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蓉擡起頭,從剛纔到現在,第一次用眼睛正視著吳宗勝,一字一頓的說到:“不用這麼假惺惺的,從小到大,你用正眼瞧過我嗎?我跟你也沒什麼感情,怎麼末日到來之後,你突然就對我這麼在乎了?我跟你說過,從你打死姑姑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認你這個姑父,你休想從我身上得到一點利益。”
說完,她甩了甩頭髮,自顧自的上樓去了。
吳宗勝的臉龐漸漸扭曲,變得猙獰起來,陰毒的看著洛蓉的背影。
“你們幾個小子,以後小心點,往後的路還長著呢。”他點指著張邯他們,留下這麼一句話,走了。
張邯嗤笑一聲,沒理他,給那矮個子民兵道了句謝,帶著其餘幾個人也上了樓。
李元博的傷勢有點嚴重,上樓比較吃力,張邯和胖胡一左一右的架著他上去,挑了個房間將他安頓下來。
等其餘人都休息了,張邯拉著胖胡,到頂層的天臺抽菸。
煙霧嫋嫋,張邯看著邕都上空陰沉沉的天色,既像是對胖胡,也像是對自己,喃喃問到:“接下來呢?”
“接下來就跟那老鬼死磕唄,看看最後誰能玩的過誰。你可別忘了,那老鬼差點要了你的命,這仇就算你不記,胖爺也替你記著。”胖胡嘬了口煙,冷笑著回答。
張邯點點頭,沒說話。他並不是什麼大度的人,報復心理一直很強,但他並不衝動,畢竟要考慮整個團隊的安全,所以他對自己的情緒,向來都控制的很好。
“吳宗勝這個人不簡單,如果他不來招惹我們的話,暫時我們也不要去跟他鬥,先在這裡站穩腳跟再說吧。”沉默半天,張邯終於還是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胖胡還想說話,張邯卻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收聲。
吱呀,天臺的門打開了,裡面出來一個年輕人,正在低頭點菸。
看到張邯和胖胡,這年輕人愣了一下,緊接著他就上來打招呼。
“你們好!你們是……新來的嗎?以前好像沒有見過你們……”
“嗯,我們今天剛來的,來,抽一根?”張邯遞過去一根好煙,那年輕人急忙接下,顯得有點窘迫,不好意思的扔掉了手中用茶葉卷的土煙。
“謝謝……我叫李冰,兩位大哥怎麼稱呼?”
“我叫張邯,他叫胡衝。”“你叫我胖胡就可以。”胖胡在旁邊插了一嘴。
“哦哦,邯哥,胖哥。”李冰這個年輕人嘴巴倒是很甜。
“你在這住多久了?基本的生活有保障嗎?”張邯問他。
“住了一個月了,我是跟我哥哥,嫂子,還有小侄子一起逃過來的。要說生活保障吧,剛開始那些天還行,現在每天只能分到很少的一點口糧,也就堪堪能活下去吧。”
“這樣下去也不行啊。”張邯嘆息了一聲。
李冰抽了口煙繼續道:“去當趙氏集團的民兵,待遇能好不少,但是當民兵需要關係,要不就要有真本事,我們這些普通人是達不到條件的。”
“操,不當他們的民兵就連好飯都吃不上?”胖胡罵罵咧咧的。
“也不能這麼說吧,其實還有個辦法,那就是你出城去探險,帶回來藥品武器之類的硬通貨,去趙氏集團換你自己想要的東西,不過這種方法太危險了,出去後很多人就再也沒回來。”李冰苦笑幾聲,就這麼一會功夫,一根菸已經被他抽完了。
張邯又扔給他一根菸,隨意的問到:“那猿香呢?有沒有人搞到猿香回來?”
“猿香?你開玩笑吧邯哥,那種東西太難搞了,那是硬通貨中的極品,畢竟要得到猿香就得獵殺猿僵,那種怪物你們見過嗎?普通子彈都打不穿它的皮肉,連趙氏集團都要組織精銳民兵,付出大量傷亡才能打死一兩隻。”
張邯深有體會的點點頭,猿僵的兇猛,他已經見識過了。
接下來三人又聊了一會兒,張邯和胖胡回到各自的房間去休息。
張邯給拖油瓶餵了點吃的,開始檢查己方的食物儲備。
“還能撐幾天。”他放下心來,趟在牀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溫欣在衛生間洗衣服,她出來之後看到張邯和拖油瓶都睡得四仰八岔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輕輕的給張邯蓋上被子,看著他俊朗的面容。他一定很累了吧,溫欣這麼想著,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頰。
就在她的手掌觸碰到張邯的皮膚時,後者的皮下出現了一抹黑色,轉瞬即逝,要是溫欣不夠仔細,絕對發現不了。
“什麼東西?”溫欣嚇了一跳,又試探性的摸了一把。這次沒有什麼異樣,但溫欣相信,自己剛纔絕對沒有眼花。
她想了想,用手指去按張邯的另一邊臉,她使的力很大,也很快。果然,那塊被按壓的皮膚下,又閃過了一抹黑色,而且手指能感覺到那塊皮膚周圍變硬了不少。
這下張邯被她按醒了,迷迷糊糊的說到:“你幹嘛呢欣欣?讓我再睡一會兒……”
“先別睡!邯,我發現你的身體有點異樣!”
“啥異樣啊?”
