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沈潤山對圖紙看不懂，可是也好歹能猜出這是什麼範圍以內的。沈家是布商大家，他自然也看過許多織布機的圖紙，如果就現在一時看來，也是難以分辨哪種更爲複雜的。

在信朝還是個重農抑商、提倡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年代。文人學子尚且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更不用說對商業用具感興趣了。沈潤山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這個素日裡性子和順淡泊，言行讓人捉摸不透的娘子居然對這些東西如此認真地研究。

其實在沈家也是有人才專門研究如何改良織布機的，可是他們基本上都只不過當做一般的修理師傅來用。在信朝，工匠手藝人地位低下，哪怕賦予了格物這樣別緻的雅稱，世人也不會讚歎。儘管多年之後，儒學中也提出了格物致知的理論，可是現在，還是沒什麼關係的。現在若是認真去探討格物物理方面的技巧，那還會被人視爲奇巧淫技，都是被看不起的。

但是沈潤山是一個商人，他非常能夠理解工匠對於商業上的價值，所以他對唐雨墨研究這個並不會存在偏見。

唐雨墨笑著回答：“嗯，也是閒著的時候做做，也不曉得過得兩三年能不能出些效果......”

沈潤山道：“其實，咱們家裡也有幾個對這些事情很有心得的老師傅，只是......”雖然沈潤山對這些並不歧視，可是工匠的地位畢竟不高，倘若這個娘子成天都跑去和他們聊這些，哪怕沈家是比較尊重那幾位老人，唐雨墨也難免會被他人非議，所以他說到這兒又有些遲疑，還好唐雨墨並沒有在意，只是搖搖頭：“我不著急啊，不過是自己閒的時候想想。”

“只是不曉得，娘子畫了這些，究竟是有何用途呢？”

唐雨墨努了努嘴：“吃的，眼下還不好說。”

說著，她瞄了一眼沈潤山手裡的東西，沈潤山也意識到她的目光，低頭看看自己手中只剩下半個的松花蛋：“難道......這個也是娘子......”

“嗯，可以算是。”

沈潤山當真是怔住了，隨後才把那半個松花蛋一口放進嘴裡，慢慢嚼著，嚥了下去。

唐雨墨又把目光投向了遠方，沈潤山雙手打直撐著面前的闌干，微微低頭似乎在想心事，沉默了良久，他才淡淡地笑了起來，這個笑容有點像恍然大悟，又有點笑自己所做多餘。

“其實，娘子一開始就懂得我過來是要說什麼，對嗎？”

過了一會，唐雨墨抿著嘴點點頭：“多少總能猜出一點的。”

“看來娘子並不是一個憨傻的小婦人。”

“呵呵呵呵......”

“莫非娘子在書院講故事也是別有深意麼？”

“呃......那個真的是隨口講的啦。”

沈潤山沒理她，只是繼續看著遠方，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那水調歌頭也不是從尼姑那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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