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沒有拉上窗簾的大玻璃窗溫柔地照進室內,凌棄翻了個身,出神地看著身邊的男人,和平時一
樣,霸道地把自己摟在懷裡,肆無忌憚地打著呼,雕像般俊美深刻的五官,真難以把他和清醒時那個滿
口粗話的野蠻男人聯繫在一起。
可是就是同一個人,不會錯的。
他對自己好嗎?凌棄不知道,從前沒有人這麼對待過他,就連海馭遠也沒有,平時放他在家裡一個人呆
著,時不時黃昏或是半夜會闖來,有的時候會洗澡,有的時候乾脆不洗,就這麼脫光他的衣服,一路啃
咬著揉捏著,最後上了他。
完事一次之後他會抱著凌棄安靜一會兒,喝杯酒,調調情,然後是第二次,起初凌棄死都不能接受兩個
人就這麼光著身子在房間裡,可是海馭遙囂張得理所當然:又沒有人會看到,怕什麼?!
就算有人會看到又怎樣,難道發情野獸男還會在乎嗎?
不顧凌棄是否難堪,海馭遙依舊我行我素,有一次他還試圖抱起凌棄到天臺上去做,最後凌棄都急哭了
才罷手,結果那次爲了‘懲罰’他,一晚上做了五次,第二天他倒是神清氣爽地走了,凌棄腰痠得一天
爬不起牀,一直餓到海馭遙回來。
其實平心而論,凌棄已經開始習慣了他們之間的xing關係,比起最初兩次,海馭遙不知要溫柔了多少倍,
事前也會耐心地做好準備工作,事後會抱著他去浴室清理,完事之後,趴在海馭遙胸膛上,靜靜聽著他
有力的心跳,是凌棄最幸福的時刻了,海馭遙時不時地會低下頭來吻他兩下,看著他躲來躲去也會哈哈
地笑,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他的背。
在這個時候,凌棄有一種自己是被愛著被保護著的錯覺,孤獨離他遠去,他能依靠著身邊的這個人,他
不是一個人了,海馭遙在身邊,他就摟著自己……
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終於明白了徐楓曉的心情,和自己一樣孤獨的人,他抓住了生命中的溫暖,所以就算與全世界爲敵,也
不會放開……他幸福地笑著,說著他的另一半,一個足可以讓他依靠,給他幸福的男人……
那我的幸福在哪裡呢?雖然貪戀著海馭遙給他的一切,可是凌棄的心裡卻越來越恐懼,他不斷地問自己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自己會變得不那麼厭惡海馭遙?爲什麼自己甚至有的時候企盼著他的到來,就
像一個墜入情網的女人那樣?!
他不得不承認,從小缺少愛的自己,遇到一點點溫暖就開始招架不住,起初是海馭遠,現在是海馭遙,
雖然他對待自己的態度大概和曾經的那些情婦沒什麼兩樣,給套房子,給了錢,高興了過來狠狠地在自
己身上發泄,心情好了就像對待小狗小貓一樣沒輕沒重地摸兩把,悲哀的是,自己就算對於這樣的寵愛
都沒有抵抗力,深深地陷了進去。
其實他什麼都不用做的,只要他用雙臂緊緊地抱著自己,只要能讓自己感覺到他的體溫,凌棄就會徹底
沉溺進去,只要這麼一點點溫暖就夠了,已經夠讓他擁抱著自己的身體死去……
眼淚不可抑制地從凌棄臉上滑落下來,一滴一滴地落在海馭遙臉上,身上,他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明
知道海馭遙是不可能喜歡自己的,可是,爲什麼曾經有過的,要傷害他的心卻在暗暗動搖?真的要按照
自己原來的計劃做嗎?真的要毀了他嗎?可是就算他娶不了海遺珠他也不會永遠和自己在一起啊!現在
的他,只是玩玩而已,如果賠上真感情的話,最後輸的是自己,還有海馭遠!
既然怎麼樣自己都是得不到他,那麼,就爲生命中的另一個男子做一點事吧……
海馭遙不適地哼哼了一聲,睜開迷濛的睡眼,凌棄吃了一驚,來不及掩飾自己哭泣的雙眼,被他看了個
正著。
“幹嘛?怎麼了?”海馭遙睏倦地眨了眨眼,伸手把他摟回懷裡,半睡半醒地問:“三更半夜不睡覺…
…你哭什麼啊?”
