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這麼過去，也不是個事啊！咱好好的一個村子，就讓他們一粒老鼠屎攪壞了。”周麥生坐在周保生辦公室裡發牢騷。

可週保生還在慢慢悠悠捧著個瓷缸子喝茶，沒把周麥生給急死，“現在村裡的事，你完全丟手不管了是吧？”

“我啥時候說不管？林家的人不穿衣服也好，家裡臭氣熏天也罷，也是他們自家的事，哪村哪鄉沒有幾粒老鼠屎？捲菸廠輸了官司，先進縣歸了咱們烏梅，他們的眼睛就死盯盯地瞅著咱，你要是把他們趕走，那還得了？”

周保生這麼一說，周麥生更加氣結，“那你的意思就是，咱們就只能放任他們老林家不管了？”

“他們家的人癱的癱，癲的癲，林大軍還那方面有問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就當給村民們留個茶餘飯後的笑點罷了。”

周保生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周麥生比先前還鬱悶了，“早又不說，害得我白跑一趟。對了，你跟晴川說一聲，春香找她有點事。”

陸晴川剛從古省小住了半個月回來，忙馬不停蹄地趕回落煙坪。

曉得她回來了，何春香急急忙忙結束了婦女大會，“川川啊，

這一段我覺得霜霜不大對勁啊，坐著就發呆，問她有啥事她又不肯說。她平時啥話跟你講，你幫我問問她是不是想回槐樹鄉了？我開口問，怕她以爲我趕她走。”

霜霜爭氣，雖然十三歲才上一年級，但在知青老師們的幫助下，連跳了幾級，今年還考上了大學。眼看就要開學了，這女伢子心思一天比一天重，當媽的哪有一擔心的？

“春香伯孃，你莫急，我這就去學校找她。”

陸晴川安慰了何春香一番，去了村小學。

眼下雖然是寒假，但學校開設了補習班，上課不要錢，耽誤了老師的放假時間，村裡給他們雙倍工資。

家家戶戶有牲畜場的收入，還有廠子裡的分紅，根本不需要像其他村那樣，押著伢子們搞雙搶。衆人都巴不得伢子多學些知識，所以，每個教室裡坐得滿滿當當的，霜霜也自願來幫忙。

陸晴川拐進教室門口，遇上了給愛人送飯的莫紅英。在陸晴川的幫助下，她的糖尿病已經確診了，靠注射胰島素來控制。她這個病遺傳可能性比較大，所以撿了個女伢子回來養，現在已經兩歲了，長得白白胖胖的，非常可愛。

“紅英姐，又來送飯了？”陸晴川主動打著招呼，莫紅英不慍地笑道，“是啊，你又不是不曉得他那個人，所有心思都擱伢子們身上了。”

江純生對伢子們盡心盡責，在陸晴川的建議下，學校開始了午睡。每個中午，他都守著學生們睡覺。莫紅英怕他工作量大，吃不消，隔三差五做點好的給他送來。

近幾年來，落煙坪村小學的教學質量已經超過了縣裡所有的小學，這令陸晴川很欣慰，“紅英姐，爲了這些皮猴子，純生哥都顧不上你們的小家了，苦了你了。”

“哪裡的話？咱們兩個外來的知青，能讓大家把伢子放心地交給咱，咱就要做到最好，這樣纔對得住大家的信任。”莫紅英很支持江純生的工作，也很感激落煙坪能給江純生這個機會。

兩人邊走邊聊，裡頭傳來一陣悅耳的電鈴聲，下課了。

陸晴川看到霜霜夾著個備課本無精打采地從教室裡出來，便喊住了她。

長成了大姑娘的霜霜綁著高高的馬尾，修長筆直的腿上穿著一條時下最流行的健美褲，上身罩著一件短袖t恤，隨意的打扮青春四溢。

“晴川姐，我有話想跟你說。”

不等陸晴川開口，霜霜就摟住了她的胳膊，跟她撒嬌。

“好，去桃花河吧！”

桃花去年已經種下了，應該後年就會結果了。二人在河邊漫步。傍晚的風，吹在身上涼沁沁的。

“是不是感情上遇到什麼困擾了？”陸晴川開門見山地問道，這麼大的女伢子，除了學習就是感情了。

霜霜粉臉一紅，點了點頭，然後注視著陸晴川，“晴川姐，我喜歡上了一個人，跟他表白了，他卻拒絕了我。因爲，他心裡裝得有人，這一輩子只守護著那個人，雖然那個人已經嫁人了。”

陸晴川聽得心尖微顫，“你說的是胡向前？”

“是的，就是向前哥。”霜霜靈動的雙眼裡透出委屈。

這些年，她給胡向前介紹了很多女孩子，都被胡向前回絕了，爲這件事，陸晴川可謂是操碎了心，對方就是不領情。霜霜是個好姑娘，胡向前一定能給她幸福美好的人生。

“這事你莫急，包在姐身上。”

胡向前洗完澡，用吹筒吹著頭髮，曹格里和楊衛國追著各自的孩子滿屋子跑。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來，二人不管孩子了。

“老大，你看，有孩子多熱鬧，是吧？”楊衛國擠著笑說道，這幾年，他們都娶妻生子了，最後讓這位老大落了單。

胡向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嗯。”

“嗯”是啥意思？

曹格里擼著袖子上場了，“老大，那你啥時候把老婆娶了，生幾個孩子玩玩？”

“我早說過了，我這輩子不結婚。老曹，你皮癢了？”

胡向前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曹格里有點心裡發虛，但他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個人孤孤單單過一輩子，“老大，你對晴川再癡情有什麼用？人家有兒有女了，你們這輩子不可能了。”

“我願意，你們管得著嗎？天色不早了，都快點回去！”

胡向前下了逐客令，那二位也不好多勸，只得領著孩子走了。

屋子裡陡然安靜下來，胡向前點了支菸，兀自立在窗前，初次見陸晴川的場景又浮現在腦海裡。他嘴角不自覺地揚起，陸晴川嫁給誰有什麼所謂，他守護一輩子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