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低頭,準(zhǔn)備看看櫃子底下有沒有,可一俯身,那臭味把我給濃得,就差把我三歲吃的奶都給薰出來。
我點著根蠟燭,晃悠到桌下,什麼也沒有。回過頭,味卻更濃了?
牀底下?
這種事見怪不怪,有時候我家的貓就會把吃不完的死耗子藏在這些地方。
我趴在地上,將蠟燭往牀下塞去。那底下漆黑異常,蠟燭一進(jìn)光後,我隱約看見牀底中央有個黑色的模糊東西。
而那股臭味,就是從那散發(fā)出來的。
我伸手準(zhǔn)備將那玩意掏出來,當(dāng)時也沒有想那麼多,手快,往外面這麼一拉,沒扯出來。再一使勁,只聽撲哧一聲,一個東西被我拽了出來。
可我瞬間石化在地。
我拿在手上的,並不是什麼死耗子,而是一顆死沉沉的人頭,脖子處還有被我強(qiáng)制拉斷扯出的參差不齊的傷口。
雜亂的頭髮之下,一雙眼睛正盯著我,嘴角微微上揚(yáng),像是對我在發(fā)出一聲冷笑。
我二十五歲了,卻人生第一次被一個東西給嚇哭了。
我爺爺聽到我的哭聲,趕過來的時候,我正坐在地上哭得沒完沒了。見我臉色煞白,他連忙問我怎麼了。
我指指角落,依然沒從恐懼中驚醒。
“就那玩意?”我爺爺突然一笑:“你這麼大了,還會被一把傘嚇哭?你沒有搞錯吧?”
“傘?”我回過頭去,只見剛纔被我扔出去的人頭,此刻居然只是一把傘,一把紅色的油傘,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會都什麼年代了,誰家還用油傘?
我爺爺呵呵一笑,說那是我奶奶以前的嫁妝。後來,不知道怎麼的便遺失不見了,沒想到被我給翻了出來。
我問他真的?他幾乎拍著胸脯跟我保證。
“爺爺,不對啊,我最近老出現(xiàn)這種情況,我到底是撞了鬼還是出了幻覺?”我奇怪的問他道。
“你有沒有撞鬼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你在找死!”我爺爺突然臉色一冷,起身來到牀邊,指著我剛纔玩過的四樣法寶:“三陰物,你居然敢放在牀上,還正面朝鏡,你不招鬼我就奇怪了。”
“……”我無言。
“說你三火不勝,不要玩這些東西,你不聽。”老頭子無語的搖搖頭:“那啥,弄完就去睡覺。”
“哦。”被三陰物嚇了一跳,我也沒那膽子折騰了,他現(xiàn)在就是叫我去吃屎,我恐怕也只能聽他的。就這樣,我直接倒下睡了,也終於明白,有些東西,真的不能隨便去碰。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我便早早起牀,帶上傢伙準(zhǔn)備趕往小小的家裡。剛到門口,我爺爺就將我攔了下來,圍著我轉(zhuǎn)了半圈,最後眼睛定我頭上。
他那眼神,讓我不由菊門一緊。“你幹嘛呀。”
“你小子真的有屍臭啊?”
爺爺?shù)脑捵屛翌D時大吃一驚,這一大早上的便說些嚇人的話,我又沒有跟屍體睡覺,哪來會有屍臭?頭髮裡?我腦袋放屍體上了啊?“去,去,一大早的盡瞎說。”
“不是,你小子到底去哪了?”
“去哪了?我哪也沒去。”我無聊的掃了他一眼便直接出了門,可我嘴上雖然如此,但心裡卻犯起了嘀咕。我爺爺經(jīng)常跟屍體打交道,對這種味道非常敏感,他說的話我是基本相信的。
自從我晚上去了河邊一躺後,身上還真的多了些東西。先是指甲蓋,接著爺爺說我頭上有屍臭。麻痹,難道河裡有問題?
我?guī)еN種疑問來到了小小的家裡,胖子昨夜裡一夜未果,又擔(dān)心小小出事,一直守到凌晨四點多,纔在小小的勸說下離開了。我心估胖子一時半會來不了了,他家媳婦今天不幹死他我都不姓毛。
走進(jìn)小小的家裡,在黑暗裡看見小小的面容更加憔悴了。我叫她背過身去,之後拿出三件道具放於桌上。
“先明帝昆,天眼四開,啓!”
我操起手中的佛珠,在黑暗的屋內(nèi)四處觀望,除了王小小,什麼都沒有!
“你轉(zhuǎn)過身,正面面對窗戶。”等王小小站立到位,我直接走到窗口。
滋拉!
窗簾一開,外圍的陽光透過窗戶撒進(jìn)來,暗沉的屋裡瞬間有了光亮,可也就在這時,小小突然一臉難受的衝我喊叫,我回過頭去,只見小小臉色發(fā)青,眼角衝血。而幾乎同時,我看到小小的身後有一張臉,長髮遮擋著半邊,只看得見另一邊上那綠色幽黑的死眼,還有白得如紙的一張臉。
我記得她,她就是當(dāng)初二叔發(fā)狂時,身邊站的那個鬼影。
她要幹嘛?害了二叔還來纏小小?
