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的前輩們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畢業等於失業。
這句話對於應屆畢業的大學生來說, 無疑揭示了一個極其致命且無比殘忍的現實。
大大小小的招聘會上人山人海的壯觀景象,除了說明中國人口龐大的這一基本事實之外,還說明了每年的畢業大學生其實和廉價勞動力沒有什麼區別,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貨色, 總會有人咬牙切齒地咒罵道, 以前的老師忽悠人的時候, 慣用的說什麼大學生是天之驕子的優勢, 個屁,毛都不多一根!
但是總有一部分人是被幸運女神垂青的。
好比說莫語嫣以及宿舍裡的另外三個人。
當別人都在廣撒網捕魚苦苦抱怨魚苗都撈不上來一條的時候,莫語嫣已經正式成爲H市某知名廣告公司策劃部的一名正式員工了。同時獲此幸運獎的自然少不了鮑婕, 而且鮑婕更爲幸運地是晉級了策劃部的一名策劃組長,成爲莫語嫣的直接頂頭上司;曲妍去了當地的新華社成了一名駐站記者, 繼續她的筆頭事業;而李思彤則大跌眼鏡地在H市的一所重點高中當起了英語老師, 成天禍害得一羣小女生跟在身後滿世界跑。
語嫣覺得這四年大學生活下來的結局總算是個Happy Ending, 雖然她一開始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哪怕說擅長些什麼,她不像她們三個, 都各有所長並且明確自己要得到什麼,她一直以來就像一尾盲目隨衆的魚,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
假如在工作這碼事上沒有鮑婕,怕是也不會有如今這般的幸運光景。莫語嫣覺得是虧欠了鮑婕很多的,鮑婕爲她做了那麼多可是她卻從來沒爲她做過什麼, 這明明就是紅果果的不等價交易嘛, 她在心裡暗暗爲鮑婕鳴不平。可是後來大家聚一起的時候, 莫語嫣總會不經意地提起這件事情, 每每涉及到自己心裡那些內疚的想法, 鮑婕總會給她連根拔起地Say Stop。
“語嫣,你要知道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可言。我對你好只是因爲我樂意,我愛對誰好是我的自由。就好像有一句話說得很好,我愛你,與你無關,只是我的事而已。”
話雖這麼說,莫語嫣卻是心裡明白的,鮑婕只是她在某一階段一個可以勉強依靠的人,她畢竟不可能陪著自己走完這輩子的那條路,她終究也要成爲過去,她只是暫時給了她一個避風港讓她可以學會出海遭受大風大浪時所要具備的那些品質,比如勇氣,堅強,還有信念。
…………
記得畢業前一個月左右,收到人事部發下來的轉正通知書的那天晚上,在宿舍裡思彤把莫語嫣狠狠批鬥了一番,說她死腦筋不開竅傻乎乎那智商怕是也要給豬家族丟臉。
哦,對了,就在收到轉正文件的那天,莫語嫣給方景言打了個電話,大意是婉言拒絕了他的錯愛,坦言自己現在尚還年輕,不想過多涉及男女私情只想在事業上下功夫,然後爲了表明遠大志向她還補充了一句豪言壯志:“我這樣也是爲了能夠更專心致志地爲公司做貢獻,雖然您會說一個人的力量微不足惜,可是倒下了我一個,後面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我站起來的!”(某喵:乃以爲乃會詐屍咩,倒下了還能站起來……)
“……是這樣啊……還放不下嗎?……那好吧我也不勉強你。可是,如果哪天回心轉意了記得回來告訴我。”
…………
方大叔,您都一大把年紀了別模仿人家青春偶像劇裡頭的套路成不……
可是,明明是那麼俗套的臺詞那麼俗套的戲碼,爲什麼自己還是忍不住地胸臆間泛起一陣酸呢……敢情是他在那邊傳播了現在最先進的手機洋蔥病毒,她絕對是在這邊不幸中招了,沒錯,怪不得空氣裡是一股催促眼淚的味道。
…………(結束插播,鏡頭回到宿舍場景裡)
“我就不明白你了,有大款倒貼上門給你傍你不要,偏偏要自己出去打拼,你說你這連豬都不如的腦袋能混出個什麼名堂!”思彤翹著個二郎腿坐在那,手裡拿著把修甲刀朝莫語嫣揮了揮,說完之後攤著個蘭花指姿勢繼續修她的纖纖玉指。
曲妍也興沖沖地來湊熱鬧勸說莫語嫣:“就是就是,我說你還不如現在乖乖回去跟方景言道個歉解釋一下,女孩子畢竟要面子嘛當然不能當即就點頭答應他嘛!然後呢趕緊把他哄回家,來個畢業證結婚證一塊拿得了,我看他年紀也不小了,你再不給人家一個名分難不成讓人家孤獨終老無後送終啊!”
