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探視室裡,銀灰色的牆壁反射著寒冷的光。
安雷富的話讓這兩兄弟的心冷到了極點,如同一場噩夢。眼前這個爺爺,是他們記憶當中和藹可親的人嗎?
縱然他有過威嚴、霸道的時候,但大多數的時候還是面帶笑容,愛做慈善的老人。他創立的基金會資助了多少貧困的孩童,挽救了多少生命。
然而這一切都是虛假的。他原來是那麼殘酷,那麼喪心病狂,拿活人去做實驗。
安雷富知道說出這一切之後,會給兩個孫子帶來怎樣的打擊。但是他已經不在乎了,無論他們如何恨他,如果瞧不起他,這都是他應得的。
“世浩,你現在知道我爲何對你如此苛刻了吧。”安雷富神色憂傷,“你和你父親長得太像了,你們說話的方式,辦事的能力都很像。”
“每次看到你,我就會想起啓澤,然後我又會想起啓民。”
安雷富帶著痛苦長嘆一聲。
“這些年,我裝作不知道啓民死的真相,繼續和樑乘風周旋。我把安氏集團打造成最強的帝國,就是要有和樑乘風斗下去的本錢。”
“世浩,我知道你會讓安氏集團強大。我就要用這份強大去支持世蕭,去支持言丫頭。世蕭已經被我拉進去了,可是我不希望你也被捲進去。這是我的私心。”
“我已經做好賠上整個安氏集團的準備。但是世浩,只要有你在,我就相信安氏集團一定能夠重整旗鼓。世蕭孑然一身,可是你還有媽媽,有妻子,有妹妹,他們都需要你。”
“是我沒有把這些告訴你,才讓你有了那樣的想法,才害得你落入了現在的境地。這是我的錯,是爺爺對不起你。”
“不,爺爺。是我對不起您。”安世浩慚愧至極。
他不知道原來這背後還藏著這麼多事,他也不知道爺爺原來是這麼的疼愛著自己,而自己卻輕信了宋一城。
“是我上了宋一城的當,是我害了安氏集團。”安世浩的眼睛已經泛紅溼潤,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
安雷富黯然地搖搖頭:“宋一城別有用心,即使不是你,他也會想其他辦法來害我們的。我只顧著防備樑乘風,對宋一城輕敵了。”
然後他又轉向安世蕭:“世蕭,言丫頭的能力你見識過吧。”
安世蕭默然不語。
“出於對她們家的愧疚,我一直都在留意著她,特別是你爸爸死後。”
“言丫頭的確讓我大吃一驚,她太特別了。如果這世上還有誰能把籠罩在濱城天上的這團暗無天日的黑霧捅破,那就只有她了。”
“越是看著她成長,我就越確定,她一定能把這個案子翻過來。本來我沒想這麼快,她還需要鍛鍊。可是一年前我被查出癌癥晚期,沒多少日子了,我知道我必須要加快步伐了。”
“癌癥晚期?爺爺你......”安世浩大驚失色。
安雷富不以爲然地輕笑,不作回答:“我讓言丫頭和你結婚,是想引導她接近這個案子,是想讓你保護她。”
“我不能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因爲我不
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來。我要確保萬無一失。我只能再暗處提點她,保護她。”
“她也的確沒有讓我失望,她的聰明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期。雖然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查到的,但是我猜她手上一定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要不然......”
“要不然她也不會失蹤。”安世蕭憤憤地說,“一定是樑乘風綁架了的沐言。”
“我瞭解樑乘風,如果可以滅口,他絕不會綁架。因爲這比較麻煩。”
“那沐言不是更有危險?”
安世蕭坐不住了,他想立馬衝出去找她,但是被安雷富厲聲喝止。
“你現在上哪去找?直接責問樑乘風嗎?他會承認嗎?你別天真了。”
安世蕭緊緊地握著發白的拳頭,胸口像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安雷富重重地舒了口氣:“要想找到言丫頭,就必須從長計議。我今天來告訴你這些,不是要讓你去衝動的。”
安世蕭無可奈何,憤憤地又坐回原地。
“我警告過言丫頭,讓她不要去管劉淵林的事。這會讓樑乘風忌憚她的能力,並對她下手。”
“本來一切都還在我的計劃當中。但是有兩件事卻讓我意外。一是葉凡的死,看來這事一定和宋一城有關了。第二就是,言丫頭至今都沒有告訴你,她的真正目的。”
“我知道你對宋佳伊還有情,我以爲以言丫頭的能力,她應該很容易對付宋佳伊的。可是沒有想到她居然選擇退出。”
安世蕭無地自容,心痛不已。他知道這是爲什麼。
趙沐言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危險,她知道自己面對的敵人有多強大,而她更知道安雷富也是她的敵人。她不想讓安世蕭爲難,不想讓安世蕭危險。
趙沐言和楊學行只是站到一起安世蕭就感覺不舒服。可是她天天看著自己和宋佳伊成雙入對,心裡該有多痛。
安家的人不但害死了他的父親,還連累了他父親的名節。而自己和宋佳伊在一起,給她受了那麼多的委屈。但她還在維護自己,還在保全自己,還在成全自己。
她真是個笨蛋,是個傻瓜。
安世蕭心在滴血。
“世蕭,你知道你要怎樣保護她嗎?”
