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nèi)所有的人都被驚呆了,靜得似乎能聽見時間流逝的聲音。
海馭遙鬆開了手,很輕鬆地從桌上一躍而下,回到凌棄身邊,環(huán)抱著他,凌棄已經(jīng)驚得說不出話來,只
是一直顫抖著,海馭遙淡淡地看了在座的人一眼,最後把目光停留在坐在首位的孔叔身上:“不用大家
費心,我海馭遙自己的事,自己會解決?!?
聽了他的話,大家如夢初醒,看著還癱軟在桌上翟天華的屍體,竟然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帶來
的兩個手下驚呼一聲:“華哥!”眼睛都發(fā)了紅地要衝過來拼命,早被肖聞和小鄭一左一右地攔住,幾
招之後就被打翻在地,不能動彈了。
“阿海!”孔叔滿頭白髮似乎都要豎起來,“你……你孟浪了吧?!”
“談不上談不上?!焙qS遙輕輕拍著懷中不停顫抖的人兒,笑容刺人,“我已經(jīng)給了他機會,是他自己
找死,我海馭遙做事爽快,不會跟他廢話羅嗦的,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他無非有個後臺,可惜,我
海馭遙就是被嚇大的。”
他收斂了笑容:“對不起耽誤各位爺叔兄弟時間,早知道這點小事我自己解決好了?!?
“海馭遙!”一個人猛地站起來大喊,“當(dāng)著這麼多前輩,你居然動手殺人!知不知道這裡禁止見血?
!你眼裡還有沒有關(guān)二爺?!”
“關(guān)二爺在天上看著,今天的事不是我海馭遙招來的。”海馭遙傲然說,“那種欺師滅祖的東西,留著
才真叫噁心!怎麼剛纔b哥沒這麼大底氣,現(xiàn)在衝我來了?”
他看了凌棄一眼,狠狠地加上一句:“惹到我的人,就拿命來償吧!”
撂下狠話,他攬著凌棄揚長而去,肖聞和小鄭放開被他們制住的人,跟了上去,只留下身後一廳的人面
面相覷。
出了酒店大門,楊剛迎面走來,興奮地說:“海哥!成了!”
“唔?!焙qS遙點點頭算是知道了,小心地把凌棄肩頭的衣服往上扯了扯,“你帶他們回去吧。”
“好啊……小凌怎麼了?”楊剛小心翼翼地問,隨即看見後面的肖聞和小鄭,立刻衝過去叫了起來,“
肖聞?!你怎麼了?!跟人動手了嗎?!怎麼有血?!我早說不要你跟進(jìn)去看受傷了吧?!”
“大驚小怪?!毙ぢ劧汩_他伸過來的手,不耐煩地說,“別人的血!當(dāng)我那麼沒用嗎?!”
“好了?!焙qS遙斷喝一聲,“既然你們這麼有話說,就一起去接收翟天華的地盤和人手吧,楊剛,你
小心點肖聞,肖聞,你自己也要注意?!?
“你放心吧海哥,他的人我已經(jīng)處理得差不多了?!睏顒偱宸乜粗澳闶遣皇且辉缇蜏?zhǔn)備……”
海馭遙脣邊泛起一抹冷笑:“那當(dāng)然,指望那幫老傢伙,我不如報警算了,我的公道,當(dāng)然要自己討回
來?!?
他走到一輛車前把凌棄小心地讓進(jìn)去,對司機說:“我自己來開?!本妥M(jìn)了司機座。
楊剛目送著他開車離開,還是不放心地對肖聞?wù)f:“你別去了,去醫(yī)院看看吧,你真沒事?”
肖聞的臉色有些難看,冷笑著說:“怎麼?你巴不得我出點什麼事纔好?海哥是我監(jiān)督你省得你藏私,
快點走吧,翟天華那幫東西,早點處理早乾淨(jìng)?!?
