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蟄安然無恙,甚至順利回到王府的消息,傳入宮中。
御書房死一般的寂靜,皇帝抓起手邊的硯臺,狠狠的摔在地上。
隨著四分五裂的擊碎盛,所有的太監宮女都爲之一寂。
御前總管戰戰兢兢的走上前:“皇上,這七王妃屢次三番刺殺不死,可見是個有福氣的,興許留她一命,也未嘗不可。”
“你懂什麼?留著她,只會是日後的禍害。這個七王府還真是朕的眼中釘,肉中刺,看來不除是不行了。”
哪怕這次殺不了沈驚蟄,日後他一定還要再找機會。
御林軍這麼多人,難道還殺不死一個小小的弱女子?
皇帝平息了怒意,幽幽看了一眼外面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語氣晦暗不明。
“七王妃好不容易回到王府,只怕是受了驚,朕當然也得親自去看看纔好。不然在旁人眼中,朕豈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公爹?”
太監不敢質疑,趕忙對外面招呼:“皇上要出宮前往七王府,你們還不趕緊準備車馬?”
夜色深重,一輛奢華的馬車停在七王府的門前。
守門的侍衛一看到從馬車上走下來的人,頓時神色一凜。
“見過皇上。”
“不必多禮,七王妃可在裡面?”
“王妃不久前已經被王爺救下,如今正在府內養傷。皇上來了,我這就去通報一聲。”
“不用了,這就是過來看看朕的兒媳婦是否無恙,用不著興師動衆的,更何況朕這次出宮也是隱瞞著外面,若是鬧出動靜來,就不好了。”
皇帝身穿明黃色龍袍,身上披著漆黑的斗篷,搭著太監的手,穩穩的走進七王府。
侍衛衝著房樑上丟了一個眼色,一直潛伏在房樑上的暗衛,趕忙趕在皇帝到來之前,就將此事稟報給容行淵。
皇帝到的時候,沈驚蟄已經悠悠轉醒。
見到皇帝,沈驚蟄掙扎著要起身行禮,皇帝拍了拍她的肩膀,滿眼都是爲人長輩的慈愛。
“你剛剛回來,身上還有傷,用不著多禮,朕就是過來看看你,見到你沒事,朕也就放心了。”
沈驚蟄臉色一變,小心翼翼避開皇帝的手,畢恭畢敬的說:“多謝父皇關心,兒臣感激不盡,父皇放心,兒臣這一趟雖然兇險,但好在並未傷及性命,不會給七皇子添麻煩。”
皇帝察覺到她的躲避,眉頭幾不可查的皺了一下,但並未說什麼,臉上還是保持著溫和慈祥的笑容。
“你醫術高明,又知書達理,是朕最爲看重的好兒媳,你沒事自然是再好不過,朕打算賞賜給你一點東西壓壓驚,可有什麼想要的?”
皇帝在衆人面前,向來是這副溫和好接觸的模樣。
但經歷過他指使的兩次刺殺,沈驚蟄當然知道,這不過都是表面?
眼前這個九五至尊,只怕心裡想著法子的想讓她置於死地。
沈驚蟄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退,拉開自己和皇帝的距離。
聲音清淡之中,夾雜著幾分疏離。
“多謝父皇,不過我沒有什麼想要的,唯願父皇龍體安康,兒臣就心滿意足。”
她把話說的滴水不漏,都讓皇帝都無話可說。
皇帝的臉色有幾分不自然,但很快恢復如常,轉頭看向牀邊的容行淵,溫聲道:“你的王妃受傷了,可要好好的護著她,這段時日,你就先把手中的政務停一停。等到她恢復以後再說吧。”
皇帝端的是慈愛模樣,但容行淵和沈驚蟄都不是傻子,當然能夠聽得出他這是話裡有話。
趁此機會,剝奪了容行淵的權利,再加上之前又被四皇子剝奪了一部分的政權。
皇帝這是想,徹底讓容行淵失去和朝廷博弈的底氣嗎?
沈驚蟄和容行淵對視了一眼。
容行淵倒是爽快的答應了,含笑道:“父皇放心,兒臣一定會呵護好王妃,定讓她好好恢復,至於這政務,兒臣怕是也分不了心了,就按照父皇所說辦吧。”
皇帝一聽,自然喜不自勝。
他並未表露出來,而是滿臉關懷的看著容行淵,眼中難得露出一絲溫情。
“好,太好了。那父皇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父皇先回宮了。”
沈驚蟄和容行淵起身恭送皇帝離開。
等到皇帝的馬車徹底消失在七王府門前,沈驚蟄才咳嗽著往回走。
一聽見她咳嗽,容行淵走上前,脫下披風披在她肩頭,低聲詢問:“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沈驚蟄不想讓他擔心,搖搖頭,目光流連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容行淵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或許,是錯覺嗎?
沈驚蟄垂下眼眸,輕聲說:“對不起,這次都是因爲我,讓皇上有了藉口剝奪了你的政務。”
這政權丟出去方便,可要再拿回來,只怕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容行淵挑了挑眉,神色淡然,彷彿那些政權不過就是一堆糞土。
“你是本王的王妃,還有什麼,能夠比你更重要的,只要你能夠安然無恙,這些都不過是小事。”
不等沈驚蟄說話,容行淵就將她打橫抱起,走進屋裡。
沈驚蟄一愣,嚇得趕忙摟住他的脖子:“你幹什麼!”
“我看你腿腳不便,所以想著抱你上榻休息,不然你以爲我想幹什麼?”
容行淵看她臉色泛紅,便故意打趣,湊在她耳邊,嗓音曖昧。
沈驚蟄臉色紅的像是煮熟了的大蝦,濃豔的能夠滴出血來。
她輕輕推了一把容行淵,扭頭鑽進被子裡,悶聲悶氣:“我要休息了!”
接下來無論容行淵怎麼打趣逗弄,他都不予理睬。
過了一會兒,容行淵沒了聲。
沈驚蟄悄悄地翻過身,想要看看他去了哪裡。
只見容行淵正在低頭替她清洗著帕子,然後將帕子摺疊好,放在她的頭上。
“安心睡吧,本王會在這兒陪著你,不必害怕有人會來傷你,若是有,也得讓他們先踏過本王的屍體。”
沈驚蟄愣了愣,心裡劃過一陣暖流。
她輕輕點頭,安然閉上雙眼,心中忽然覺得無比平靜。
難道容行淵,是真心想陪著她,而不是在皇帝面前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