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爲什麼不告訴她呢?”她有些佩服這個男人的耐性, 明明後來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爲什麼卻還要憋在心裡不吭聲,打這樣的啞謎任憑誰都猜不出來, 何況是她那個IQ和EQ都不怎麼高的笨蛋姐姐。
他沒有回答, 只是緩緩走到她身邊坐下, 翻看著她面前的琴譜, 低醇得如同大提琴的聲音傳來:“可惜她怕我, 甚至說排斥我,既然如此,何苦把她強留在我身邊呢?不是我的我怎麼留都留不住的。”
莫紫沒有應他的話, 因爲不管怎麼樣來說她畢竟不是當事人,自然不能代替當事人發表些什麼實質性的意見。即便她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說, 看到的這一幕幕都不過是一大一小兩隻鴕鳥把頭埋在沙堆裡, 然後自我YY也YY別人的半虐劇而已。只不過兩隻鴕鳥要是打算這樣演下去, 他們不累,她這個在旁邊看戲的飼養員倒看得直打哈欠了。
見她沉默著不說話, 歐也當時自己犯了阿紫的禁忌惹她生氣了,他抿脣沉沉地向她說“對不起”,不管怎麼樣都好,至少現在她還是她的女朋友,儘管兩個人的相處完全不像情侶更像是兄妹, 可是從名義上說, 當著自己女朋友的面這樣正大光明地袒露對於另一個女生的感情, 實在是件不理智並且傷人的事情。
哎, 他是怎麼了, 估計是今晚喝得的確多了點,頭腦有些轉不過彎來了。
卻沒想到是, 阿紫竟然不怒反笑,她溫柔的笑容裡有些異常,應該說帶著點狡黠的成分。“你怎麼就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就沒有別的企圖呢?”
歐也聽到這話,之前稍帶陰霾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他揚起眉頭含笑著注視著她的臉:“原來你說喜歡我是假的啊!”
“喜歡是喜歡沒錯,可是不代表我沒有別的目的。”莫紫的眼神裡透出一絲似有所指的深意,她勾起一抹嫣然笑意:“別告訴我你和我在一起目的很單純啊,我可不是我姐姐那麼好哄騙!”
高手過招,自然不必招招拆破。高手之間,又怎麼會不瞭解點到即止的江湖老規矩呢。反正她今晚是獲取了想要得到的答案了,至於過程如何大可不必考究,有一個肯定的結果就夠了。
只要她知道,對於那個人,歐也是抱著單純的感情目而已,那就足夠了。這就是獨一無二的理由,對於自己所做的那麼多事情,還有安慰自己那顆狀似於感情受傷的心。
想到這裡,莫紫像是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覆,堅定地迎上歐也那雙尋味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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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照片,是昨天我去他家取相機的時候偷來的,姐,爲了你我可做了一回不光彩的角色哦!”阿紫把事情的大概劇情向莫語嫣複述了一遍,她知道在別人聽來,這種事情真的會很奇怪,替自己男朋友和自己姐姐搭線的事情,估計也知道她這種怪筍才能做得出來,也不知道被別人知道了心裡是什麼感覺。反正她知道絕對沒有人會感動,頂多想剝開她腦袋研究一下構造而已。
果然不出所料,莫語嫣像看哥斯拉轉世一般注視著她。莫紫想想也對,以自家姐姐的那種智商能洞悉這整件事情的機率性,絕對比國內男足能崛起還要不可想象的微弱。
“姐,你就老實告訴我,你心裡難道真的就沒有這個人嗎,哪怕一點點的存在都沒有麼?”阿紫對語嫣耐心誘導道,自家姐姐她終歸還是瞭解的,吃軟不吃硬的料。在別人面前僞裝得再好的莫語嫣,在莫紫面前只能原形畢露,誰讓她們倆一起生活了將近十九年,而她堪稱全世界說不定比莫語嫣自己還要了解她的人。別人也許看不出來,那也是正常的,而她要是看不出來那就的確有些天理不容人神共憤了。
莫語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消化阿紫所傳來的這些訊息,太過突然以至於根本來不及去用腦子考慮。如果真的按照阿紫所說的那樣,原來他只是片面的看到了自己扭曲的恐懼,卻不理解那種恐懼背後所代表的含義。
