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煦如夢初醒般說:
“黃凊是個人才啊!”
武興國將士們,也被黃凊驚的一愣一愣的,隨著黃凊進(jìn)城,將士們不由的從外城牆邊,走到了內(nèi)城牆邊,看著這個傻子將領(lǐng),樂顛顛的夾著蕭德則往回走。
等甯暉他們回來時,黃凊一個人坐在前堂裡,不知在想什麼,一臉的傻笑,衆(zhòng)人都進(jìn)了屋,他還沒回神。
待衆(zhòng)人坐下後,甯承咳了幾聲,黃凊才從自己的世界中退出來,看到衆(zhòng)人,不待別人問他,便樂顛顛的說:
“咱們抓了蕭德則,這可是個福星,得好好侯著。”
甯煦不解的問:
“怎麼就成福星了?這種缺德的,我是一點沒看出他有什麼福。”
黃凊笑道:
“他缺不缺德的,壞不壞的,那都是對旁人而言,蕭衍可挺看重他的,不然不會這麼縱著他。”
衆(zhòng)人相互看看,的確,蕭德則已經(jīng)是從根上開始壞的,壞透了都,但,蕭衍依然這麼縱著他,如果不是看重,還能有什麼理由?
甯暉問道:
“所以說呢?”
黃凊嘿嘿一笑:
“所以說,我們可以讓蕭衍來贖蕭德則,錢不給夠,就不放人!”
甯煦再次對著黃凊感慨:
“只要你想動,你就是個人才!”
黃凊又是嘿嘿一笑,卻沒接他的茬。
在建康,還發(fā)愁怎麼撤兵的蕭衍,突然收到了焜昱國的來信,蕭衍打開看了一半就給摔了,氣的呼哧呼哧大喘氣: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書房裡的一衆(zhòng)宮娥、太監(jiān),紛紛跪地,不敢擡頭,儘可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外面的侍衛(wèi)看到裡面的情況,都儘量躲開蕭衍的目光。
蕭衍的貼身太監(jiān),跪在他身旁,正好被蕭衍拍飛的信離他不遠(yuǎn),偷偷看了一眼,上面要蕭衍來贖蕭德則的,還有被俘將士們的內(nèi)容,太監(jiān)粗算了下,被俘的差不多有一半人,他也納悶了,這仗是怎麼打的?沒聽說有什麼大戰(zhàn)啊,怎麼能一半人被俘?
不過,他也只敢在心裡嘀咕嘀咕,沒看蕭衍都?xì)獬墒颤N樣了,現(xiàn)在誰敢不長眼的觸黴頭。
這樣丟人的事,蕭衍不好與衆(zhòng)臣商量,再說,商量能商量出個什麼來嗎?那天在朝堂上,陳慶之等人都不說話,明顯就是打不過,那還有什麼好商量的,照著人家要求給錢就是了。
想到這,腦子裡頓了下:
他們要多少贖金來著?
拿過信仔細(xì)看,這一看更火了,因爲(wèi)信上根本沒提贖金的事,雖然沒有明說,但,已經(jīng)暗示的很清楚,讓蕭衍自己看著給,給的不合適,不放人。
蕭衍這次直接把信團成團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一個宮娥的背上,那宮娥當(dāng)即就嚇癱在地,渾身顫抖,眼淚橫流,卻將臉埋在兩臂間,不敢讓蕭衍看到她哭泣的樣子,更是緊咬著嘴脣,在蕭衍沒說殺她前,絕對不敢發(fā)出一聲。
好在蕭衍並沒有注意到她,扔了信,便一手支著頭,看著窗外想辦法。
這種丟人的事,甯暉他們算準(zhǔn)了蕭衍不敢張揚,甯暉前腳發(fā)出信,後腳,跟著泫已經(jīng)熟能生巧的甯承,便發(fā)出了風(fēng)聲。
什麼叫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蕭衍這邊才收到信,第三天上朝時,就有朝臣提出這事,蕭衍能給噎死,這一路,蕭德則的惡行,已經(jīng)引起了衆(zhòng)怒,是他硬給壓著,現(xiàn)在又出了這麼一茬子事,蕭衍覺得自己要被這一殿的朝臣們,看出滿身窟窿了。
這面剛支吾著把朝臣們糊弄過去,那邊又傳來焜昱國兵壓關(guān)城的消息,不但焜昱國向樑國發(fā)難,宇文泰也趁機反擊樑國,蕭衍本來是不緊不慢打太極的狀態(tài),這下有些亂了章法,動作出現(xiàn)了卡頓,有些像跳機器舞了。
既然焜昱國放出了消息,那麼朝堂上、民衆(zhòng)間也知道了情況,所以,不管蕭衍有沒有想贖將士們,都得贖了,蕭衍急的滿腦袋噴汗,算計著該給多少。
可是,焜昱國不給他太多時間去考慮,關(guān)城的戰(zhàn)報頻頻傳來,與西魏的戰(zhàn)報也頻頻送到了蕭衍的面前,蕭衍知道,再不趕緊的決定贖金,到時焜昱國萬一與西魏聯(lián)手,即使有東魏牽制西魏,可有焜昱國在,東魏的牽制又能救樑國多少?
