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崗位？”林易問道。

“不急。咱先上菜，你纔剛做完一場體力活，想必肚子也已經餓了吧。咱先吃飯，再慢慢談事情。”

“倒是沒有多餓……”林易老實說道。

“你不餓，姐姐餓了。”陳海清朝著門外喊道，“服務員。”

等到服務員進來，點了菜，安排上菜。

這才靠著桌子，一副隨意的姿態，說道：“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你要做渠道，總是要派人去收貨，然後拉去城裡賣的吧？”

說到這點，林易倒是有些擔心，他與城裡的那些供銷商的約定是，他們來運貨，這也是他們賺的那點錢的辛苦費。可問題是，若是城裡那些供銷商的人，知道了自己空手套白狼以後，攛掇那些村民直接把小龍蝦賣給他們，自己豈不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不是沒有可能的。就說現在自己收一塊五的渠道費，那些供銷商四塊錢買下小龍蝦，村民還有兩塊五的賺頭，可若是供銷商跨過自己，三塊五收這批小龍蝦呢？屆時村民可以賺多一塊錢，而供銷商也少出五毛錢，代價只是把自己從這條銷售環節中抽離出來……何樂而不爲呢？

所以他是有考慮自己來聯繫運貨的人，把貨物運去江城的供銷商那裡。雖然中間多出了一批費用，卻也不至於什麼都沒混到。

想到這裡……

林易明白過來：“姐，您的意思是……讓我自己組建一隊運貨的？”又想到之前自己這姐姐讓自己貸的二十萬錢，想到運貨必須要這貨車，二十萬勉強可以買的起兩三輛小型運貨車，而運送小龍蝦也只需要用到小型的運貨車。

更加確定了自己這姐姐的想法。

倒也不失是一個好想法。既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又增加了就業。

陳海清點了點頭，誇道：“聰明。我的想法正是這樣。”

“可以。”林易當即同意下來。

“小貨車司機的事，我也和村民們說了，由我們來負責培訓的費用，但不是免費，而是借貸，等到他們可以工作的時候，就會把這筆錢還上。之所以要把貨運的名頭掛在你的公司上，主要還是買車的這筆貸款。可以說，你只是作爲一箇中間人，幫他們擔保借款，買三輛車，給他們一個就業的機會。你可以不用分出分毫的東西。”

“姐，您這麼說可就不對了。這哪裡是我不用付出一點點……分明是我不付出任何東西，就能白得他們的一次恩情。當然，這個恩情還是要算在姐您頭上。”

“什麼恩情？”陳海清沒有聽明白他話裡頭的意思。

林易奇道：“我還以爲姐您是看出來了我的危機，纔給我籌措運貨的隊伍。”

“什麼危機？我怎麼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這時候菜已經上來，林易舀了一碗熱騰騰的湯到自己的碗裡：“吃，咱一邊吃，一邊說。姐您不是肚子也已經餓了嗎？”

“好。”陳海清道了聲好，也爲自己盛了一碗湯，舀起一勺子，放進嘴裡，等到吞嚥下去，才道，“不過姐姐還是沒明白你說的危機是什麼意思？”

林易也不賣關子，說道：“姐，您想想看，我現在只是一箇中間商，爲那些村民提供一條銷售渠道。我與那些收貨的供銷商的約定是，他們自己來收貨，四塊錢，至於他們賣下家多少錢，我是不管的。那麼問題來了，他們四塊錢從我這裡收貨，我兩塊五從村民那裡收貨……他們賺多少錢我是不知道，可村民就只是賺了兩塊五。那假如沒有我呢？”

“會不會有人想，我什麼也不付出，就能白得一塊五……”

他話未說完，那頭陳海清插進來道：“那些養殖池溏本就是弟弟你送給他們的，怎麼能叫白得呢？”

林易道：“事情的確是這樣，可未必所有人都會這麼想。再說了，就算他們出於感激，願意給我白拿一塊五。江城那邊的供銷商呢？他們完全可以以三塊五的價格從村民那裡收蝦，這樣一來，村民多賺了一塊錢，而供銷商也少付出五毛。在真金白銀之下，又有幾人會因爲感激我，而堅持給我一塊五，仍舊以四塊錢出貨？我並不是不願意相信村民們……若是金華村的村民們，我就信任的很。他們是知道這些地是我白送給他們的，其他村的村民可就未必了，他們畢竟是有官方出面促成此事，對我未必有多少感恩之情……我是不信他們會在真金白銀的轟炸下，仍堅持給我一塊五的渠道費。”

陳海清想了一想，事情的確如此。

“這麼一說，車隊的事，的確是於你有恩。至少免了江城的那些供銷商直接與村民們接觸，免生枝節。”

“所以，姐，您這是陰差陽錯，做了一件有恩於我的事情啊！當然更準確地說，是我爲人人，人人爲我，因爲姐您做了一件好事，弟弟才能享受做好事帶來的回報。”

陳海清自不願領這孰非她本意的恩情，說道：“姐姐倒是沒有想過那麼多，只能說是弟弟你有福氣。”

林易又道：“而且這一塊五的錢，也只是我前期的辛苦費，畢竟這筆生意是我促成的，江城那邊的渠道也是我談下來的，地你們拿走，總該是要還我點東西的。可還的恩情，總是會有到還清的那天。我繼續再白拿一塊五，我反倒是會過意不去。如果是由我的公司來負責運貨銷售，把這做成一筆生意，而非恩情的往來，長遠來說，對我而言是一件好事。我之前倒是沒想到這一點……姐，這還得多虧您幫我打點注意。”

