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A計劃和B計劃(求月票)
周奕之前審孫坤的時候,說過一番話,叫做“你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會留下痕跡”。
現在,吳永成也對他們說了同樣的話。
“犯罪分子不是神仙,他們從哪兒來的,住在哪裡,開的摩托車哪兒來的,只要他們不是憑空從石頭裡蹦出來的,那凡事就都會留下痕跡,刑偵的本質就是追蹤這些痕跡。”
吳永成看了下牆上的掛鐘,對三大隊的幾人說:“現在是晚上八點,距離錢紅星去取贖金,還有十二個小時的時間,這十二個小時是決定人質是否能夠生還的關鍵時刻。”
“眼下整個宏城的警力組成的巨大覆蓋網,已經撒出去了。但我們都知道,這只是搜捕的第一步,而且大規模地毯式搜捕本身就是無奈之舉,因爲我們還缺乏關鍵線索。所以接下來,我們三大隊的重點,就是要把這關鍵線索給挖出來。”
吳永成讓周奕追查那輛麪包車的線索,讓蔣彪繼續追查那個叫娜娜的女人,陳嚴則負責劉建設這條線,尤其是要搞清楚劉建設手裡究竟有什麼東西,是綁匪必須要的。
然後喬家麗負責協助指揮中心做警力調度和線索整合,同時向省廳做緊急申請,篩查全省範圍內的過往相似積案和有犯罪前科的可疑人員。
安排完之後,吳永成對周奕說道:“周奕,在明天八點錢紅星去取贖金之前找出綁匪,是最理想的情況。但這隻能算做是A計劃,我們還要考慮到如果在這之前沒找到這羣傢伙,那就得安排B計劃。你有什麼想法?”
周奕說:“如果真的到這一步,那就只能圍繞錢紅星來展開佈防了。我們可以全程跟蹤錢紅星,尤其是他把錢從銀行裡取出來之後,非常關鍵。綁匪始終沒有說交付贖金的時間地點,不排除綁匪會在他取完錢之後的半路上直接實施搶劫。”
周奕頓了頓:“如果歹徒手裡真的有槍的話,錢紅星的人身安全都可能無法保證。”
吳永成點了點頭,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事。
他說:“你說的很對,從渡城的案子來看,這羣綁匪連基本的江湖道義都不講,拿到了贖金卻依然殺害了人質。”
所謂的江湖道義,是混社會混黑道的人口中的“義”字,老話叫做“盜亦有道”,比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之類的,從綁架案來講就是拿錢放人。
周奕知道,吳永成不是在認可這些個江湖道義,而是在認可自己說的話,這幫人連江湖道義都不講,根本沒有下限。
吳永成繼續說:“錢紅星取完錢之後確實就處在了高度危險之中,這羣沒有下限的王八蛋直接由盯梢變成搶劫的可能性很大,因爲他們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他們的目的只有贖金。”
如果真的是這樣,錢紅星遇害、人質遇害、贖金丟失、綁匪跑了,那宏城警方的天可就塌了。
蔣彪說:“我們可以全程跟著錢紅星,防止這種事的發生。”
周奕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彪哥,你忘了綏遠那個案子了嗎?當地警方就是在跟蹤家屬去交付贖金的過程中暴露的,導致綁匪撕票。我不覺得是綏遠警方菜,應該是綁匪的反偵察意識非常強,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導致他們做出極端行爲。綏遠的案子到最後贖金也沒交出去,說明綁匪寧肯放棄贖金,也不會讓自己有暴露的風險。”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但同時也沉默了。
這個犯罪團伙以綁架爲生,而且贖金要求也高得驚人,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一旦驚動,那他們立刻就會變成斷了線的風箏,要想再找可就難了。
吳永成想了想說道:“實在不行,就只能採取分段式跟蹤了,保持最大安全距離,不要引起綁匪的懷疑。”
周奕沒有說話,因爲他知道在路上車輛並不是很多的九十年代的宏城,就算分段式跟蹤,也會有很高的暴露風險。
“吳隊,這裡面還有個很大的風險。”周奕說。
“什麼?”
