大師兄。”明月重重地說道。
“我聽不到。”又是一聲重重的斥責之音,如同狼嚎,在這個山峰之上游蕩著。
下面走著的幾人都是回頭默默地看著,唯有漁天網走在了最後,眼睛盯著,卻又看看衆人,不說話,很快,隨風舞動的竹林將他們的身軀都掩蓋了。
“大師兄,我,秦明月,昨日已死,今日重生,我記住了。”滿山峰,滿竹海,整個南海,都是這一聲悲壯之音。
震天鑠地。
“拿起你的斧頭,去砍下那陽天竹。”猩紅著雙眼的筆靈淵更是狠狠地下達著命令。
“是,大師兄。”明月吼叫著,憤怒地舉起斧頭,朝著身前一隻拇指粗細的陽天竹砍去。
斧頭帶著呼嘯之氣,裹著秦明月激發出的憤怒之火,立時化作一道白芒往那顆渺小的陽天竹上落去。
斧頭,利器,竹子,輕小。
相較之下,根本不成正比。
這一斧頭下去,必定會將這個陽天竹砍下來。
下山的墨含情等七人聽著恐怖的聲音,心中自是一番的澎湃,自來他們和筆靈淵在一起十幾年,都沒有見他有如此戾氣,但是今日喊來,卻是聲聲入耳,驀然中都是停了下來,不禁地往上看著。
可是相隔著竹林,始終什麼都看不到。
陽天竹前,斧頭終於落下,一聲清脆的“砰砰”之音也綻放出來,而空中更是一道弧線閃過,帶著白芒在這個朝陽的早上在天空中飛著。
竹海中,這個白芒在飛著,一道道竹子被這到白光給壓彎了,但是須臾又是反彈起來,將這個白芒再次反彈而起。
空中的這道弧線來來回回地飄蕩著,時而落下,時而飛起,如是三番,白光終於落在了地上。
更是落在了筆靈淵的身前,只是那把斧頭更是落的遠遠的,一直往下飛去。
地面之上,秦明月嘴角泛出一絲的嫣紅,而他的前面則是筆靈淵那碩大的身體,一擡頭,他看到便是筆靈淵的雙眼,充滿了憤怒和不安。
可是這次的痛來的更爲的厲害,後背之上隱隱而來的汗水卻是疼痛發出來的,終於忍不住低下頭來,趴在地上,若是鬥敗的神仙,再也沒有起來的力氣。
“站起來,站起來。”筆靈淵狠狠地如同野狼一般吼著。
秦明月拼了命地想要站起來,可是胳膊和腿都是死命的麻木,乃至疼痛,根本不聽使喚,他自來便沒有吃過如此的大虧,更何況是被拋到空中上方被竹子彈了幾個跟頭才落下的。
那種疼痛,那種苦楚,那種麻木,他才十二歲,何以忍受。
眼角一擰,淚水似乎都是衝了出來。
“睜開你的雙眼,看著我,看著我。”筆靈淵憤憤地下腳踢去,這一腳後,秦明月已經是翻個身躺在竹林中,嘴角殷紅一片,但更是一番的獰笑不止。
“畜生,畜生,你打死我好了,反正我都是一個無用的人,明月村沒有了,孃親沒有了,連屠殺我們明月村的人都沒有找到,我什麼都沒有了。”明月哭喊著,早上的雄心壯志,早上的宏圖大願,早上的所有誓言,都沒有了,消失了,沉淪了,如同一個美麗的肥皂泡,在最美的時刻也是裂爛的時刻。
此時唯有的想法就是不在報仇,不再幹其他,早點死去,去見他的孃親,塵世之間,已經沒有留戀的價值了。
筆靈淵已經明月沉淪的樣子,大吼一聲,右手一伸,硬是將地上的秦明月吸納過來,隨後右手卡著他的脖子嘶吼道:“秦明月,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陽天宮的人?你是不是想要修仙練道?你是不是想要報仇雪恨?”