莫語嫣的恐懼,其實是由深藏在心底的那些自卑所造成的不確定和不安。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勇氣去迎來一些與自己的生活不相適應的變化,對她來說,歐也這個名字所代表著的意義,是和自己的江湖截然不同的也許不相包容的種種元素,所以即便是喜歡又怎麼樣,就好比鮑姐曾經說過的那樣:我愛你,與你無關,只是我的事而已。
“你……是不是因爲介意我和他在一起?”阿紫像是看出了她心裡的另一層顧慮:“姐你知道麼,我和歐也在一起,其實連替身都演不像,更不要說取而代之了。”
她自嘲地笑笑,的確沒錯,她不過是個替身而已,而且還並非莫語嫣的替身。可想而知自己這角色演的有多失敗多悲慘了,算了,還是趕緊讓正角出場吧,再這麼熬下去,怕是再好的老火靚湯也要被人爲地熬幹了。
“聽歐也的意思,貌似是走了之後,也許是再也不會回來。”莫紫其實就是想報答跑了這村就沒這店的意思,但是想想不能說的那麼不文雅,於是只好又繼續打著以情動人的旗號接著開導說:“其實……歐也不像我們看到的那樣堅不可摧,他也不過是個有血有肉有愛有痛的普通人罷了。姐,我和他在一起,不過一場激將法而已。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比我所預計的還要悶騷還要遲鈍……”
“什麼?!激將法……”莫語嫣睜圓了眼睛注視著說這話的莫紫,原來她一直就是隻甕中王八被人時刻被人監視著一舉一動,而且被耍著玩得團團轉也絲毫沒反應過來啊……天啊,她果然夠遲鈍的……(某喵:乃終於覺悟鳥……很好,可以飛天成仙鳥……)
阿紫在桌上放下一張紙條:“這是歐也家的地址,我想你應該需要。”她撐起膝蓋一下站了起來意欲朝門口走去,這次之行的任務應該說是基本圓滿完成了,可以功成身退了,剩下的就靠這個笨蛋姐姐自己去領悟去採取行動了,否則他們這些旁人再多說也是無謂。臨出房門之前她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姐,有些東西錯過了,也許真的就是一輩子了。的確沒有什麼東西是永遠的……除了永別……”
永遠到底有多遠?誰知道呢……明明就是這麼一個發音連一秒時間都不到的詞語,卻涵蓋了那麼漫長又那麼短暫的時間概念。有時候短暫的一刻便真的就註定了永遠,而那一刻之後的千千萬萬個時刻,便是更爲漫長且估計的永遠永遠。上窮碧落下黃泉,卻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有些人等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最終也沒換來什麼結局,而那一輩子只能在永遠的等待中去習慣這樣的一種宿命。
可是假若沒有這種宿命的等待,怕是也沒有自己的存在了吧……
莫紫自我暗暗安慰了一下,向客廳外頭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鮑婕道別完畢,徑自開門朝樓下走去。
鮑婕在送走阿紫之後走進房間,只看見莫語嫣神情呆滯地坐在那裡,兩眼無神地一個勁盯著手上的一張紙條看。鮑婕按耐不住心頭的疑問,開口問她道:“阿紫來找你幹嘛?”
莫語嫣的目光從手上的紙片上緩緩擡起投到鮑婕臉上,很淡然也很堅決地衝她笑了笑:“她來給我還一樣東西。”
“還東西?什麼?”她還是一臉的不解。
“被我失手丟掉的幸福。”
…………
莫紫剛走到樓下,就立馬眼尖地瞅見了聽在不遠處路邊的那輛銀灰色寶馬。她一路小跑過去敲了敲車窗,窗戶慢慢降落下來,她探下頭去笑盈盈地對車裡的人說道:“你怎麼來了!”
方景言微笑著向她招招手:“給你打完電話知道你在這邊就順便來接你了,上車吧。”
阿紫點點頭,一溜煙地繞過去鑽進車裡,整個身子靠在座位後背上。
“怎麼樣,應該都解決完了吧?”
她“恩”了一聲。
“既然事情都辦好了那我們去吃飯吧!”方景言寵溺地摸摸她的頭:“今晚想吃什麼?”
莫紫仰著頭手指支著嘴邊想了半天:“嘿嘿,吃什麼都行,總而言之要狠狠大吃一頓!怎麼說我也是個失戀的人誒……誒,不對,應該說難得我們父女倆都是光榮的失戀者,好,更應該大吃一頓了!”
“好,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爸爸聽你的。”方景言笑著應道,開車朝前方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