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萱剛從書院回到牢房。就見雷婷提了個食盒走過來,從食盒中取出一些酒菜擺放在桌上,說道:“萱姑娘,今日該我當值,不如就一起嚐嚐我做的小菜!“
只見那桌上擺了一隻烤雞,一尾魚,兩盤素炒,居然還有一壺溫酒。江萱眉開眼笑,當即坐了桌邊,拿了筷子就大吃起來,口中讚不絕口,說道:“真是豐盛啊!好久沒有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
雷婷微微一笑,爲江萱倒了杯酒,說道:“我剛纔來找你,聽說你又被提刑司的人帶去提審了。”看著江萱,眼中有些疑惑,說道:“怎麼你犯了很多案子麼?這已經定了罪,還經常有人來提審!”
江萱苦笑:“我也記不清自己到底犯了多少案子,只好由得他們慢慢提醒我!”順手一口喝乾杯中的酒水,哪想那酒性幹冽刺喉,江萱一下子被嗆得連連咳嗽。眼淚都嗆出來了,忙放了那酒杯皺眉道:“這是什麼酒?怎麼這麼難喝!”
雷婷詫異:“你居然不會喝酒麼?我想雖然你行走江湖,但畢竟是女孩兒,就沒拿那些太烈的酒,這是太白醇,酒性算是溫和的了。你居然還嫌烈!”
江萱臉微微一紅:“我以前很少喝酒的,即便是喝,也是喝果子酒。”
雷婷更是詫異,好奇的打量江萱片刻,說道:“我聽師哥說,有人懷疑你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呢!怎麼這樣有名頭的江湖人物是喝果子酒的麼!哈哈,有趣!看來是有人弄錯了,我就說你怎麼看就不象是江湖中人嘛!”見江萱有些不好意思,轉口笑道:“可惜這果子酒太貴了些,我請不起你。只有改日敲敲師哥,讓他出點血,弄些果子酒給你。”
江萱笑道:“好啊,讓那傢伙破財我是很高興的!哼,如果不是他那麼盡職,我如何會被......被定死罪!” 又開玩笑,“婷姐姐,我開始還被你嚇了一跳,以爲這是爲我準備的斷頭飯呢!”
雷婷一怔,兩眼直盯了江萱半晌,又左右看看,才湊近江萱低聲說道:“你當真想在這裡吃斷頭飯麼?當真不準備越獄?”眼看了江萱,滿面的狐疑:“以你的身手,這樣的大牢如何困得住你,你該不是覺得坐牢方便舒適,還有免費飯吃!就趁機賴在這裡,等到臨刑時才逃吧!”
江萱嘆口氣:“我也不知道,反正現在我是不敢逃的。不過,當真到了要被砍頭那天,我定然是要跑的。這點倒不用懷疑。”
雷婷眉頭微皺,斟酌著說道:“你,若真要逃就不要拖到臨近行刑。這青苑大牢……”欲言還止。
江萱奇怪,問道:“怎麼臨刑前要防守得嚴些不容易逃脫麼?”
雷婷起身到門口看了看,才又迴轉坐下,在江萱耳邊說道:“倒不是防守更嚴實,只是......唉,只是有些死囚會被秘密處死。”
江萱奇怪,“爲什麼?”
雷婷搖搖頭。
江萱皺眉,也不想多問,又說道:“婷姐姐,你明明是獄差,怎麼昨日也隨那曾小子去辦案呢?”
雷婷:“昨日師傅做壽,師哥和我剛給師傅拜完壽出來,就接到線報,師哥來不及知會他人,就順便讓我在那裡接應。”沉吟片刻,又說道:“剛纔師哥告訴我,昨日那院子的線索斷了!那些人全部消失無蹤,連刁力和南宮博都失蹤了……”
江萱一怔,這些人動作好快,行動也果斷,居然快刀斬亂麻!這背後不知是怎樣的一股勢力。
這日剛到正午,就有人來探江萱。江萱來到牢堂一看,居然是容漢升,不由又驚又喜,說道:“升哥,你終於回來了!”
見江萱一身囚服,頭髮披散的樣子。容漢升只覺得喉頭似乎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心中分外難過,目不轉睛的看著江萱,好半天才嗓音有些嘶啞地說道:“萱姑娘,你,你瘦多了!”
江萱笑道:“這樣也挺好呢!嬋姐姐她們都說我剛進來時臉胖嘟嘟的,現在瘦一點,反而清秀些!”
容漢升心中更是難受,說道:“萱姑娘,當真是對不起,讓你吃了這麼多苦頭。你出事,青龍堂居然沒人告訴我!連柴叔都瞞了我!我今日回來才知道這事,我,我本該早就趕回來的!”
江萱看著容漢升,眼中明亮依舊,說道:“你不要怪柴叔他們,他們並不知道......那晚的情形。況且,柴叔一直在幫我上下打點呢,還經常來探我!”