陳海清看著林易的目光之中，異彩連連。自己這位認的弟弟，果然沒辜負自己的期望。是個有原則也有本事的人。她最大的願望，便是讓那些窮苦的老百姓，擁有一份體面的可以養活家庭的工作，這需要大力的發展經濟，引進商人進來漢陽投資。可商人自古逐利，多是一些不肯捨去自身利益之輩，給的工人的工錢，固然可以勉強餬口，卻是難以體面的。

而自己弟弟這種既擁有經商的天賦，又擁有救世濟民的責任感的商人，正是她所追求的最是適合促成她理想的商人。

早前認他做弟弟，不過是拉攏人心的一些手段。

現在倒是有些歡喜自己有這麼一個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弟弟了。

“姐，爲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怪嚇人的？”

“沒。既然生意場上的事已經談完，姐姐還有些時間，不如閒聊些有趣的事情。姐姐整天都在忙碌，也沒什麼機會聽些有趣的事情。”

“姐，您想聽啥事情啊？”

“要不，跟姐姐說說你的這位未來的媳婦？”

“這不太合適吧姐……怪不好意思的。”

“有啥不好意思的，姐把你當作親弟弟，爲你掌掌眼，看看這位姑娘到底適不適合我弟弟。再者也好好的監督監督，你這個花心的小男人，會不會辜負了人家。”

“姐，還是那句話，飯可以亂吃，咱話不能亂說……我是那種會負了別人的人麼？”林易說道。自己心裡頭嘀咕著，自己貌似還真得成渣男了。此時也不知怎麼的想起來好些天沒聯繫的陳晗妮來。也不知自己要找個什麼藉口，和她斷了關係。

“姐，咱不談論這事，我還有另外一件事跟你商量商量。”

“可姐姐就想聊這事，怎麼……是覺得姐姐和你關係不夠親，不想和我聊這種過於私密的事情？”

“不是！絕對不是！是真有正事。”林易一副嚴肅的面孔。

陳海清雖知他是裝的，但實際上也並未像她嘴上說的，有多麼想聊自己這親弟弟的媳婦的事，便是說道：“什麼事？能比你將來的人生大事還重要？”

“那自然是人生大事更重要。不過姐姐，來日方長嘛，咱姐弟倆以後想聊天隨時都可以聊。我接下來想說的這事，還真慢不得，必須現在就解決。”

“哦？”陳海清想了一想，想來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能讓自己這弟弟用的上重要兩個字，“是養殖場的事？”

“對！”林易道，“姐，我尋思著，金華村的村民不提，其他村的村民，之所以能夠促成這筆交易，我把養殖場給他們，他們給我渠道費，全是憑的你們官方促成。這樣一來，那些從裡頭賺了好處，養活了家人，過上體面日子的人，就算會感激，也只是感激你們官方，而不會感激真正給了他們好處的我。這是爲什麼呀？就因爲我沒出面，他們並不知道之所以他們能有這好處，全是因爲我。所以我想，能不能給這些村民，散佈一件事。”

“什麼事？”

“就把我怎麼促成小龍蝦養殖這筆生意，還有我爲什麼要把養殖場給這些村民，以及我爲了這件事和我哥我叔鬧翻這幾件事，全散佈出去，讓所有村民都知道，給他們體面生活的人是我，而不是官家。總不能我給了他們這樣子的好處，卻一個好都撈不到？”

“你這小小的年紀，竟還學會了，不求財，只爲名。可以啊，弟弟你這是想要做個大善人，名留青史啊？”

“不！姐姐，您這就高看了您弟弟了。您弟弟我，還真不是爲了名想要去做這事。我之所以想讓他們知道他們體面的生活是我給的，是想要他們感激我……只有這樣，當江城的供銷商來挖人時，想要跳過我這個中間商，他們纔會堅定的拒絕那微末的好處，堅持讓我來當這個中間商。我求的不是名，求的還是財。”

陳海清倒是沒想到這一層，聽了，也覺得有理，但見自己這位弟弟一副自己只爲求財的表情，卻也心知，不論自己這弟弟求的是財還是名，總歸那些村民之所以能有今天這些好處，都是他從自己的飯碗裡摳索出來，送給他們的。那些村民，也該是要感激自己的這位好弟弟。

便是應承下來此事：“好，既然如此，那我便把你對他們的恩情散佈出去。不過，我不會直接提到你的名字，你是誰，我只會以新公司的名義，來把這個功勞還給你，至於他們是感激公司，還是感激你，那是他們的事。還有，弟弟，我希望你有一天生意做大了，不要被金錢矇蔽了眼睛，薰了自己的心，忘記了你今天願意讓其他人過上體面的生活，而願意把自己飯碗裡的飯讓給別人這樣的精神。”

“放心吧姐……我雖然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偉大，卻也不會做出剝削其他人，吃其他人的肉，喝其他人的血這樣的事情來。而且這事也沒您想象的那麼高尚。金華村的事情您又不是知道，弟弟這不是被逼的沒辦法了，才只能把自己碗裡的肉，讓給他們。要是沒這檔事，我大概率是不會做出這事來。”

“有心無心，總算是做了好事。論跡不論心。姐姐不看你心底怎麼想的。總之，只要別做那些髒事，你就還是姐姐的好弟弟，你不做一天，姐姐就當你的好姐姐一天。雖然姐姐不能做些違法的事情幫你，官商勾結，畢竟不是什麼好事，但遇上了你的一些難事，姐姐該幫你的還是會幫你。只期待你莫要負了姐姐對你的期望。”

“姐，您這樣會讓我壓力很大……”

“壓力就是動力。吃飯吧。想必你也是興頭到了一半，被姐姐喊來。心裡也不好受吧？快點吃完飯，回去繼續陪你的小媳婦去吧。”

林易應了一聲“欸！”，拿起來筷子，大快朵頤起來，免費的東西，不吃白不吃，不吃那不是浪費嗎？浪費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