蕭衍趕緊召集財政相關(guān)的大小官員,現(xiàn)銀、絹布、寶物等等吧,各種各樣的東西,湊了二十萬兩銀子。
千萬別覺得二十萬兩銀子少,古代生產(chǎn)力低下,五兩銀子,都夠普通人家花銷好幾年,儘管此時南方的商品經(jīng)濟比北方更爲(wèi)發(fā)達(dá),但是,物物交換仍是主流。
比如:明萬曆年間,經(jīng)過張居正改革後,國庫年收入才達(dá)到二百萬兩;再比如,《紅樓夢》裡劉姥姥看到賈府上下一餐螃蟹二十四兩銀子,還感慨了半天。所以,能湊出二十萬兩,真的已經(jīng)是極限了。
湊出這些財物,蕭衍趕緊派人先去關(guān)城告知甯暉,先得穩(wěn)住焜昱國,蕭衍突然發(fā)覺,在樑國周邊這些國家,焜昱國是除陰平國和武興國外,最小的,可偏偏是他最爲(wèi)忌憚的,甚至比對西魏和東魏還忌憚。
蕭衍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當(dāng)?shù)奶吡耍√锰脴艊尤缓ε乱粋€小小的焜昱國!憋屈,真是太憋屈!
懷著萬般不甘的心情,派軍隊押送贖金,而在關(guān)城外的焜昱國軍隊,並沒有因爲(wèi)收到蕭衍的信而撤退,蕭衍明白,這是不拿到實物不撤兵,再次覺得忒憋屈。
相比較,甯暉他們則很是高興,二十萬兩啊!黃凊主動請纓,守在樑國關(guān)城外。
甯承打趣道:
“你這是鑽錢眼去了?”
黃凊思維又發(fā)散了,沒有回答甯承的話:
“那些財物,得跟著咱們一起走,誰敢動它們,我跟他們拼了!”
甯承愣了愣,無奈的搓搓額頭,拍拍他的肩:
“去吧,好好盯著。”
這次黃凊與甯承的思維在一條線上了,黃凊拍著胸脯向甯承保證,一定看好錢,然後樂顛顛的往樑國關(guān)城走去。
樑國的軍隊,在約定的時間裡,把財物送了過來,甯暉忙著交接,黃凊拿著清單查點,比甯暉都認(rèn)真。
兩方交接完畢,樑國的人帶著蕭德則等人返回建康,甯暉他們也準(zhǔn)備著回國,給武興國差不多兩萬兩的物資。
這次若不是武興國,他們也不可能敲詐到這麼多錢,他們吃肉,好歹得給人家喝點湯,雖然不給,武興國也不敢怎麼樣,但,焜昱國要靠武興國來牽制陰平國,有了武興國和陰平國這兩扇門,樑國就不能直接對焜昱國發(fā)難,所以,焜昱國得拉攏著點武興國,不能都給推到樑國那面。
楊智慧雖然稀罕那些物資,可也知道,這些是甯暉他們打下來的,稀罕著但也沒什麼想法,沒想到甯暉他們走到京城後,卸下了兩萬兩物資。
武興國是個小國,兩萬兩對於武興國來說,可以一大筆財富,讓楊智慧覺得自己被銀兩砸中了!驚喜、感動、幸福外加還點懵,讓楊智慧面對甯暉不知該說什麼了,最後,啥也不說了,直接開宴席。
席間,喝多的楊智慧抓著甯暉說:
“當(dāng)初,爺爺跟焜昱國簽訂合作項目,他老人家氣了好幾天,可現(xiàn)在我覺得,跟焜昱國合作,纔是爺爺最明智的選擇。”
甯暉趁機說:
“雖然我們焜昱國與你們的合作佔了些便宜,可這麼多年,我們也沒虧你們的,算來算去,你們都不虧。”
楊智慧重重的點點頭,指著桌子上的罐頭,有些醉眼朦朧的看著甯暉:
“百姓們都可喜歡這個東西了,如果沒有與你們合作,我的臣民們怎麼能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那些小孩子吃到這個,再苦的藥都能嚥下去,臉上笑的燦爛無比,看到這些,我覺得值了!”
聽了此話甯暉收起了揶揄的心思,瞬間覺得面前這個眼圈泛紅,有些沒形象的人,是個值得尊敬的帝王,懷著敬重的心情,敬了他一杯酒。
甯焽他們,得到甯暉等人回來的消息後,紛紛到京城外迎接,走時,甯暉他們帶了三輛車輜重,甯承他們帶了三輛,現(xiàn)在回來,隊伍圍著中間的幾十輛大車,那場面叫一個壯觀,將士們的臉上喜氣洋洋的,不單因爲(wèi)凱旋而歸,還因爲(wèi)這些財物。
甯焽和蔣妧一直坐在馬車裡,透過紗簾看到緩緩走來的隊伍,心裡即高興又自豪,甯焽樂的一會這麼挪,一會那麼挪,如果是在馬車下,怕是要手舞足蹈了。
蔣妧失笑,低聲說:
“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個毛頭小子似得。”
甯焽也不管別人會不會看到,摟過蔣妧,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個非常響的吻,蔣妧羞的滿臉通紅,一把推開他,甯焽趁機抓住她的手,合在兩掌間揉搓。
隊伍走到甯焽的馬車前,要不是蔣妧硬拽著甯焽,甯焽一步就給衝出去了。
甯暉等人下馬,在馬車前行武將禮:
“兒臣參見父皇。”
“臣參見皇上。”
儘管甯焽極力控制自己,可聲音還是有些發(fā)顫:
“衆(zhòng)卿平身,此次出征,衆(zhòng)卿辛勞,先回家修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