安雷富低沉的聲音傳入安世蕭耳中。安世蕭一怔,如當頭一棒。
怎樣保護?
是啊,他想要去保護她,可是該怎樣做呢?
“爺爺,告訴我。”安世蕭咬著牙,壓著心中的悲憤說,“我的敵人到底是什麼樣的?”
“爺爺。”安世浩也怔怔地望著他,“既然一切都是我們安家引起的,那就讓安家來承擔吧。”
安雷富閉上眼睛,緩了緩心中千絲萬縷絞繞的情緒。再次睜開時,悠遠的目光穿透了牆壁,瞟向了很遠。
“你們都知道齊濟會吧。”
齊濟會?
兄弟倆奇怪地面面相覷,這個怎麼會不知道呢?
當然安雷富也沒有指望他們回答,繼續說:“可你們知道齊濟會的前身就是莫家武館嗎?”
“
莫家武館?這怎麼可能?”安世蕭不可置信,怎麼想也無法將這兩個聯繫到一起。
但是安雷富默然地點點頭。
莫家武館在濱城紮根後,不久就爆發了戰爭,那個時候政府是靠不住的。莫家武館的當家就利用自己的影響力,號召人們拿起武器保家衛國。這位當家成了人們心中的英雄,而莫家武館也成了濱城市最大的一個勢力。
後來市局變遷,歷史風雲際會,變幻莫測。在這其間,莫家武館不斷髮展壯大,逐漸從一個單純的武館,發展成爲一個有著幫會性質的組織。
只要是莫家武館的人,就會受到武館的保護。而誰要是欺負了莫家武館其中一人,就是和整個莫家武館爲敵。
那時甚至連政府都開始聽從他們。不,準確地來說,是他們成爲了政府。
他們見政府不作爲,又不能舉旗反抗,於是武館裡的長輩們就想了一個好辦法。讓自己的人進入政府機構,從而影響政府的政策。
他們的初衷是好的,想要讓政府爲窮苦百姓做事,可是在嚐到了權利的甜頭之後,他們便開始用手中的權利,爲自己謀私利。
幾經變化之後,莫家武館也換了當家。他們控制了政府,掌握了濱城所有的資源。但是莫家武館的當家不能堂而皇之地與政府有瓜葛,更不能去政府裡任職。
於是他們就想出去了另一個辦法,那就創立一個地下幫派,這就是齊濟會。
齊濟會與莫家武館其實就是一個組織,只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莫家武館的當家,其實就是齊濟會的最高老大。他會和一些長輩們商議讓推選誰去政府裡任職,甚至是做市長。這樣即便是查出來,也與莫家武館無關。
也就是說,濱城市的市長,實際上是有莫家武館指派的。而到了現代,因爲歷史的發展,齊濟會和莫家武館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社會的進步,法治的樹立。成爲市長的人,不但要有高學歷,還必須要依法辦事,並且有切實的政績才行。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便殺人越貨。
齊濟會不得不從地上轉到了地下。莫家武館逐漸走向落寞,相反齊濟會則在暗處壯大起來。
對於這樣的變化,安雷富也是無可奈何。當初誰也不曾想到會是如今這樣的局面,令人感慨。
安雷富頓了頓,歇了一口氣,繼續說:“到了我們這一代,莫家武館的當家莫羨峰是我們的大哥。樑乘風做了市長,我留在濱城經商,爲莫家武館和齊濟會提供資金支援。而劉淵林則在國外。”
“這是莫家武館和齊濟會的傳統,必須有一人在國外負責打點。萬一國內出了事,還能給莫家武館和齊濟會留一條後路。”
“樑乘風做了市長後,越來越不聽大哥的話。大哥想解散齊濟會,他認爲如今時代不同了,齊濟會已經淪爲了徹頭徹尾的黑幫,沒有必要存在了。”
“可是樑乘風卻還想掌握齊濟會,爲己所用。他們的矛盾越來越大,大哥爲人剛烈,無論樑乘風怎麼勸說,就是不改變注意。”
“終於樑乘風對大哥起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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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