吼叫聲中,趕來的墨含情幾人都是驚恐地立著,一個字都不敢說,在他們眼前,那個熟悉的筆靈淵已經消失了,而如今只剩下這個恐怖的人兒,在折磨著他們的新師弟。
明月頭一歪,閉著眼睛,死活都沒有說話。
筆靈淵一見,手便是一揮,那個明月又是咕嚕一聲落在了地上。手又一動,隨後一道白芒襲過,將那把粘在墨含情手中的斧頭吸了過來,接著哐啷一聲摔在了秦明月的身前。
“站起來,你這個懦夫,你個懦夫。九天九峰其它八宮沒有人要你,我們陽天宮可以收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陽天宮的人,你是不是不想修仙練道,你是不是不想報仇雪恨?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你就趴下吧!”
躺子地上的明月,聽著仇恨的話語,眼中頓時又顯現出那個恐怖的夜晚,那個巨大的七彩蜘蛛再次在他的眼瞼裡出現。
驀然,明月雙眼一瞪,左手握拳,右手,手一伸便是握住斧頭,身子一沉,整個人若是一頭髮瘋的野獸往前衝去。
“我要殺了你,”斧頭閃著寒意,帶著白芒,帶著他的恨意,帶著他的怒火,一路往前衝去,目標就是前方的那個陽天竹。
風兒繼續的吹來,將衆人的衣衫都是吹起,似乎是在吹奏著一曲英雄歌。
斧頭攜帶著怒火,憤怒地劃著弧線往後面急急地飛去。
凌空之中,就是一個攜帶著憤怒的白芒在綻放。
“砰”,又是一聲的脆響,之後一道白芒傲然顯現在空中,若是綻放的煙花一般在那裡飛著。
壓倒一片竹子,再被竹子反彈而起,如是幾番,白芒落了下來,卻是秦明月的身影。
嘴角的那片的嫣紅更加的濃郁了,同時也夾雜著黑色,在蒼白的臉上更是多了幾分的乖戾和執著。
“大師兄,這樣對待小師弟是不是……?”漁天網上前有些個懦弱地說著。
“住嘴,都給我站到一邊去,”筆靈淵眼裡的怒火每個人都看得很清楚,但是他的期望更是每個人都看得很清楚。
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而且唯一的進攻者就是這剛來的秦明月。
“大師兄,你對小師弟的殷殷希望有些恨鐵不成鋼,但是對於初學者來說,急功急利是最要不得的。”墨含情求情一般地說著。
筆靈淵只是搖搖頭,衝著他憤怒著道:“如果是錯,那麼所有的罪過就讓我來背。”說完後就又是一轉身,冷冷而且憤怒地道:“站起來,秦明月,去砍那顆陽天竹。”
秦明月望著他,這回沒有辱罵,眼神一掃,冷冷中就是一片的寒芒,“是,師兄”。
怒吼聲後,在他的眼睛裡,此時明月已經是個近乎發狂幾近發瘋的瘋子,憤怒中他又是站立起來,衝著那陽天竹“啊”了一聲,凌空飛去,或許帶著他這十二年來的仇恨。
竹子迎風舞著,更是面對著那個飄來的斧頭,身軀根本就沒有動一下,“砰”地一聲後,秦明月又是劃著弧線往後飛去。
這正是陽天竹的正直的本性——寧折不斷。
秦明月再次滾落再地,這次卻再也沒有言語,他的頭下邊,一片的嫣紅傲然地從嘴角溢出,而人卻不再動彈,彷彿是昏厥了過去。
墨含情冷冷地掃了一眼筆靈淵,哼了一聲,漁天網急速的跟上,抱著秦明月,跟著墨含情婉婉地走去了。
身後,竹林起風了。
空蕩蕩的竹林中,只剩下筆靈淵一個人,他緩緩地站著,看著周圍,腦袋裡很是清醒,“那十顆陽天竹是一定要砍回來的,否則他這一輩之就是不能夠修仙練道的。”
默默的沉思間,他彷彿是看到了一絲的希望,隨後望著右前方的一座山峰,瞬間似乎心靈都得到了解脫似的。
回首看看太陽,走下竹林,似乎在期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