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趙曉雨來到了以前餘漣帶我吃過的日料店,因爲今天是個很特殊的日子,我願意花費這些錢。趙曉雨還覺得浪費,正說著我的不是,菜卻已經端了上來。沒辦法,現在只能開吃了。但就在這時,一個醉漢打開門走了進來,因爲這裡的燈是白熾燈,包房又比較大,我看不清他那英倫帽下面的臉。
“先生!先生……這裡是其他客人的包房,您的包房在那邊,跟我來……”一個服務員匆忙跑了進來,一邊拖拽著那個醉漢,一邊向我陪著不是:“不好意思啊先生,這位先生喝多了,我馬上把他帶走。”“不行,我就要在這,讓他們走。”醉漢直接蹬掉了鞋,用毛毛蟲蠕動的方式衝著我爬來。
我連忙起身,那服務員還在拉扯著醉漢,但醉漢卻在我起身的一瞬間把我撲倒,嘴裡還含糊不清地說著話:“我就要在這,今天……嗝,今天就算是天王……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我……嗝,我就要在這。”
我能聞到他身上的濃郁酒味,而且或許是因爲身高原因,他的體重應該不輕,那個看起來就很瘦弱的服務生根本就拖不動他。我伸出雙手想要擺脫他那抱著我小腿的手,但緊接著,他直接把手鬆開,撐在地上,一個猛撲之下,雙手按在了我的肩上,衝著我說了一句:“留著鬍子幹什麼?挺醜的。”我愣住了,原本一臉驚恐的趙曉雨也愣住了,只有那名服務員還在不停地勸說並且嘗試拖拽著他離開。
“不用了,讓他就在這裡吧,你先回去。”我大聲說道。服務員顯然有些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但我再次開口確認了我之前的話,他才反應過來,說道:“先生,不行的,我們這裡……”“不用管,我認識他,你走吧。”我再次開口說道。
“那……好吧,如果有什麼事請叫我。”服務員終於點了點頭,一臉困惑地關上了門。這時,男人才起身整理了一下險些被服務員扯掉的風衣,然後一臉臭屁地看著我。
在趙曉雨看清他的樣貌的時候,她擡手捂住了嘴,似乎是想要掩飾住驚呆了的表情。這時我也站了起來,略微擡頭看向面前這個本該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從高樓墜落而亡,火化之後葬進墓裡的烈士,揮拳用力打在了他臉上。
“哇……啊!”餘漣被我這一拳打得倒在了地上,然後用手撐著看向我,說道:“沒必要吧?”“你不是早就已經死了麼?”我此時只能感受到滿心怒意,對,眼前這個人不是餘漣還能是誰?已經“死”了好幾個月的人突然之間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還用那種臭屁的表情看我,這一刻我也終於實現了在他露出那種臭屁表情的時候揍他一拳的願望,但這完全沒有讓我覺得爽快,反而內心深處更多了一層怒意。
“是,我早就死了,但那也是沒辦法……我要是有辦法的話我一定不會‘死’這麼久啊。”餘漣站起來向我解釋道。“所以你就這樣耍我?我以爲我們是朋友,好啊,連我都不知道你還活著!來你告訴我,有誰知道你活著?局長?大隊長他們?”我坐下,向他質問道。
“嗯。”餘漣點了點頭。我冷笑,然後點著頭說道:“黃警官呢?他們知不知道?”“那個……他們也知道。”餘漣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又說道:“還有小春和另外幾個一直跟著老黃的警員……”“連他們都知道?”我心中的怒意更上一層,指著剛坐下的餘漣的鼻子說道:“連他們都知道我卻不知道?我是你的朋友?!”
“沒……沒錯啊,你確實是我的朋友,但那個時候不是情況特殊嘛,這事真得瞞著你才行。”餘漣說道。“對,是得瞞著我,不然以我這點智力把你還活著的事直接公之於衆了怎麼辦?對不對?”我厲聲說道。
“不是,真不是那個意思……其實也是爲了保護你不讓你趟這個渾水,‘光’組織當時可是遍佈了整個中國,這不,剛清理完所有‘光’的成員,我就來找你來了。”餘漣嘿嘿笑道,然後又從兜裡掏出了我放在他墓碑前的那個驅動器,說道:“你看咱們不是好朋友麼……”
我緊盯著餘漣,越看他越來氣,終於忍不住想要再揍他一拳,但他看到我再次捏起的拳頭卻連忙躲開,去到了趙曉雨身邊,還說道:“其實你倆挺般配的,我是這樣覺得的——很合適,一定能白頭偕老。”趙曉雨好像是忍不住想笑,但看我這幅怒氣衝衝的樣子卻又不好意思笑,還衝我眨了眨眼,示意我差不多就行了。
“那你告訴我,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掉下去的那個人是誰?”我深吸了幾口氣,總算是把怒火壓住,這才向他問道。“告訴你是沒問題,但你能不能先把鬍子颳了再去把頭髮剃一下?不是我說你啊老江,真挺醜的。”餘漣緩緩說道。
我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餘漣,指著我自己向他質問道:“我這樣子醜?”餘漣聳肩不答,我又看向趙詩雨,但趙詩雨也聳了聳肩,看她想笑又盡力憋著的樣子,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有不甘地點了點頭,說:“行,吃完我就去剃頭髮刮鬍子,然後你得給我好好說清楚。”
