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莫語嫣你就老實招了吧, 昨晚上哪鬼混去了!”李思彤站在書桌旁邊,隨手抓起一個玻璃杯權當古代公堂上審犯人的驚堂木,啪的一聲敲在桌上, 震耳欲聾的嗡嗡回聲, 把莫語嫣弱小的身軀震得跟著歪歪地顫抖了一下。
沒想到嚴刑逼供加私刑拷打的招數(shù)如此亙古不衰啊……
莫語嫣猶如一隻無辜有愛的喜洋洋被三隻邪惡當?shù)赖幕姨菄谥虚g一般, 三隻大灰爪子緊緊地將她扣壓在宿舍中間的那張椅子上, 這般待遇活像是坐了老虎凳只欠缺個辣椒油而已。
“……我就出去吃了個飯……”她實在受不了這種慘無人道的逼供, 趕緊前仆後繼地招供。
“吃個飯……你這頓飯吃得真有夠久的……估計得燭光晚餐加甜點加宵夜再加今天早上的漱口茶還有愛心早飯吧……莫語嫣你口福不淺啊……”李思彤眼神得瑟著,想入非非地往莫語嫣身上胡亂瞟了幾下。
回憶起在方景言家吃到的他親自下廚煮的那鍋粥,莫語嫣忍不住饞癮一犯, 她嚥了咽口水,小聲的嘀咕道:“的確味道不錯……”
沒見過有人大難當頭了還三句不離吃的, 估計就算此刻狗頭鍘在她頭頂上懸著, 她也得趕緊吃完最後兩口飯好做個飽死鬼去投胎轉世。根據(jù)羣衆(zhòng)們總結, 莫語嫣這種人純屬一輩子寧可死撐著肚子也絕不讓自己有一絲餓意的人。
“那說說,你這渾身的酒味怎麼回事!”曲妍不知什麼時候拿出了近段時間用來織圍巾的粗型毛線針來, 在莫語嫣跟前不斷比劃著。這個傢伙這段時間不知怎麼的就迷上這種素來很排斥並稱其爲壓迫女性身份地位的純女人活,她離經(jīng)叛道地買了一堆五顏六色的毛線球回宿舍,美其名曰要實施人人有份永不落空的321圍巾制度。
可是這個時候,這毛線針在莫語嫣眼前就再不是織圍巾的工具了。毛線針只是它的僞裝,而它真正的身份其實是一件殺人於無形並且隨處可循的頂級兇器, 即便真出了什麼事, 用毛線一纏坐旁邊蘭花指一翹, 瞅瞅, 這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只不過稍微結實了點的特製毛線針罷了, 誰會懷疑它居然就是兇器呢……
“我不過是進行了一些正常的交際活動而已……”莫語嫣仔細琢磨了下,覺得用“交際”二字來概括昨晚在八又二分之一的所作所爲似乎比較穩(wěn)妥, 她斟酌了半天給了大家這麼一個回答。
“交際……OH MY GOD,你居然都開始學小日本那套了……是我太落後還是你太先進了……不行不行,快告訴我你交際誰了價位多少……”思彤那顆看似正常的頭腦下面不知道藏了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你說你怎麼那麼低俗呢你李思彤!”鮑婕優(yōu)雅地擡起手,用一根纖纖玉指狠狠地戳了下思彤的腦袋,她真想代表月亮把這個女人河蟹掉,實在太荼毒視聽了。她算是宿舍裡頭反應最正常的一個人,好歹也是和莫語嫣在同一家公司裡同甘共苦摸爬滾打好幾個月過來的,比旁人要知道些內(nèi)情。她總結關鍵詞語連貫成一句關鍵問題,直奔主題地切入:“說吧,你和方景言怎麼吃飯吃到渾身酒味而且徹夜不歸?”
