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豐倉內(nèi)已是處處火起,風陵旅的三路軍馬大肆燒殺,救火的守軍鬼哭狼嚎著,不再去救火,而是四散奔逃。可是四處都是大火,根本就無路可逃,偶有幾股組織起來反抗?jié)h軍的桓羅軍隊伍也被擊潰了,太豐倉內(nèi)隨處可見被燒死或被殺死的桓羅士兵。
“大人,敵人的援軍來了,將軍被他們包圍了。”一個士兵從後面追上了李鎮(zhèn)夷,大聲地向他喊道。
正在指揮士兵進攻的李鎮(zhèn)夷大吃一驚,他殺得性起,一時把敵人還有援軍的事給忘了,如果林羽被幹掉了,那他們的笑話就鬧大了。
“你倆馬上去通知蘇營管和陳營管,其他人隨我來。”李鎮(zhèn)夷派了兩個人去通知其他隊伍,自己帶著士兵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匆忙出發(fā)了。
“堅持住!”林羽和岳雲(yún)帶著少量人馬死死守在城門口,阻止敵人進入太豐倉,而白冕帶著士兵上了城牆,桓羅步兵正順著剛纔風陵旅所用的繩子往上爬,不久之前的攻守雙方瞬間調(diào)了個個。
風陵旅的士兵們早已將自己隨身帶著的箭矢射光了,現(xiàn)在用的,都是從桓羅士兵身上搜刮來的,但桓羅軍的箭矢與漢軍常用的不太一樣,弓箭手們只好湊合著用了。
“割斷繩子。”白冕大聲在城上來回跑到指揮著,“把身邊的雜物都丟下去,你手邊的任何東西都可以當作武器。”
有許多士兵已經(jīng)將箭矢射光了,白冕也不能讓他們閒著,吩咐他們用匕首將抓鉤的繩子割斷,或者是將手邊的麻袋、木墩等物體當作擂木丟下去。
“嗯?”手上的壓力一輕,林羽發(fā)現(xiàn)眼前的敵人居然退下了,緊接著一隊裸著上半身,只穿一件短褲,腳著草履的彪悍士卒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林羽從來沒見過裝備這麼簡陋的兵種,這些士卒全身上下除了武器,只有一件皮褲和一雙草鞋,不過他們給林羽的壓力不是之前的普通士卒可以比擬的,像這種裝備極其簡陋的士兵肯定身手極其敏捷且精於近身搏殺。林羽的第一反應(yīng)是“這是精銳”。
剛纔還在慶幸駐守太豐倉的部隊不是桓羅人的精銳,這眨眼精銳就到自己眼前了,林羽心中暗罵了一聲,操起早已換上的長槍,主動迎上了敵人。
未等敵人靠近,林羽手中的槍桿便帶著風雷之聲直奔敵人要害,他使出的正是游龍槍法中的橫掃千軍。由於敵人手中拿的多是短劍,林羽決定保持和敵人的距離,以便發(fā)揮自己長兵器的優(yōu)勢。
什麼叫做精銳?精銳就是與普通士兵不同,要擱普通士兵身上,林羽這槍桿橫掃過來,要麼格擋要麼閃躲,擋不住的,躲不了的,那就非死即殘了。
但既然是精銳,那就肯定和普通士兵不同,當頭的半裸男突然往下一倒,一手撐在地上,擡頭望向林羽,雙腿一蹬,另一隻手中的短劍刺向林羽的小腹。
“嘶……”瞥見敵人刺來的短劍,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如此膽大,完全一副以命換命的打發(fā)。
面對陰狠的敵人,林羽也是藝高人膽大,他一發(fā)狠,也不後退,用槍桿倒撩撥開逼近的短劍,擡起膝蓋,一下就頂在撞進懷中的敵人鼻子上。
肘擊膝撞都是格鬥技中的必殺技,而鼻子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平常被人打著那都得酸得眼淚鼻涕一齊流,半裸的桓羅士兵還沒反應(yīng)過來有什麼感覺,直接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一槍刺死了暈倒的敵人,林羽纔有空觀察四周。他旁邊的岳雲(yún)手中雙錘呼呼作響,對著桓羅人的裸男部隊就是一陣好打。岳雲(yún)這錘子講究的就是一力降十會,管你什麼招式兵器,架不住他一錘都是白扯。只見岳雲(yún)將兩柄錘子舞得如團花錦簇,手拿短劍的桓羅士兵根本架不住這片片的繁花,即使偶爾有個把士兵舉著盾牌,也被打得倒飛出去。
不過也就是岳雲(yún)這般武力過人的勇將才有如此威勢,林羽再看身邊風陵旅的其他士兵,根本不是這幫裸男的對手,被打得連連後退。也不能怪風陵旅的士兵不夠勇敢,可惜勇氣並不能彌補武力上的差距,很多士兵眼睜睜看著敵人的短劍刺入自己的胸膛卻無法阻擋,即使士兵們都奮不顧身前仆後繼也阻止不了敵人前進的腳步。
“主公,先撤退吧。”陳到不知什麼時候趕到林羽身後,一邊說著一邊讓自己的士兵頂上前去,“李將軍在後面設(shè)好伏兵了,我們把敵人放進來吧。”
林羽招呼了岳雲(yún)一聲,帶著士兵們且戰(zhàn)且退,白冕也帶著殘餘的一點部下從城牆上撤下來了,和林羽會合並作一處,向太豐倉內(nèi)退去。