“到目前爲止,綁匪的兩通電話都是打給了錢紅星家的座機。但是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通過接近劉建設了解到了錢紅星家裡的情況,那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錢紅星大哥大的號碼,爲什麼一定要打座機呢?是不是在迷惑我們。”
“如果明天上午錢紅星取完錢,在返回途中綁匪突然打給他的大哥大,直接要求他前往指定的地點交付贖金的話怎麼辦?突然急轉彎改變方向或是跟蹤到人煙稀少的地方,都是會直接暴露跟蹤的。”
周奕的話,讓吳永成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因爲周奕分析得很對,這種情況非常有可能出現,而真的出現了這種情況,那要麼他們不顧人質安全繼續跟蹤,只爲了能抓到綁匪。否則就只能放棄跟蹤了。
錢紅星帶著贖金一旦脫離警方的視野,那就全完了。
“所以,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吳永成問周奕。
“我可以讓錢紅星在接到綁匪要求後立刻同步我,以他現在對我的信任程度,我相信沒問題。這樣我們就可以快速調動警力對交易地點進行包圍,但是最穩妥的方式是最好有一個人,直接跟在錢紅星的車上應變。”
吳永成立刻否定道:“不行,會暴露的。”
這時,喬家麗突然開口說道:“我來吧,我可以躲到後備箱裡跟著,這樣就不會暴露了。”
陳嚴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不行,這太危險了,還是我來。”
吳永成和蔣彪沒說話,周奕更沒說話,因爲他提出這一點的時候,就早就想到了。 喬家麗笑道:“就你們幾個人高馬大的體格,怎麼可能鑽得進後備箱。這事兒只有我能辦。”
“再說了,我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刑警好吧,這是小瞧我呢。”
周奕說道:“喬姐,我明天一早會提前給錢紅星的車的後備箱動手腳的,方便你能從內部直接打開。”
“沒問題。”
吳永成道:“還有什麼問題嗎?要沒有就抓緊時間,立刻行動吧,爭取在A計劃裡搞定這幫亡命徒。”
陳嚴舉了舉手問道:“師父,我有一個問題。我們現在封鎖了各交通要道,但怎麼確定綁匪還在宏城啊,萬一綁匪直接綁了人質後就離開宏城了呢,畢竟綁匪壓根就不在乎人質的死活。”
吳永成一指周奕道:“周奕,你來回答他的問題吧。”
周奕點頭,說道:“綁匪可能確實不在乎人質的死活,但綁匪在乎贖金啊。綁架的本質就是爲了謀財,得到贖金是綁匪的最大犯罪動機,所以綁匪一定還在城裡,因爲要取贖金。”
“而且就是因爲綁匪不在乎人質的死活,所以就更沒必要冒風險把人帶出城去了,從渡城和綏遠的案子就能看得出來這點,被害人的屍體都是在本市發現的。”
“最後還有一點,就是這種背了多條人命的犯罪團伙,內部關係一定是非常複雜的。捆綁他們的不是義氣,吳隊剛纔也說了,他們根本不講江湖道義。真正捆綁他們的,是他們所犯下的罪,每個人都犯了死罪,讓他們沒有任何退路,只能相互捆綁在一起,就是俗話說的一根繩上的螞蚱。”
“但同樣的,這種捆綁會導致嚴重的相互猜疑,所以他們肯定會共同行動,不可能留下人在宏城取錢,其餘人早早地離開宏城,看似這樣做很安全,但如果取贖金的人把錢獨吞了怎麼辦?如果留下的人被抓或自首,以換取自己的減刑活命怎麼辦?”
“人性是很複雜的東西。就像三坡村,我們都看見了,相互包庇幾十年的村民,爲了幾百塊的懸賞獎金,互相狗咬狗,這就是人性。”
周奕這番話,讓陳嚴醍醐灌頂,也讓蔣彪和喬家麗很震驚,這真的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能有的洞察力嗎?
吳永成想誇他兩句,但眼下氛圍不對,就沒說話。
不過他已經不怎麼驚訝了,他好像已經開始習慣周奕總能表現出遠超自身年齡的成熟和見解了。
要麼這小子是真的天賦異稟,要麼他上一輩子真是個刑警。
吳永成拍拍手道:“都動起來吧!”
三大隊全員起身行動。
“哦對了小喬,你去法醫和技術科問一下,周奕帶回來的那個鞋盒和斷指有什麼發現嗎?”
“好的吳隊,我這就去。”
周奕從錢紅星家離開的時候,把那個紙盒和裡面的斷指,以及原本的填充廢紙全都用一個袋子套上後藏在了維修工的工具箱裡帶了出來。
而且還用透明膠帶保存了錢紅星和接觸過盒子的保安的指紋,用以做篩查。
喬家麗先找到了法醫室,許念說斷指沒有什麼特殊發現,只能確認是七歲左右小孩的手指,且是剛切斷不久的。
唯一的可疑之處就是從斷指切斷口的創面分析,不是常規的刀具造成的,具體是什麼他們還在做匹配。
許念說:“另外,這根斷指我們目前已經做了妥善的冷藏處理,如果能夠及時進行斷指再植手術的話,是有希望接回去的。不過目前的技術最多最多也只能有效保存二十四小時,否則斷指的神經會壞死,就無法再接上了。”
一聽這根斷指還有希望接回去,喬家麗喜出望外,對錢來來這個七歲的孩子來說,這是個好消息。
但同時也意味著,警方必須儘快把人救出來才行。
然後技術科那邊對紙盒進行了指紋提取,排除掉錢紅星和保安的指紋後,他們在鞋盒裡面的廢紙填充物上面,提取到了一枚完整的指紋。
喬家麗馬上把這一關鍵線索彙報給吳永成,吳永成立刻安排還在局裡僅剩的人手,優先和本市前科人員做匹配,如果沒發現,就再請省廳協助,覈查全省的前科人員。
萬萬沒想到,儘管沒有電腦技術支持,採用的是最原始的人眼識別、手動配對,但在不到兩個小時的努力之後,他們終於還是找到了這個指紋的出處。
吳永成看著手裡這個刑滿釋放人員的資料,總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見過。
喃喃道:“蘇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