“對啊,趕緊說,少一根頭髮絲的細節(jié)沒給我們交待清楚你都別想走出這個房間了!”曲妍插著個腰瞪著雙燈籠眼,怒目猙獰十足的噴火狀的母夜叉樣,只可惜氣勢上實在有些柔弱。
“我不走,我滾成不……”莫語嫣瞅著她的樣子忍不住調侃上幾句,不料被人賞了記糖炒栗子,“少給老孃我耍貧嘴啊,老實交待!”鮑婕伸手攔住曲妍還想狠下毒手的爪子,呶呶嘴示意她要冷靜少使用暴力。
就是,差點就要重演一遍伊拉克虐囚事件了……這個世界上怎麼就那麼多付諸武力解決問題的同志呢……真是想不明白!
雖說曲妍和鮑婕倆人,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紅臉地唱雙簧,但是兩個人卻都默契十足地臉上同樣掛著一副看上去就饒有深意的笑瞇瞇的嘴臉,特別像宿舍前幾天看得電影《風聲》裡頭那個活像宮裡頭老太監(jiān)的叫六爺?shù)哪菑P。
什麼叫做笑裡藏刀……就是比小李飛刀還要殺人不眨眼的刀法,果然是好刀法……
面對著眼前三個勢如猛虎般居高臨下審視著自己的舍友,好像無法隱瞞什麼而且也不需要隱瞞什麼,莫語嫣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地伸了個懶腰,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然後老老實實地把昨天晚上的故事流程如實陳述了一遍。
其實大部分的記憶都是在方景言的指引下逐漸重拾的,他應該可以做一個優(yōu)秀的職業(yè)心理諮詢師,至少在事件重演的催眠引導部分,他很成功地喚回了她那部分潛在過曾存在刪除念頭的記憶。總而言之後來,她算是大概記起了昨晚發(fā)生的事情,即便是像看別人的故事一般沒有印象,卻也好歹達到了維護自己知情權的目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酒後亂性嗎?”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的曲妍不由得聯(lián)想到這個經(jīng)典用詞,她皺了皺眉猶豫了半天還是經(jīng)不住心中的疑慮問道:“你沒被他怎麼怎麼樣吧?”
莫語嫣一臉無比鄙夷的神情斜視著她,同時睨了幾眼旁邊另外兩個人,這倆人居然是和曲妍一樣快要呼之欲出的好奇眼球,她陷入無比的糾結當中,世風日下,這地球上都活著些什麼人啊……(某喵:承認了吧,乃是從火星上來的,趕緊回去那個木有言情薰陶滴CJ滴星球去吧……)她的心抖擻振作了一番,隨後用今早方景言所公佈的官方答案給她們複述了一遍:“放心吧,他這個人沒有趁虛而入的習慣。”
“也是……聽你們平時描述的,他也不像那種飢不擇食的人……”曲妍訥訥地哼了一句。
這個解釋,很打擊人,也很狗血……(語嫣:瓦內(nèi)牛滿面啊……= =#~~~~~~)
“你們爲什麼不問我具體發(fā)生了什麼呢……”
莫語嫣的極其配合態(tài)度,讓在場的人有些措手不及。本來還籌劃了各種逼供途徑的她們,反倒不大習慣這麼合作的她。
也許,她只是迫於想發(fā)泄,關於這部分的陰霾。
所以不需要有人問,她就很主動地揭開了話夾子。包括方景言的表白,包括歐也和阿紫的來往,包括她如何如何的酩酊大醉,那些和她息息相關的小細節(jié),與之前所描述的故事簡介完全不一樣,這是主人公的專屬場景。
語嫣發(fā)現(xiàn)其實在某些事情的陳述上,她事不關己的語氣活像是在講一個簡單的故事而已,可是那明明就是十來個小時之前自己親歷的事情,是因爲喝醉了的緣故嗎,居然變得沒有太多深刻的記憶,只是背鏡頭一樣將那捲電影膠捲上的鏡頭一個一個細細數(shù)出來,完全像一個旁觀者的態(tài)度。
這是件多麼奇怪的事情。莫語嫣盯著眼前的某一個角落,眼神失焦地一字一句說著。漸漸也無法自已地嘴角浮起一絲自嘲的笑意,果然,她就是這麼沒心沒肺的人。
…………
“語嫣,我問你,你對歐也還是念念不忘嗎?”
