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急躁的情緒蔓延到這小小監舍的每一寸角落。
不知煎熬了多久，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皮鞋踏地的厚重聲音，正躺在小牀上的張邯一個激靈，翻身坐了起來。
“趙總好！”“趙總好！”
這是外面那兩個看守人員的聲音。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道西裝革履的身影出現在了監舍的鐵欄桿外。
這是一個三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由於正處在生命中的巔峰期，他給人的感覺除了擁有年輕人的朝氣蓬勃之外，還有一股成功者特有的氣質，很成熟，很穩重。
看起來，絕對是個久居高位的大人物。
這是張邯對他的第一印象。
男人輕輕的擺手，示意那兩個看守人員將監舍的門打開。
張邯沒說話，這男人也不說話，直到兩人同處一個監舍，相對而坐的時候，氣氛才變得有些莫名的尷尬起來。
尷尬的源頭在於，這男人正在不停的上上下下打量著張邯，這種行爲若是發生在陌生人之間，自然會讓人覺得有些不自在。
更何況，張邯正處在一個極度焦慮的狀態下。
“咳，請問，你是誰？”
終於，還是張邯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這男人並未當即就做回答，而是先收回自己的目光，從兜裡掏出一個通體純白色的煙盒，拿出兩根菸，遞給張邯一根。
要說煙這個東西，真的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但它的魅力就在於，可以在瞬間拉近兩個男人之間的距離。這根菸叼到嘴裡之後，張邯突然覺得，這裡的氣氛變得鬆絡了不少，那種不自在的感覺也不見了。
“認識一下吧。我叫趙如是，是趙氏集團的董事會成員之一。”
這男人一開口，張邯瞬間就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味，而後他猛然記起，此人正是跟甘婧通話的那位。
原來他就是趙如是，甘婧與華彥的頂頭上司！
“哦，原來是趙總，久仰大名了，我叫張邯。”
張邯微微點頭，態度顯得不卑不亢。
“嗯，我知道你的名字。”趙如是點點頭，繼續道:“我關注你有一段時間了，卻一直沒顧上跟你接觸一下，今天若不是小婧安排的妥當，我可能依舊沒有跟你聊聊的機會。”
甘婧怎麼就安排妥當了？這是她的安排麼？自己是被趙氏集團的執法隊抓回來的好不好？張邯聽著奇怪，腦中有些疑問，不過他也沒有在意這個，他更想知道的是，這個趙如是爲何要關注自己，爲何想要跟自己接觸？
“趙總，你想跟我聊聊，是有什麼事兒吧？行啊，咱今天就聊聊。”
張邯直接了當的表現出興趣，準備跟他談談，至於趙氏集團會怎麼處理自己的問題，他覺得現在還不是開口詢問的好時機。
不可否認，張邯的頭腦挺聰明，從某種程度來講，他擁有靈敏的嗅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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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年輕人挺亮豁，我呢也是個比較直接的人，不會那些彎彎繞，今天我來就是想告訴你，如果你願意成爲我的人，我可以幫你運作一二，免受一些嚴重的處罰。”
頓了頓，趙如是吐了口菸圈補充一句:“或者說，我能幫你保住性命。”
自己真的有被處死的可能？
一絲涼意襲來，張邯沉吟半晌，不解道:“成爲你的人？可是戴總……”
“不必考慮他，我的意思是，你明面上成爲他的人，暗地裡，卻是我的人，明白麼？”
趙如是嘴角帶笑，語出驚人。
原來是想讓我玩無間道？張邯有些震驚，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
略微思索片刻，他覺得自己沒必要順著他的道道往下走。
保住我的性命？既然你趙如是有這個能耐，那戴邱雲就沒有嗎？我何必接受你的幫助？間諜這種差事可不是好乾的，一不小心就可能萬劫不復，我幹嘛要提著腦袋走鋼絲呢？
說實話，張邯還是太過年輕，城府不夠，他想到這裡的時候，臉上已經明顯的出現了異樣的表情，這一幕落在趙如是的眼裡，他的心理活動頓時就完全的呈現在了趙如是這個老狐貍的面前。
“張邯啊，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覺得戴邱雲也會幫你，對吧？可你爲什麼不想想，如果他真的要幫你，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插手這件事？我告訴你吧，戴邱雲雖然勢大，但他也有顧慮的人，那就是趙氏集團的公子，趙天。他們倆敵對的非常嚴重，這次你殺掉的周曉華，正是趙天的人，這樣一來，趙家公子怎麼可能放過你這個戴邱雲內定的人才？趙天現在非常針對戴邱雲，他的目的就是要搞死你，所以戴邱雲根本就無暇顧你，因爲他不好做，你明白麼？”
