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又來了？”莫語嫣走到外面把房門半掩著, 傻傻地睜著眼看著歐也。
歐也似笑非笑地晃晃手裡的袋子：“來給你送這個。”
“這是什麼？”她聽到他晃動的時候袋子裡發出“卡擦卡擦”的摩擦聲，接過來掂量了一下還挺沉，而且隔著幾層塑料袋還能摸到裡頭是冷嗖嗖的一堆東西。
“剛回去之後突然想起來的, 讓酒店裡的人給找了點冰塊。你臉還腫著, 用毛巾包點冰塊敷上去可以消消腫。”他一言一語有板有眼地給她作解釋。
語嫣楞乎乎地問他：“咦, 你怎麼知道我臉腫了？”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的事情, 他卻居然捕捉到了, 這個人真是細心。
“都腫成頭小豬了，你說能看不見嗎？”對於某人的遲鈍歐也很早之前就已經深諳，如今他還是忍不住拐彎抹角地糗她一下。
“不是吧？”她鬱悶地嘀咕, 哪有那麼誇張啊，然後下意識地用那隻空著的手悄悄摸了摸臉。好像, 的確, 有那麼一丁點兒腫。
歐也還不忘繼續惡作劇地打擊一下她原來就極脆弱的自信心：“不過沒事, 本來也沒有什麼形象可言……”
…………什麼…………（語嫣：歐也，我恨你…………T__T）
“哼, 不用你管！”語嫣撅起嘴，故作兇狠狀地瞪著他，捏緊手裡的袋子努力忍住不讓自己把那袋冰塊砸到他頭上。
看到Hello kitty一改常態的扮老虎發威樣，歐也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燦爛笑靨，他伸出手去揉了揉莫語嫣頭頂上的頭髮, 柔聲說道：“好了, 彆氣了, 趕緊回去休息吧。”
爲他不宣而至的笑容和那種寵溺的語氣怔住了, 所以任由他的手在自己頭上“胡作非爲”, 可是等她反應過來之後，歐也已經把手收回去。她明顯覺察出兩個人之間某種實在詭異的氛圍, 於是從耳根子開始往前逐步泛紅。
莫語嫣也不敢在外面多待，她低聲說了聲“謝謝”，偷偷瞄了他兩眼然後不再管他徑自轉身回去。
“嗯，晚安。”
在關上門的前一刻聽到他傳來的最後一句話，她可以想象到他的臉上掛著怎樣的表情。
一如那次不敢想象的溫柔。
“剛纔外面……是歐也？”
莫語嫣剛走進房間，就看見鮑婕站在牀邊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她似乎已經迴歸一貫正常的理性冷靜的狀態，要不是語嫣在這件事上自始至終都親身經歷，她肯定又要在心裡暗歎這個女人又在演戲忽悠人了，臉變得比四川變臉王還快。
但她還是輕輕地點點頭表示沒錯。
“你手上那袋東西，他給你的？”鮑婕眼尖地掠到她手裡那個淺藍色的塑料袋。
“嗯。”莫語嫣走過去把袋子放到墜子上，然後從房間的小冰箱裡拿出來一個盤子，將袋裡的冰塊全倒進去，房間裡開著冷氣十足的空調所以不擔心冰塊會很快化掉。她笑瞇瞇地把裝冰塊的盤子舉到鮑婕面前：“喏，就是這些東西，他說就猜到某個人會哭成只大兔子，所以讓我拿來給某人敷眼睛。”
“哦——”鮑婕雙手環抱胸前，柳眉高挑地瞥了她一眼：“難道不是給某頭豬消臉腫的啊？看來是我的聽力嚴重退化了……”
…………
明明就什麼都知道了，還在這裝著純潔無知地問東問西……故意玩她的是不是……不過，看在她之前哭得那麼梨花帶雨的份上，大人不計小人過，她莫語嫣這個大人就不和這麼個小女子斤斤計較了。
莫語嫣找來一條幹毛巾裹住一小把碎冰，招呼鮑婕過去牀上躺好閉上眼睛，然後用冰鎮毛巾在她眼睛周圍來回地輕柔按摩。看到她那雙本來很好看的杏眼哭腫得簡直成了倆鼓鼓脹的核桃，語嫣更心疼地減小了手勁。她時不時擠掉毛巾上由冰融化來的多餘的水，又往裡頭不斷地更換冰塊。但是她不敢放多，因爲怕過多的冰塊會對鮑婕的臉產生過冷的刺激。
弄冷敷大概有十來分鐘，兩人有一茬沒一茬地胡亂海侃著。
“語嫣我問你個問題。”鮑婕忽的語氣變得正兒八經起來。
“鮑婕你說吧。”莫語嫣隨口應道，但她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手裡的工作上。
“你……喜歡歐也吧？”
真是一擊即中，這麼直接地切入主題，實在是個很難回答的棘手問題。
語嫣頓了頓手上的動作，眼神失焦地想了許久才喃喃地開口回答說：“應該是喜歡的吧。”
“那爲什麼不告訴他呢？”鮑婕真可謂再接再厲地乘勝追擊。
真想不明白爲什麼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莫語嫣又想了半天，然後搬出帶些敷衍意味的理由：“我覺得自己也沒多喜歡啦，更何況人家有女朋友的，我不好破壞別人的幸福生活，而且這種事情真的也不好說。”