“我做惡夢了……”這是凌棄能想出來的唯一理由,他抽泣著鑽回被子裡,海馭遙哼了一聲:“大驚小
怪。”胡亂抓起睡衣摸索著給他擦了擦臉,把他往自己懷裡更緊地抱了抱,悶聲說:“不怕不怕,快睡
吧,我在。”
他很快地又打起了鼾,凌棄在他懷裡卻一夜無眠。
如果凌棄是個女人,大概會對目前的生活滿足到不得了,海馭遙三不五時會帶他出去吃飯,幾乎吃遍了
市裡環境好,氣氛佳,價格也高昂的餐廳,法式,德式,意大利菜,印度菜,越南菜,泰國菜……都吃
遍了,他來的時候也都會叫大酒店的外賣,凌棄的胃口卻是越來越差,如果海馭遙不來,有時他甚至都
不吃飯。
海馭遙從來沒有問過他原因,只是問一句:“不喜歡?”下次換一家。
這次又是這樣,凌棄盯著外賣的精美菜式看了半天,味同嚼蠟地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外賣的風味
都一樣,擺得好好的樣子,很好看,味道卻和量產的洋快餐一樣,毫無新意。
“不喜歡?”海馭遙一邊大口吃著,一邊隨意地說,“下次換一家。”
實在忍不住了,凌棄頂了一句嘴,“換多少家都一個味道!”
“能吃飽不就行了嗎?”海馭遙不耐煩地說,看凌棄不做聲了,伸過手來揉揉他的頭髮,“好!聽你的
,你想吃什麼?自己叫也行啊,又不是不給你錢。”
“我……”凌棄不知怎麼了,居然很大膽地說,“上次我生病的時候……那個蛋粥很好吃。”
海馭遙皺皺眉頭:“有嗎?”
“是很好吃啊。”
“那是我做的。”海馭遙語出驚人,低頭匆忙扒飯,凌棄不能相信地問:“你?!你會做飯?!”
“做個粥很簡單啊!”海馭遙惱羞成怒地說,重重地把碗往桌子上一放,虎起臉說,“愛吃不吃!還挑
三揀四的,粥有什麼好吃?!天天吃粥,吃死你!”
他把碗重又拿起來,吃完最後幾口,又說了一句:“你現在又沒病,還想讓我侍侯你,哪有這麼好的事。”
凌棄在心裡撇撇嘴,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反正你只要給我一口飯,讓我餓不死就行了。這麼想著,不知
不覺,心裡酸酸的。
“哎,後天別亂跑,我帶你出去一次。”
“去哪兒?”凌棄頭都不擡地問。
“去收拾收拾你,看看你啊,出來進去就這麼兩套襯衫牛仔褲,要麼就西裝筆挺,好像還要去上班一樣
,你以爲你現在是誰啊?你是我海馭遙的人吶,穿那麼寒酸簡直丟我的臉……”
他斜了凌棄一眼,“頭髮也是,死板板的,像個一輩子蹲寫字樓的老頭子。看了一點做的興趣都沒有了。”
凌棄氣結,索xing不理他,隨他去吧,愛怎麼樣怎麼樣。
第三天下午,海馭遙果然到家裡把凌棄接了出來,開車到了一條很僻靜的街上,進了一棟帶花園的小樓
,凌棄幾乎以爲他要帶他去誰家裡了,可是看見來開車門的服務生,才明白這是一家所謂的形象設計中
心。
進了門廳,一個年輕男子小跑步迎了上來:“海哥!怎麼這麼久都沒來?!”一邊說著,一邊幾乎要把
整個身體都貼到海馭遙身上去,甜美的笑容只能用嫵媚來形容。
海馭遙和他很熟的樣子,不避諱地捏捏他的臉,調笑著說:“又想偷吃,給你家小杜知道,做到你起不
來牀!”
“他纔沒那個本事吶。”年輕男子輕推了海馭遙一下,“海哥就會取笑人。”
海馭遙笑著把身邊的凌棄向前一推:“喏,就是他了,我跟你說起過的。”
“哦,就是他啊?”年輕男子拉長了聲音,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凌棄,末了捂嘴一笑:“海哥,你的品味
……還真是特別。”
“不然我也不來找你了啊,我還有事,你把他好好收拾收拾,記我的帳。”
“知道啦。”他說話的聲調總是拉得長長的,像是在故意向人撒嬌。
海馭遙這才轉向自進來就一直不說話的凌棄:“我有事先走了,完了自己叫車回去,別亂跑,知道嗎?