溫欣對他說了剛纔發生的事,張邯有點懵逼,對著鏡子使勁按臉。
奇怪的是,不管張邯怎麼按,溫欣都沒有再次看到那種黑色泛起。
這是怎麼回事呢?溫欣百思不得其解,她總覺得,那抹黑色好像有自己的靈性,張邯睡覺的時候它就比較敏感,醒來它就變得遲鈍,好像有點保護張邯的意思。
對!就是給人一種保護的感覺!溫欣突然明白過來,她對張邯說:“邯,你試試用力在你身上的某個部位打一下看看?”
張邯脫掉上衣,心說這個姑娘是不是洗衣服洗傻了,然後拿起菸灰缸狠狠的在胸口砸了一下。
“砰!”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金鐵交擊音,被砸的那塊皮膚瞬間變成了黑色,反射著金屬纔有的光澤。
這是怎麼回事?胸口一瞬間的變化張邯也在鏡子裡看了個真切,這下兩個人都驚呆了。
接下來繼續實驗,張邯拿著不同的東西幾乎打遍了自己身上的每一處部位,發現不管攻擊哪裡,哪裡的皮膚就會變成黑色,這黑色雖然一瞬即逝,但卻異常堅韌,足以抵擋大力的攻擊,哪怕張邯用刀來捅自己的皮膚,那層黑色也能夠及時出現,抵禦尖利的刀刃。
但唯一的缺憾是,經過後面的更多實驗,他發現這層黑色物質也不是每次都能顯現,有點時靈時不靈的感覺,魯莽的實驗還給張邯造成了一些小傷,不過這也已經足夠讓人震撼了。
“怪不得上次被槍擊中都只是破了點皮,這他孃的簡直就是被動的鎧甲啊……”張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牛逼是牛逼了,不過老天爺啊,你最終要把我變成個什麼樣子呢?
“別擔心了。”溫欣知道張邯在惆悵什麼,抱著他道:“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一直在你身邊……”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呢?張邯瞬間就激動起來,他緊緊環抱著溫欣,那些虛無縹緲的擔憂,漸漸的煙消雲散。
黃昏時分,衆人聚在一個房子裡吃飯,張邯對他們講了講自己身上出現“黑色被動鎧甲”的事。胖胡嚷嚷著不信,掄起砍馬刀正要剁幾下試試,房門突然被敲響。
張邯打開房門一看,發現外面站著李冰,還有一個跟李冰長的有點像的男人。
“兩位有事麼?”
那男人滿臉堆笑,連忙上前與張邯握手,嘴裡說道:“您好您好!我們是樓下的鄰居,過來打個招呼。我叫李潭,是李冰的哥哥!”
“噢!李先生啊,你好,來,進來坐會吧!”張邯顯得挺和善。
他倆又客氣了幾句才進來了,然後對衆人一一打招呼。
這哥倆倒是挺像,都特別有禮貌,客氣的讓人有點不習慣。張邯心裡無奈的笑了笑。
坐下來寒暄了一會兒,張邯總覺得李潭有點欲言又止的感覺,就試探的問到:“李先生,是不是有什麼事兒需要我們幫忙?你只管說就好,都是鄰居,我們能幫的一定幫。”
李潭突然站起來對衆人鞠了一躬,把他們都嚇了一跳。
“各位,最近我們的食物告急,領到的口糧也根本不夠,成年人還能撐住,但我的孩子天生體弱,因爲長期補充不到營養,已經餓倒在了牀上,你們……能不能給孩子一點吃的?”他的身體隨著話音一起微微顫抖。
李潭這個人,應該是那種自尊心很重,也很要強的人,否則不會表現的這麼激動。張邯心裡有點唏噓,對他道:“當然可以,我們能去看看你的孩子嗎?”
“謝謝……謝謝你們……我帶你們去看他……”
衆人都隨著李家兩兄弟下了樓。剛進他家的門,一個滿臉淚痕的女人急忙站起來向他們問好。
這應該就是李潭的妻子了吧,張邯他們一邊回禮,一邊望向裡間的大牀。
牀上躺著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他眼窩深陷,小臉蒼白,顴骨都有些突了出來。此時他正用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張邯他們,好像有點害怕,掙扎著要坐起來,可是努力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好可愛的孩子,他這幅樣子實在讓衆人心痛,李潭上去扶住孩子,沒有出聲,幾顆豆大的淚珠落在牀單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對於一個男人來講,連妻兒的生活都不能保障,絕對是世間最大的痛苦之一。
溫欣三個女生的眼眶都紅了,她們從揹包內拿出各式各樣的食物,用水泡著壓縮餅乾,餵給孩子吃。李潭的妻子抹著眼淚不停道謝。
張邯再也受不了這種氣氛,轉身走出了房子。
他突然覺得無比壓抑,不知何去何從,不經意間,已經到了天臺上。
“邯哥,謝謝你們。”
張邯聞言轉過頭來,原來是李冰。
“你怎麼也上來了?回去吧,你也回去吃點。”
“不用,邯哥,我不餓。”李冰走上前來,和張邯一起望著遠處的天空。
“邯哥,我覺得你好像心情不好?”
張邯沒說話,遞給他一支菸,自己也點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之後,他纔回答道 :“我在害怕。”
“害怕什麼?”李冰不解。
“我怕,將來有那麼一天,我也會讓身邊的人連肚子都吃不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