容漢升看著江萱半晌,終於下了決心,低聲說道:“萱姑娘,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背這個罪名的!這幾日我把青龍堂的事務一安排好,就去衙門認罪。”
江萱吃了一驚,趕緊說:“升哥,這罪你認不了的。不要這麼糊塗!”心想,我爲這事受了這麼重的處罰,好不容易求得三皇爺開恩不追究,現在怎麼能認罪。
眼見旁邊還有衙役在,也不便多說,兩人說了會閒話,直到獄差喝令該走了,容漢升才離去。
當晚江萱就潛出大牢,悄然來到青龍堂。在練武場卻沒見到容漢升,就徑直去了後院,果然見書房裡還亮著燈。江萱心中一喜,輕步上前,正想推門而入。突然聽到屋內話語聲,江萱一遲疑,停步在門口。
只聽到柴宇的聲音說道:“我也聽施婉說過了,萱姑娘的武功原來極高,是以還當真以爲那些人都是她殺的呢!想不到原來升少你......”
容漢升默然片刻,說道:“柴叔,我會把堂裡的事務都交給李大哥打理。以後,這青龍堂就靠您老多看著點了!”
柴宇道:“升少,你平日裡處事也算冷靜,斷事也清楚。這次怎麼就糊塗了,你也不想仔細,這罪是你背得下來的麼。你說你一人殺了那些人,也沒人信呢!那曾國明是那麼好騙的麼!你這樣不但是救不了萱姑娘,反白白的把自己搭了進去。你就這樣把祖宗辛辛苦苦掙下的家業毀了,不但是對不住老堂主更對不住青龍堂的弟兄......”柴宇平日裡說話做事很有分寸,今日卻顯然是有些急了,話就說重了些。
容漢升站了起來,心中煩躁,說道:“那你叫我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著萱姑娘被處斬麼!”頓了一頓,說道:“這事是我惹出來,自然該我去擔了這事。要不是萱姑娘,那日我早被那些人殺了,哪裡還能活到今日。萱姑娘救了我,現在還要她去替我頂罪。我如何能心安!她若有事,我,我只怕這輩子都活得無味。還不如......”
柴宇勸道:“你先莫著急,我看這事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已經四方託人打探過了,萱姑娘這件官司,還可以再打。那些訟師們都說,這次明顯是荊洲府判得重了。我們只要讓萱姑娘一口咬定是被人追殺,打殺中才迫不得已失手殺人,這官司就還很有打的餘地。萱姑娘年紀又小,如再次過堂,定然判不了死罪的。這訟紙我都已經備好了,只待找個好時機遞上去。”又壓低聲音說道:“你放心,即便是官司打輸了,我們還有最後一招,到時候買通衙役讓萱姑娘逃獄,以萱姑娘的身手加上我們暗中接應,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又嘆息一聲,說道:“我哪裡又忍心看萱姑娘被砍頭,真到那時,我就算豁出這條老命去劫法場也要將萱姑娘救出來的。”
江萱站在房外怔怔的聽著,心底只覺一絲暖意,再不遲疑,推門走了進去。說道:“升哥,柴叔,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兩人正說話,突然見江萱走了進來,兩人驚得呆了,半晌纔回過神來。柴叔忙起身去掩了門。
容漢升驚喜交加,急步上前拉了江萱的手,問道:“萱姑娘,你怎麼在這裡!你,你已經逃出來了!”
江萱微微一笑,略低了頭,臉上有些微紅暈,好在屋中燈火下也看不出來。輕輕將手抽了出來,搖頭說道:“我不是越獄。”
容漢升一怔,“那你?”
江萱看著容漢升說道:“升哥,柴叔說得對,你去認罪不但是於事無補,反而會讓我多層顧慮!”又對柴叔說道:“柴叔,這官司也不要打了!我,我家主人那裡早派了人在京裡活動,只怕我會得特赦呢!”
兩人聞言一怔,居然能拿到特赦!這博家確實勢力不小,很有門路。不過,只怕也不確然,畢竟這特赦也太難了!
江萱見兩人猶疑,又說道:“我今日來就是想告訴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如想越獄容易的很。我現在還留在那裡只是......只是不想以後被朝廷通緝,過一輩子逃亡日子罷了。你們放心,我沒那麼容易被砍頭的。”
兩人互視一眼,沉吟片刻,終於釋然,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頓時都面有喜色。柴宇笑道:“既然這樣,我們就不多事了!萱姑娘果然是吉人天象,有貴人相助呢!”
江萱微笑點頭。
容漢升卻又面有些憂色,說道:“即便如此,可還要委屈萱姑娘在牢中待些日子,始終讓人有些擔心。”
江萱笑道:“有什麼好擔心,那裡還有人敢欺負我不成。我若待煩了,自然會象現在這樣跑出來散心,其實是自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