隨手?jǐn)Q開車裡的音樂開關(guān),坊間流行的歌曲飄了出來,若有若無地迴盪在車裡,海馭遙平生第一次感覺
到言語的無力,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身後的凌棄,剛纔那一幕給他的刺激一定是太大了,他到現(xiàn)在一句
話都沒說過。
默默地點著了一根菸,海馭遙的心微微地泛起一陣苦澀,只是想帶著凌棄去看一下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畢
竟他已經(jīng)想過,以後要和凌棄在一起,也算是讓他有個思想準(zhǔn)備,知道自己到底是幹什麼的,他不能一
輩子寵著凌棄把他保護(hù)在象牙塔裡,如果凌棄也想和他在一起,起碼也要知道他溫柔的另外一面。
可是……爲(wèi)什麼受不了的是自己?看見凌棄被燙的一霎那,熱血頓時涌上頭來,順手拔下凌棄口袋裡的
鋼筆就撲了過去,當(dāng)時腦子裡只剩下最後一個念頭:殺!殺!殺!把傷害凌棄的人幹掉!
他嗜血的本性在那瞬間發(fā)揮無餘,等自己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手裡的鋼筆已經(jīng)深深地插入了對方的眼球!
制住對方垂死的掙扎時,心裡竟然有一陣快意!
從視後鏡裡看了看凌棄,披著自己的外套垂著頭靜靜地坐在那裡,露出白皙纖細(xì)的脖頸,海馭遙的心裡
又是一疼,狠狠地抽了口煙,還是開口了:“凌棄,我先送你去醫(yī)院看看吧?剛纔……對不起了……”
凌棄搖了搖頭,然後好像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他看不見,瑟縮了一下,身子前傾,輕輕地伸出手臂摟住了
海馭遙的肩膀,默默地把臉埋在他的黑髮裡。
“小凌……坐回去,我在開車啊。”海馭遙溫和地說,“我知道你害怕,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麼大的
驚嚇,對不起?!?
凌棄用力地?fù)u搖頭,手臂還是摟著他,肩上的衣服滑了下去,露出手臂,白得眩目。
海馭遙嘆了口氣,把車子開到路邊停下,把前座放倒讓凌棄過來,自己抱住他,再一次誠心誠意地說:
“小凌,對不起?!?
凌棄的肩頭輕微顫抖著,像個受傷的小鹿一樣往他懷裡縮著,終於忍不住‘嗚’地哭了出來,手臂緊緊
摟住海馭遙的脖頸,斷斷續(xù)續(xù)地低聲說:“馭遙……我不是……怕……”
在海馭遙把鋼筆插進(jìn)那個人眼中的一霎那,他只感到震驚,那麼血腥的場面,他竟然真的沒有怕!
早知道海馭遙不是什麼善人,可是也真的沒有想到,他竟然在說話之間就可以如此乾脆地殺掉一個人!
連眉毛都不皺一下!
可是,自己爲(wèi)什麼不怕?竟然是……真的不怕他了嗎?
已經(jīng)愛上他了嗎?所以他做什麼在自己眼中都無所謂?只要他是海馭遙,只要他還沒有離開自己就滿足
了?不管他是什麼人幹了什麼事?!
凌棄,你真的……愛上他了嗎?
“不怕不怕……沒事的,現(xiàn)在沒事了?!焙qS遙愧疚得心裡揪得緊緊的,牢牢抱住凌棄,“我在這裡,
我……我再也不會讓你出這種事了!”
“不是的!”凌棄猛烈地?fù)u著頭,抽泣著擡起頭來,紅腫的雙眼讓海馭遙心疼不已,“我不怕!只要是
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小凌……”
“我真的不怕!”凌棄著急地說,“馭遙!我……我可以適應(yīng)的!真的我可以的!你不會因爲(wèi)今天的事
就……”
“小凌!”海馭遙低吼了一聲把他摟進(jìn)懷裡,“你這個小傻瓜又在想什麼!我當(dāng)然不會爲(wèi)這種事說你什
麼,我心疼都來不及了!還什麼適應(yīng),你適應(yīng)這種事幹什麼?!以後我會把你護(hù)得好好的,決不讓任何
人傷害你!今天的事,再也不會發(fā)生了!”