於是,原本我和趙詩雨的二人約會變成了餘漣守在旁邊看我們兩人默默吃東西。吃完之後餘漣似乎是爲了補償我,連忙去付了錢,但我還是沒給他好臉色,自顧自地去了我最常去的那家理髮店,剪了乾淨利落的頭髮,又颳了鬍子。
回到家,餘漣看著十分乾淨、整潔的客廳,嘿嘿笑著說道:“那你把我的東西都放哪去了?”“給你收起來了,沒扔。”我沒好氣地說道,隨即坐在了沙發上。趙詩雨爲我們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後和我坐在了一起。
“你別說,這樣我還挺不習慣的。”餘漣看著和趙詩雨坐在一起的我,嘿嘿笑道。“直接說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又是爲什麼要躲這麼久。”我當然知道餘漣是在說有個女人在我身邊他不習慣,但我可不想照顧他的情緒,直接向他問道。
到這裡,餘漣才緩緩給我講述了當初發生的事。
時間回到我看到直播的時候。那是我得到餘漣留在鄭晨宇的電腦上的“are you ready”之後的第三天,那三天之內又出了好幾起命案,無一例外都是要被“光”清除的“黑暗”。那天我正在用電腦查看網絡上的言論,也就是在那時候,那個直播直接闖入了我的視野。
根據餘漣所說,我看到的那一段的確是真的,在直播戛然而止之後,他親手殺了那兩個訓練有素的打手。然後“腦洞”出現了,手裡拿著槍。當時的“腦洞”正是因爲察覺到餘漣偷走了那本本子,纔想要對他下死手的,沒想到餘漣竟然藏了一把槍在廁所裡,直接殺了兩個打手。但“腦洞”出現的時候一槍把餘漣手裡的槍打落,餘漣不僅手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就連耳朵也嗡鳴不止。
當時的“腦洞”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和餘漣說了很多,這裡餘漣並沒有還原他和“腦洞”的對話,只是說腦洞在跟他說了一大堆“光”的偉大構想之後察覺到了已經趕到的警察們。但在那一刻,“腦洞”把槍對準了自己,嘲諷似的向餘漣說了他最後的準備。只要他今天在這裡被抓或是死在這裡,那所有跟“光”有關的人都會死。
當時想要加入“光”的人數不勝數,他們挑選了一部分所謂的精英引入組織內,並且在他們身體裡種下了微型炸彈,只要他死在這裡,馬上就會有隱藏在暗中的“光”組織的狂熱分子會引爆所有“光”的成員。也就是說,一但“腦洞”死在這裡亦或是被抓捕,那就會有成百上千的人給他陪葬。
但那個時候警察們已經衝上去圍住了“腦洞”,“腦洞”最後衝著餘漣笑了一聲,說要讓餘漣看著那麼多人給他陪葬,然後直接吞槍自殺。或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當時直播被掐斷是因爲警局裡調來了一位很厲害的網絡高手,成功將這場直播掐斷,這一切也就沒有出現在公衆視野內。爲了不讓那麼多人爲“腦洞”陪葬,餘漣和在場的警察們聯合演了一齣戲,而那齣戲的唯一見證者就是我,因爲我是餘漣的搭檔,是他的朋友,只要我肯定餘漣真的死了,其可信度很高很高。
他們把已經死亡的“腦洞”支起來讓其看起來像是站在窗口處,穿上了餘漣的衣服,因爲餘漣的身高原因,還在他腳下墊了幾塊磚頭。這就是我誤以爲那是餘漣的原因,然後在我到達的時候連續開了兩槍,再由蹲在窗口下方的警員把“腦洞”推下樓去。
“當時的旅遊車和遊客都是你們找的?”我問道。“嗯,因爲你去得太快了,所以找了輛旅遊車來拖慢你的行動——而且那時候我不是給你打了個電話麼,就是爲了……”“就是爲了騙我。”我打斷了餘漣的話說道。
“不不不,那也不能這樣說啊……”餘漣嘿嘿笑,這時我突然反應過來,瞪著眼說道:“所以那輛大巴車上的所有人都是警察?”“對啊。”餘漣點頭說道。“真有你們的。”我有些不甘心,但現在也別無他法。
“所以這半年我一直在充當著‘腦洞’的角色,那本本子上還有很多沒能記錄的人,這幾個月裡也算是全部找出來了,基本嚴重點的都已經在監獄裡待著了。”餘漣說道。
對,天衣無縫,一場戲演了近半年,把能夠影響整個社會的“光”連根拔起,不愧是餘漣。“所以你之後打算怎麼辦?”我問道。“喏,不是有個現成的記者麼?把我的豐功偉績報道出來,然後咱再經營一個偵探事務所你看怎麼樣?”餘漣哈哈笑道。
“不當警察了?”我皺眉說道。“主要我是烈士,烈士再回去當警察有點不妙——另外我告訴你,假面騎士系列裡有一部《假面騎士W》,我以前看這部劇的時候其實很想當個偵探的……”餘漣說著話,我看著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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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筆醫見聞錄I:光的研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