晚上我過去。”
凌棄連知道了都懶得說,只是點點頭。
“聽小孫的話,他可是有根點金棒的。”海馭遙笑著看了看那叫小孫的男人,得到了一個笑臉之後,摟
過凌棄,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口,“晚上在家等我!”
放開凌棄,對他們揮揮手:“靠你了,小孫!”
“放心吧,海哥。慢走,常來喔……”看著身邊的男人依依不捨揮手的樣子,凌棄不禁打了個寒戰。
等海馭遙開車呼嘯而去的時候,他回過身來,皮笑肉不笑地說:“凌先生是吧?我們中心今天爲您安排
了剪髮,脫色,面膜,修甲,按摩等服務……請問你還有什麼要求?”
凌棄的怒氣開始上衝,就爲了海馭遙不滿意他的外表,他就得到這種地方來,像個情婦似的把自己打扮
得美美的,爲了他改變自己?好吧!既然你喜歡,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把我變成什麼你喜歡的樣子。
他也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錢無所謂,請把我儘量變得漂亮一點。”昂起頭,他又加了一句:“好討海
哥歡心。”
明顯地可以看見小孫眼裡的妒火,可他還是以對待客人的恭敬態度說:“沒問題,我們會讓您滿意的,
請跟我來。”
賭氣的結果是小孫似乎把所有能幹的事都在凌棄身上幹了一遍,耽誤的時間太長了,凌棄回到家的時候
,已經是晚上七點,他幾乎是跑著進了電梯,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時嚇了一跳!剛纔走的時候太匆忙了,
都沒有認真地,全部地看過一遍,現在,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修剪得很隨意的頭髮,幾縷碎髮撩人地垂在額前,襯得漆黑的眸子星辰一般閃亮,做過保養的皮膚白皙
粉嫩,雙脣紅潤,讓人看了就想一口咬上去。
在小孫叫人拿來的諸多名牌服飾裡,凌棄只挑了一件白襯衫和黑長褲,穿起來竟是說不出的挑逗,白色
襯衫薄得透光,行動之間不時貼在身上,可以清楚看見胸前兩顆緋紅,黑色緊身皮長褲完美地體現出雙
腿的修長曲線,挺翹的雙臀把後面繃得緊緊的,難怪他下車的時候聽見司機在後面咕地嚥了口唾沫。
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他後悔了,何必跟海馭遙爭這口氣呢?!他看見自己一定又是獸xing大發,說不定
連飯都不吃直接就開始吃了自己,又要折騰自己整整一夜……
他越想頭皮越發麻,但是已經晚了,何況他的衣服都留在那裡了,現在上哪裡去換呢?最好海馭遙還沒
回來,他還來得及換一身。
小心翼翼地開了門,屋裡黑黑的,他剛鬆了一口氣,就看見門口衣架上掛著海馭遙的外套,心馬上又沉
了下去。
從天臺上傳來了海馭遙的聲音:“小凌嗎?過來!”
完了!他又要玩什麼遊戲?偏偏自己又穿了這麼一身,今晚上真要難過了,說不定還真要陪他在天臺上
……
害怕歸害怕,凌棄不敢不過去,他慢吞吞地走到門口,打開半掩的門,頓時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偌大的天臺上,周圍擺了整整一圈的白色盆花,不知道是什麼,花朵很大,熱烈地盛開著,傳來一陣陣
濃郁的香氣,花下襬著同樣也是整整一圈的蠟燭,囧囧的燭光在避風的玻璃盞裡搖曳著,溫柔而又朦朧。
在天臺的中間,被花朵和燭光圍繞,擺著一張鋪上雪白餐巾的大餐桌,中間是一個精美的蛋糕,旁邊呈
對角放著兩束紅玫瑰和兩隻蠟燭,一邊一副銀餐具。
海馭遙站在桌邊,看見他的時候眼睛一亮,微笑著,像一個最優雅最有風度的紳士般伸出手,做了一個
邀請的動作:“生日快樂,小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