KAO,把她批鬥得簡直就是禍國殃民天理不容人見人打的害人精嘛……
鮑婕這回仍是是站在多數人那邊,只不過她的理由尤爲簡單:“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的,老總的枕邊人是我的金蘭姐妹,哈哈,我可就衣食無憂啦~~~語嫣啊,鮑姐這輩子是鮑參刺肚還是鹹菜白粥可就靠你了……”
這羣賣友求榮滴女人,不知道收了那隻老狐貍多厚的紅包,居然一個兩個三個全都拐到他那一邊來一齊攻擊她,莫語嫣這段時間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是個多麼有定力的人,因爲不論別人說得再怎麼好聽,她始終把這件事看爲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如果換做是以前,怕是她絕對已經二話不說地舉白旗投降了,然後屁顛屁顛地自投羅網滾到方景言的狐貍窩裡,被他金屋藏嬌做壓寨狐貍精。
不過,莫語嫣也有自知之明,就憑自己的姿色,當只山貓精還成。
狐貍精……算了,別侮辱人家的明星種羣破壞人家的優良基因了……
…………
這天照常下班之後,莫語嫣和鮑婕打算先坐車回兩個人合租的出租房那,換套休閒點的衣服順帶洗漱一下然後再下樓到旁邊的街上去覓食。剛下到公司門口,語嫣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零錢包落在了抽屜裡,估計是中午從公司餐廳吃飯回去隨手一扔,忘記塞回袋子裡了。
“鮑姐你在樓下等我一下我馬上上去拿!”她不太放心,怎麼樣都不能說服自己不去在意,畢竟鑰匙還有一張銀行卡都順帶地裝在了裡頭,莫語嫣還是決定趕緊回去取。
拿回零錢包之後,她匆匆趕到電梯那,正好趕上有一趟在這層停住了,“等一下!”語嫣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忙衝了進去,天曉得等下一趟要多長時間,鮑姐這個人向來是沒什麼耐心等人的,要是讓她等久了,估計這遠近馳名的鮑氏地雷就要轟一下爆炸了,她可不想被炸得屍骨無存灰飛煙滅掉。
像條沙丁魚般擠進電梯裡數秒以後,莫語嫣纔看到了同在這個空間裡的另一個人,也是電梯內除了她以外僅有的人。幾日不見還是一副狐貍得不能再狐貍樣可是仍然不能不說讓人極爲賞心悅目的方景言,正挑著一雙含情脈脈水汪汪的眼睛彎起嘴角盯著她,語嫣的心咯噔一下,對著眼前的這個人愣愣地眨巴了兩下眼睛。
“方總……”她弱弱地叫了一聲,隨之瞥了眼電梯液晶屏上顯示的樓層,19樓,好,沒事,就這小段時間他也不能做些什麼圖謀不軌的事情。
“又忘了拿東西?”對於某人昭然可見的不自在神情,方景言哂笑了下,然後只要動動腳指頭想想就知道,她絕對是又在辦公室裡落了什麼。
莫語嫣心虛地點點頭,怎麼那麼容易就被人猜到了,難道她在別人心裡就這副丟三落四的形象嗎……鬱悶ING……她越是想極力掩飾自己的窘狀,心裡就越是低落接近谷底。語嫣又瞄了瞄樓層顯示,10樓了,很好,她就快要解脫了……
“我現在真的很懷疑……”方景言冷不防冒出這麼一句,他深褚色的眸子盯著語嫣時而低垂時而擡起的頭,在成功地招引到她探來的目光後,對著那個顯然睜大了一圈的眸子的主人接著說道:“我當初是怎麼想的,就替公司選了這麼一個記性似乎不大好的員工。”
臉色瞬時黯了下來,莫語嫣很悲慘地瞪著他:“方景言你絕對是故意整我的!”就算你心裡真有這種想法也不一定要說出來打擊人的吧……哼,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你丫的就是得不到我所以才故意詆譭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我纔不上你的當呢!
方景言失聲笑了出來,她板著臉嘟嘴生氣的樣子真是好玩,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伸出魔爪湊上去蹂躪她的臉一番。
只可惜,這樣生動的表情並非屬於自己的……
他心陡然沉了下去,與此同時想起了一件事情。
“莫語嫣——”他突然一本正經地叫住了她。
咦,莫語嫣轉過頭望著方景言欲啓雙脣的模樣,他還沒來得及說些身後,只聽見背後的電梯門旁響起了“叮”的一聲。1樓到了。
“沒事……”他看著她那雙純澈的眼,一時間打消了原本想說什麼的念頭。
語嫣疑惑地盯著他看了幾秒,“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鮑姐還在外頭等我。”等確定他果真沒有什麼要說的了,她和他說了再見後啓步跨出了電梯,朝公司外頭走去。
方景言站在電梯裡頭,分寸未動地注視著莫語嫣逐漸遠去的背影。剛纔他的確很想告訴她關於一些事情,可是那些似乎又輪不上他開口去告訴她,應該說,他方景言終歸不是最好的轉告者。打開她的心結,只有某個人纔可以。
當有些事情的真相在他面前如實地揭曉時,無論之於莫語嫣,還是那個人,方景言希望沒有人會受傷害,無論出於什麼樣的私心都好,畢竟這樣的現實總歸屬於有些殘忍而劇烈的。多年以前的自己絕對是不會想到出現如今的這般場景,也好比說此刻的自己,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一樣。
他能做的,僅僅是順其自然,讓真相一點點抽絲剝繭地跟隨著某根線剝離下來。其實他也不過是一個局中人,看不清全部看不清籠罩在衆人上方的那層生活的煙霧背後,究竟要揭示些什麼。方景言只是覺得,命運是一個很奇妙的車輪,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傷,有的,只是曾經轉動時留下的軌跡重疊後滾動的謝幕。
方景言對著電梯側邊反射出的身影發了下呆,從西裝的側袋裡掏出了手機,在通訊錄裡翻到了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
回到出租房,莫語嫣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是歐也讓我交給你的東西。”莫紫交給語嫣一個包裝拎袋,看上去貌似沉甸甸的。
語嫣緩緩伸出手去把袋子接過去捧在懷裡,她沒有打開,只是擡起眸子望向阿紫語氣淡淡地問道:“這是什麼?”
阿紫盯著她看了老半天,嘴裡才勉強吐出幾個字來:“歐也的遺物。”
(表PIA瓦!!!喵保證是個Happy Ending!!!要不然詛咒喵找不到好男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