趙如是三言兩語就點明瞭張邯此刻所處的微妙境地，讓他看清了現實，也停止了虛無縹緲的期待。
“當然，戴邱雲也捨不得你這個人才就這樣被處理掉，所以呢，他對我表示，這件事，他需要我的幫助。說句不誇張的話，現在能保住你的人，只有我！”
趙如是說到這裡，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散發出一股不弱於戴邱雲的霸氣，張邯瞬間就被他的氣場所壓制，不禁一怔。
當然，也僅僅只是一怔，他就反應了過來。
張邯認爲，趙如是並沒有騙自己，但有點危言聳聽那是一定的。
戴邱雲，很可能是真的無暇顧及自己，畢竟他只是外來勢力的一個領袖，與趙氏集團的公子對上，自然是會有點被動，而這個趙如是……可能真的跟戴邱雲關係很緊密，後者既然能給他囑託此事，那就說明了兩人之間有信任的存在。
可是，此人未免有點趁火打劫的意思，藉助戴邱雲給他的囑託，居然想要將我變成他的人，還去戴邱雲手下臥底？
張邯突然對趙如是的爲人有點不喜，不過他也沒有不喜的資格，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個階下囚，沒有什麼自主選擇的餘地。
那麼，真的就只能選擇接受了麼？
接受吧，還能咋滴，從一開始準備自首，自己就再也沒有了不接受任何擺佈的資格，沒辦法，誰讓人家趙氏集團那麼牛逼呢？通緝令，抗不起啊。
想到這裡，張邯無奈而又苦澀的笑了笑，然後對趙如是點頭道:“行，趙總，我想明白了，我現在沒什麼過多的想法，你能幫我，我謝謝你就是了，其他的事，按你的意思來。”
其實他還在心裡憋了一句沒說出來話:“你讓老子當間諜，老子就真的給你當間諜麼？他孃的，無間道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能玩的，只要老子今天能活下去，以後的日子，咱們就騎驢看唱本，邊走邊瞧吧。”
趙如是不是神仙，他怎麼可能猜到張邯此時的真實想法呢？所以他顯得挺高興:“好，你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我看好你的未來。其實，你也不用有什麼壓力，現階段，我和戴邱雲完全是聯合的狀態，你可以全身心的替他工作，不必考慮我這邊對你有什麼要求，因爲很多時候，我跟戴邱雲的目的是一樣的，所以，你是誰的人，暫時並不重要。”
張邯不住的點著腦袋，表示瞭解。
“那就好了，”趙如是拍了拍張邯的肩膀，“以後你就是跟隨我的弟兄，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弟兄出事的，你放心吧。”
不論如何，聽到他這句話，張邯心裡還是穩當了不少，挺舒服的。
愁了半夜，突然蹦出個大人物告訴自己，不會讓自己出事，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讓人鬆口氣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張邯這才得知，原來自己之所以能安安穩穩的在這麼個頂級牢房呆幾個小時，沒遇到危險，完全是拜託了眼前這個趙如是的照顧。
若不是他的人首先將張邯控制起來，說不定張邯早已經死在趙天的手裡。
那羣帶他回來的執法隊成員，也是在趙如是的授意之下，由甘婧來安排的。（當然，張邯相信，即便沒有得到趙如是的授意，甘婧也會安排人手保護自己，比如趙如是沒有提到的狙擊手，可能就是甘婧自己派的。）
這麼一來，張邯倒也是對這個趙如是產生了一絲感激之情。
對他的拉攏，也變得不那麼排斥了。
可以說，這個趙如是的手段極其高明，一邊分析利弊，一邊讓人感激，這種吸納人才的手段，倒是比戴邱雲的軟硬兼施要更加有效。
尤其是對張邯這樣的人，更是適合到了極點。
不可否認的是，趙如是這個人的確挺有人格魅力，他相當適合去做一個領導者，因爲他能在不知不覺間，潛移默化的征服人的心靈，讓人由衷的感慨，不由自主的產生追隨之意。
兩人聊了整整一個多小時，已經相談甚歡，張邯甚至有種拜把子叫大哥的衝動，還好他自己知道這是衝動，所以還算能夠控制自己澎湃的情緒。
聊到最後，趙如是卻突然拍拍腦袋，對張邯道:“對了，老弟你聽好，今天下午，集團會派出審判團來給你定罪，到時候我們幾個董事會成員都會出席，你別多說話，看我和戴邱雲的眼色行事就行了，在必要的時候，我會給你提示的。你只需要記住一點，那就是一口咬定，你殺人是出於正當防衛，這樣的話，即便趙天非要你的命，他也沒什麼好的理由，畢竟你是個優秀的異能人才，集團不會不考慮這一點。哼，他趙天還沒辦法在集團裡做到一手遮天的程度。”
“跟上法庭一樣嗎？”張邯心裡有點忐忑起來，話說遇到這種事兒他這輩子還是頭一遭。
“嗯，差不多吧，只不過說了算的不是法官，而是我們幾個董事的共同裁決，你按我說的來就行了。說實話，你要是個普通人，我今天還真保不住你，還好你是個雙類異能者，那我可就沒問題了。畢竟集團是會珍惜你這個人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