桓羅人見漢軍退進太豐倉了,也不爬牆了,從大門涌入緊追著向太豐倉內(nèi)殺去,後面的騎兵生怕漢將跑了,大聲呼喊著前面的步兵讓開,從自己步兵中擠開一條通道直往林羽等人追去。
“火箭!”李鎮(zhèn)夷估摸著大部分敵人都已進入伏擊圈,大喝一聲,埋伏的漢軍用火箭引燃了早已佈下的引火之物,連著四周的糧倉等建築一塊點了,李鎮(zhèn)夷這是將墨韻痕在豐陵的火計故技重施。
“殺啊!”埋伏的風陵旅將士一見火起,紛紛從暗處殺出。李鎮(zhèn)夷手頭上可用的火油等物非常有限,只能先點燃幾處易燃的糧倉,企圖藉著風勢完成大火的包圍,如此便需要將士們堵住桓羅人突圍的道路,拖住桓羅人等火圈完成。
李鎮(zhèn)夷的埋伏和火計讓桓羅人起初慌亂了一陣,慌亂過後,他們發(fā)現(xiàn)火勢並不大,漢軍也沒發(fā)動什麼攻勢,於是鎮(zhèn)定下來,開始了反擊。
在靜靜的夜晚連數(shù)裡之外太豐鎮(zhèn)都能隱隱聽到太豐倉內(nèi)震天的喊殺聲,無論是桓羅軍,還是漢軍,雙方都知道戰(zhàn)鬥已經(jīng)到了最後的關(guān)鍵時刻,而且雙方都是無路可退,唯有死戰(zhàn)而已。
無論什麼糧食,都是含有水分的,不是那麼容易點著,這也是風陵旅的士兵多少都帶著點火油的緣故,而不斷飛舞的火苗中時不時傳出“噼啪”聲,那是糧食中的水汽受熱變成蒸汽將糧食炸裂而形成的聲音。
“燒得太慢了。”林羽心急如焚,糧倉之間都有一定的防火間距,一下子想燒起來是很難的。
也怨不得林羽心急,他接到屋頂上士兵的報告,而那些桓羅士兵,居然劈開了糧倉,將裡面一麻袋一麻袋的糧食丟進了防水溝,只待填平了那條溝,李鎮(zhèn)夷搞得火圈包圍就成了笑話。
士兵報告的那條防水溝是太豐倉內(nèi)用來排積水的一條深溝,有一丈多長,深約兩丈,在著火的時候還可以打開閥門引入人工河的河水來救火,有防火、防水、防蟲三大功效。
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李鎮(zhèn)夷充分利用地勢條件,藉助這條深溝和大火完成了對桓羅人的包圍,可桓羅人也不傻,利用糧倉的糧食回敬了對手一下。
對於李鎮(zhèn)夷在佈置上的疏漏,林羽並未責難於他,現(xiàn)在大家都在浴血奮戰(zhàn),推卸責任無濟於事,反倒會傷了士氣,林羽大聲把白冕叫了過了,讓他帶人繞到水溝後面去防守,儘量延緩桓羅人填溝的速度。
還沒等話交代完,林羽眼角的餘光忽然瞟到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桓羅的士兵突然飛了起來,他不禁停下了話頭,把臉轉(zhuǎn)了過去。
不僅是桓羅士兵,人、馬、樹、石頭,還有雜物,都突然騰空而起,向外飛去,時間彷彿停滯了下來,各自奇幻的景象就像電影的慢鏡頭一樣映入林羽的眼簾,而林羽心中剎那間轉(zhuǎn)過千百個念頭,匯到最後終成了兩個字:“不好!”
傳說人在臨死前自己的一生都會在眼前重新浮現(xiàn)一遍,而且都是在一瞬間發(fā)生完成。林羽現(xiàn)在的情況和臨死前有點相似,時間並未停滯,而是他的錯覺。
從林羽停下說話到轉(zhuǎn)過頭,甚至頭都沒完全轉(zhuǎn)過去,都只是眨眼間的事情,隨後林羽便覺得的好似捱了一記重拳,但那感覺又跟重拳不太一樣。被重拳擊中,只是被擊中的地方如火燒一般,而林羽渾身上下無處不疼,確切來說,他應(yīng)該是像是在疾馳中撞上了一堵貼牆,直接給拍上面了。
林羽本能地閉上了眼睛,他感到自己也已經(jīng)飛了起來,然後重重地撞到了什麼東西給攔了下來,而這時疼痛感才慢慢地涌了上來,至於被撞的那一下,他已經(jīng)被疼痛所淹沒根本感覺不到了。
可能是撞擊的時候腦袋捱了一下,林羽腦袋裡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見,他極力想睜開眼睛,視線卻一片模糊,不知道是眼睛充血還是撞擊的時候形成了腦震盪,反正也看不清,現(xiàn)在他現(xiàn)在算得上是又聾又瞎了。
躺在地上,一股眩暈帶著噁心的感覺傳來,可又吐不出來,林羽剛纔差點連肺裡所有的空氣都被撞出來了,強烈的窒息感又逼迫著他想要盡力呼吸。兩種矛盾的本能讓林羽咳嗽起來,他像只大蝦一樣弓著,身體一抖一抖地抽搐著。
如果可以死,林羽真的想現(xiàn)在就去死,可他現(xiàn)在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了。他現(xiàn)在最大的想法竟然是哪個桓羅士兵從他身邊走過,給他一下,讓他解脫那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