“…………”
念念不忘?有嗎?
“既然如此,我就不相當不能理解爲什麼你們還會一直糾纏下去?”
對哦,究竟爲什麼呢……
可能,連她自己也不能理解吧,就像是當年無崖子設下的珍瓏棋局,有心之人誰能將其破解了,最後也不過是被一個誤入其中的虛竹犯了僥倖而已?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需誓言。(某喵:和電腦相處有那麼一點歷史滴童鞋,必然都認識這句詩。)
這句詩不知從何時起熟記於心。偏偏就是那些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自己卻還是總不死心地苦苦糾纏下去,還不如直接去給NOTHING IS IMPOSSIBLE的李寧代言得了。
不可能的事情,就好比從來沒有想過阿紫和歐也這兩條軌跡會交會一般。
人家是愈挫愈勇,而她莫語嫣卻在貫徹執(zhí)行“愈挫愈錯”的方針政策。
本以來自己逃離了某些人某些地方就可以將那些記憶也隨之拋諸腦後,可是最終才知道有一個詞叫做畫地爲牢,不管跑到天涯海角,終究是逃不開心底的那一個自己和那一塊地方,因爲從一開始,便已經(jīng)自己將自己的心禁錮在了那一個不大的圓圈裡,不管肉身跑到哪裡,也還是甩不開心底的那一個自己。
其實自己早就應該知道,有一些東西是在劫難逃的,明明知道逃不掉卻還是要逃,費勁所有力氣歷盡千帆之後,發(fā)現(xiàn)自己仍站在最初的地方,變換的僅僅是周圍的風景,不變的是那顆心。
無論再遇到什麼樣的人,在無數(shù)的人前身後,轉眼之後的瞬間滄海桑田感覺只會有增無減。有個叫做校長的碼字工在她的《師父》一文中說:用一生來想念,用一生來追逐。(某喵:校長大大瓦愛你~ ~ ~)在莫語嫣這裡,是分不清用多長的時間才能不去想念,用多長的時間才能不去追逐那個虛影。
哼,真是俗套的戲碼,居然出現(xiàn)什麼兩姐妹看上同一個男人的情節(jié),估計這是再三流的作家都嗤之以鼻的套路了。(某喵:好吧……瓦承認瓦本來就是個比三流還要多流了一道滴碼字工……)
莫語嫣想起了小時候的有一次,她和阿紫拿著零花錢興沖沖地去買糖葫蘆,到賣糖葫蘆的老爺爺那了才發(fā)現(xiàn),葦架上只剩下最後一串了。兩個人望著那串紅得晶瑩的糖葫蘆直留口水,可是誰都沒有湊上去搶最後的那串。就在她們倆的相互推讓下,糖葫蘆最終被另一個人買走了,可是她和阿紫卻顯得格外高興,就比自己吃到了糖葫蘆還要開心萬分。回到家媽媽看著一分沒少的錢問是怎麼回事,等知道來龍去脈後便很奇怪地問姐妹倆,爲什麼不能買了回來兩個人一起分一串糖葫蘆呢?
那時的沒有答案,現(xiàn)在卻是曉然的。
並不是因爲笨,而是知道世界上有一種美德叫做成全,尤其是你所在乎的那些人,你總希望他們能夠得到整個部分而不是割捨,因爲誰都會有小心眼誰都會自私,而她是她的姐姐,她擁有的本來就比她要多得多,獨佔和成全,其實都只是一個人的碧海藍天,成全別人,也可能爲了成全自己。
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總不能爲了一件衣服而把自己的手足給無辜砍了吧。這樣即便是再華美的新衣,穿在身上也不過是能看到殘缺罷了。
莫語嫣,忘了吧。她在心底對自己暗暗說道。
算是成全所有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