凌棄微微地笑了:“馭遙,我不是你養(yǎng)的貓……你愛我,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一輩子躲在你懷裡,
我想和你在一起,就是要真正地……參與你的生活,好不好?”
他吸了吸鼻子,雖然紅著眼睛淚痕未乾,笑起來卻是特別的可愛明朗:“再說,我已經(jīng)是貝殼哥的小弟
了,也算是……黑道小弟,下次你帶我去砸別人場子吧,讓我也看看你是怎麼砍人的?!?
無聲地在心裡嘆了一聲,海馭遙安慰地親親他:“好,不管出什麼事,我都會把你保護(hù)得好好的!
回到家裡,海馭遙處理過凌棄背上的傷口,都被燙得起了水泡,塗上藥膏之後,不能穿衣服,只好光著
上身,一再地問他疼不疼,凌棄只是微笑著搖頭說不疼要他不要擔(dān)心。
“吃點東西吧?!焙qS遙端著托盤走到牀邊,凌棄趴臥在牀上,檯燈的光線把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道
陰影,不自覺皺起的眉頭聽見他說話之後立刻舒展開來,勉強支撐著自己要坐,被海馭遙一把攔住,“
別起來!我餵你。”
凌棄乖乖地重新躺回牀上,好奇地問:“今天吃什麼?”
“粥,和素包子?!焙qS遙小心地給他圍上毛巾,把包子掰開一個小口,慢慢倒進(jìn)去醋和香油,然後才
把包子送到他嘴邊:“慢慢吃,本來有海鮮餡的,你不舒服,就吃素的吧,等好了,我再帶你去吃。”
凌棄張開嘴,小小地咬了一口包子,嚼著,海馭遙坐在一邊,溫柔地看著他,不時給他喂一口粥,把包
子送上去,用餐巾幫他抹嘴,檯燈黃色的光從他背後照過來,連硬朗的臉部輪廓都變得柔和。
出神地看著他,凌棄的心又在逐漸地沉醉下去,不知不覺地泛起微笑。
“笑什麼?”海馭遙奇怪地問,凌棄的臉紅了,趴在枕頭上搖搖頭,“沒事!”
“一定是我太帥了吧?”海馭遙開玩笑地說,“是不是正在心裡得意著哪,我這麼條大鯊魚,終於也上
了你的勾了……可是啊。”他俯身吻吻凌棄的臉,作出一幅兇狠的樣子,“到底誰吃了誰,還不一定!
”
凌棄很自然地擡手圈住他的脖子,回了他一個吻,海馭遙小心地抱他起來,讓他趴在自己胸膛上,輕聲
在他耳邊說:“別撩我啊,都這個樣子了還鬧……乖乖睡覺,明天就好了……睡吧,明天就好了……嗯
?”
“馭遙……你愛我嗎?”凌棄在他的低語催眠下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不知不覺地從脣間溢出這一
句話。
海馭遙撫摸著他的頭髮,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笑著說:“愛啊?!?
凌棄偷偷地笑了,伸手上去,讓自己的手指和他的交纏在一起,模糊地說:“我也愛你……”
也許,這就是天意吧?他的一輩子,就要和這個雖然粗魯野蠻但是對他愛憐有加的男人在一起了。從前
的生活,龍騰,海馭遠(yuǎn)……都已經(jīng)過去,不會再和他有交集了。
連海馭遠(yuǎn)送他的那一支鋼筆,從十八歲一直帶在身上的鋼筆,今天也已經(jīng)變成了一件殺人兇器,再也拿
不回來了。
把臉埋進(jìn)海馭遙懷裡,深深地吸了一口帶著他的味道的空氣,凌棄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吧,既然已經(jīng)愛上了他……
這樣不是很好嗎?自己得到了海馭遙,其實也等於幫了海馭遠(yuǎn)一個忙,他可以順利地娶到海遺珠,把龍
騰和海家全都掌握在自己手裡,海馭遙可以擺脫那些東西,從此就和自己在一起了……
馭遙……我愛你,你是否也會象你說的一樣,永遠(yuǎn)不離開我?永遠(yuǎn)不拋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