我不做多想,操起手中的佛珠,手中一念啓字訣,接著佛珠便直接扔向那女鬼身上。
不得不說,老爺子?xùn)|西確實管用,佛珠一出,那女鬼只發(fā)出一聲慘叫,便已經(jīng)沒了蹤跡。
而這時候的小小,一把軟在地上,虛弱的衝我喊著:“快,關(guān),關(guān)上窗簾。”
我輕輕一笑,不僅沒有關(guān)上窗簾,反而側(cè)身將窗簾拉得更大,陽光入屋,屋內(nèi)也明亮許多。
我將小小扶起來,她明顯也感覺好多,問我這是爲(wèi)什麼知道。我說,有鬼纏著她,她身後的女鬼一直雙手勒在她的脖子間,每當(dāng)見光,女鬼便會因爲(wèi)害怕而肋緊手,小小自然也就難以呼吸,不過現(xiàn)在女鬼已走,她沒事了。
小小長長的出了口氣,一時沒從驚嚇中走出來,望著我,眼神裡帶有絲絲感激:“十三,既然你有本事救我,可不可以幫我找找我媽?”
我一頓愕然,本想拒絕,可看到小小那張絕美臉上傳來的悽慘深情,我一時於心不忍。其實我們茅山道術(shù)裡並非沒有找人的法術(shù),但因爲(wèi)要動地精,行五鬼,這是折壽之術(shù),所以並不常用。
所以,我臨時拒絕了小小,第一是我不會,第二,我爺爺年紀(jì)已大,命已不長,如果使用五鬼的話,說不準(zhǔn)備明天早上就翹辮子了。我臨走的時候,望著小小的眼神,心裡卻隱隱有些刺痛。
也許是心愧,也許又是其他,我整個下午都是精神晃晃,如果不是大個子下午要再次起棺,我想我估計都去找小小道歉了。
屍體已到時間,當(dāng)天下午我和我爺爺操起傢伙,正式給大個子開路,希望這一次能將它安全送走。我不得不說,自從胖子棺材落地那一刻起,這村裡便從未太平過,包括我本人也是如此。
今天總算恰到時候,我相信,大個子一走,什麼事也都好過許多。
爲(wèi)了防止意外再次發(fā)生,大個子的棺材多次進(jìn)行了加固,而且擡棺從原來的四人變成八人,這一次,如果再出意外,我真是信了他的邪了。
大個子因爲(wèi)屍體沾氣,而之後還進(jìn)行暴曬行屍,因此,他的屍身已經(jīng)乾涸似骨,老爺子將他的墓穴位置選在河邊,所謂依山傍水,實爲(wèi)他死後的葬身佳穴。
根據(jù)其八字,爺爺重新定時爲(wèi)下午兩點零一分下葬,一點半時,隊伍出發(fā),以繞圈的方式繞往墓地之處。
道家開路,孝子捧牌,棺材尾後,其後,是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在村外翻山越嶺。每過河、橋均燃鞭炮,孝子下跪,衆(zhòng)親友鞠身,以求死者安寧,外鬼莫擾。
臨近目的地,大馬叔抗著鋤頭從遠(yuǎn)處跑了過來。大馬叔是負(fù)責(zé)挖掘墓地的,這會前來,應(yīng)該是來通知墓穴已經(jīng)備好。
可臨近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大馬叔臉色煞白,神情焦急,和爺爺商量,莫不是墓地又出問題了?
“毛叔,事情不好了。我們在挖掘墓地的旁邊發(fā)現(xiàn)一個編織袋,那裡面……您,您跟我去瞧瞧吧?”
我爺爺眉頭一皺,但眼下他根本走不開,琢磨半天,他決定派我去打前鋒。
我沒有想那麼多,和大馬叔趕到墓地位置,可卻一直皺起了眉頭。因爲(wèi)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就是當(dāng)時我落水後活下來的地方。當(dāng)我走近的時候,我基本確認(rèn),就是當(dāng)初我醒來的地方。
而他所謂的麻袋,就是當(dāng)初救我命的麻袋。
“怎……”臨到旁邊,我話還沒問出口,便突然皺起眉頭,好臭!
“你,你看看吧。”大馬叔把頭別向一邊,似乎並不太想看。
我奇怪的掃了一眼他,幾步走到麻袋旁邊,忍著那股惡臭,透過解開的麻袋口,伸頭往裡望了望。
看不太清楚!
我伸手將袋子口拉開,一拉開我頓時趴在旁邊狂吐不止。
麻袋裡滿滿是綠黃的黏稠液體,中間擠著一張幾乎已經(jīng)巨人觀的腦袋,臃腫的五官扭曲得擠在一起,腦袋的旁邊,還有一隻斷掉的手,雖然我只掃了一眼,可我清楚的發(fā)現(xiàn),那隻手的大拇指並沒有指甲!
我覺得噁心,我就抱著這東西,在河邊一夜才醒來,而且……我們兩者之間僅僅隔著一層麻袋而已……我無法想像,在黑夜裡,我抱著這被大卸數(shù)塊的屍體是什麼樣的情景……
我忍不住,又一口吐在了地上。
“十三,你,你說這咋辦?”遠(yuǎn)處,大馬叔也哭喪著個臉望著我。
怎麼辦?我也不知道。牛家村的上游沒有人家,怎麼會有浮屍衝下?
就在此刻,我突然想起,王小小一再跟我提起,王二嬸的大拇指沒了指甲蓋,難道說,這是王二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