“有女朋友了還來招惹你對你那麼好，KAO，這男人不想活了是不！”她握緊拳頭朝牀上捶了一下，引起牀的每個部位都積極地產生共振。
“哪有啊，他這個人對誰都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只不過這邊人生地不熟的大家好歹同學一場，所以也就多點照顧而已，哪有不正常呢？”自己說的都覺得底氣不足，根本不知道是要說服別人，還是爲了讓自己死心而設。
可是某人對這個回答很是不屑：“切，怎麼不見他照顧我！”
“你是女強人誒，哪需要人關照你啊！”莫語嫣嘀咕了一句實誠話。
鮑婕猛地拍掉她的手，睜開眼對著莫語嫣的腰就狠狠的掐了一把，只聽見她吃痛地大叫了一聲“哎呦”。
語嫣像頭爆發的小獅子，把毛巾往旁邊隨手一甩，然後伸出雙手揭竿而起打算展開自衛反擊戰。因爲知道鮑婕怕癢，於是她聲東擊西地接連攻擊鮑婕的那些弱點部位不停地撓她，猛勢的攻擊得鮑婕又是躲閃又是往裡頭縮。兩個人在牀邊加上枕頭被子等道具大鬧了一場，咯咯的笑聲和不時的尖叫聲接連出現。
鮑婕實在抵擋不住莫語嫣的攻勢，只好高舉牀單認輸投降，兩個人氣喘吁吁地躺在牀上沉默了半晌。
鮑婕開口幽幽地問莫語嫣：“那方景言呢，你喜歡他嗎？”
敢情鮑姐把她當成花心大蘿蔔了，“我有那麼博愛嗎我……”她委委屈屈地抽抽鼻子。
“可是……即便你不喜歡，他卻告訴我他喜歡你。”
鮑婕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將莫語嫣雷得外焦裡更焦，她的腦袋嗡的一下全矇住了。
什麼！方景言居然這麼跟鮑婕說……天啊，這個世界太混亂了……他該不會像《仲夏夜之夢》裡那個眼皮被塗了魔藥的人，一睜眼看到誰就會瘋狂迷戀上他吧……額，好吧，她承認好像沒有什麼聯繫，只能說方景言是個有LOLI控的怪大叔好了，絕談不上什麼迷戀……
“方景言，開玩笑騙你的吧……”語嫣滿臉唯唯諾諾的驚恐小綿羊模樣，和剛纔的兇悍簡直判若兩人。
“我當時也是這麼認爲，可是聽他說完理由後我就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的話語像吊語嫣胃口一樣在關鍵處停了下來，莫語嫣忍不住又要朝她那邊伸出魔爪，卻聽見今晚第二句極爲摧毀人尊嚴的話：“方景言說，男人一般都不怎麼敢喜歡像我這太聰明的女人，我說方總您該不會也這麼沒膽量吧，他卻笑了笑說他現在也不過是個一般男人，還是笨點的傻呼呼的女人比較討他喜歡。”
…………（語嫣：我趴地板上大哭啊……T__T）
就在這種欲哭無淚的時刻，莫語嫣突然臨時有了一個念頭，她決定以後要吩咐家人在自己的墓誌銘的開頭寫這麼一句話：這是一個既光明又黑暗的時代，這是一個既不笨也不醜的女人……
“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有些感情在裡頭的，只不過好像又不僅僅侷限於男女之情，這只是我的個人感覺也沒有什麼具體憑據。好比說這一次，他肯定是故意讓我們倆來的，但其中一部分原因應該在你。方景言這個人雖然帶點私人情感混搭在裡頭，可是還好搭上的是我，也許，這也是在他的如意算盤裡打好了的。”
老謀深算的老狐貍啊……可怕可怕真可怕，被他盯上稍真不是一般的命苦……
“鮑姐……你……還生我氣不啦……”莫語嫣小心地試探道。
“……之前我真的很生氣的！輸給誰不好居然輸給你這頭豬……不過……偏偏是你我纔會心甘情願地認輸吧……我是喜歡方景言沒錯，可是……好像相比之下我更喜歡你吧……”
真是好深情款款好感人肺腑的本世紀最經典的表白啊……
莫語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過去死抱著鮑婕賴皮道：“嗚嗚……鮑姐，我也最喜歡你了，你千萬別不要我……”
鮑婕眼角流露的盡是一片溫柔，但她還是故意用冷硬的語氣說道：“喂，莫語嫣，好歹方景言對你也是一片癡情吧，你就趕緊忘了歐也棄暗投明從了他好好過日子吧！那麼大隻金龜就讓你一個人給吞了，真可惜……”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麼兜兜轉轉又兜回這個問題上來了……鮑姐，你收了人家多少錢跑來這演苦情戲當說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