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被李遠征的氣勢震懾住了，就算再借個狗膽給馬南湘，她也不敢再造次，迅速地下了車。她是天生的好戲子，都到這個份上了，臉上依然風平浪靜，彷彿沒有半點怨氣，“遠征哥，祝你一路順風！”

“多謝！”李遠征板著臉說，他受過良好的教育，曉得進退。更重要的是，因爲心裡顧及陸晴川，怕做得太過分，馬南湘會加倍地暗害川川，所以他才決定緩和一下。

牛車上了幹狗嶺，李遠征把陸晴川抱在了腿上，“川川，剛纔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害人精從雲市起，就是她的大麻煩，這是前世註定了的，陸晴川笑道：“她一個外來的知青，在隊裡又不討喜，能把我怎麼樣？”

李遠征聽她說得在理，便開始聊其他的事。

由於在路上等車耽誤了時間，到達火車站時，離開車只有10把分鐘了。李遠征沒有讓陸晴川送他進站，火車開動的那一刻，是離愁最烈的一刻，不如在這外面就此別過的好。他把小丫頭攬入懷裡，親吻了她紅豔豔的脣，“川川，回去吧！路那麼遠，一個人弄得太晚不方便。以後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有一次假期，咱們見面的時間多得是。”

“嗯，那我在落煙坪等你，遠征哥哥，加油哦！”陸晴川不想在離別時哭哭啼啼，她越是傷感，李遠征便越是牽掛，說不定會影響他的工作。

李遠征讓她先轉身，她順從地答應了，而且沒有回頭，因爲害怕隔著一段距離卻不能相擁。

雖然沒有回頭，但她感覺得到，李遠征還站在原地，凝視著她的背影。於是，她加快了步伐，並特地拐進了第一個拐角。看不見她了，遠征哥哥就可以安心地進站了。

忙碌的上工，將思念沖淡了一些。茶子剛撿完，緊接著開始種油菜了。每年隊裡的油都緊，說不定開了年，又得面對未知的事件要。但這一回，陸晴川跟周保生申請擴大種植面積的，不止油菜，還有紅薯和苞谷。

今年周保生準備開荒，擴大油菜的種植面積，隊裡年年油緊，一個人一年下來分到四五斤油就算頂天了，大家乾的是體力活，肚子裡沒有油水，怎麼有氣力上工？況且這荒地開出來，好處不少，等收了油菜，又可以種紅薯。荒地瘦是瘦了點，但多多少少也能收些，比沒有的強。

可陸晴川心裡清楚，油菜種得再多，也不能當飯吃。抓緊時機種一季水稻、紅薯和苞米纔是重中之重。

“不是，小陸，現在馬上就入冬了，你說的這幾種莊稼根本不適合種植啊！”周麥生有些暈菜了，這女伢子平時是把農活好手，怎麼突然就犯迷糊了呢？

周志達也吃驚不小，周保生倒是不急不躁，“麥生，你們先別急，聽聽小陸怎麼說。”

陸晴川當然不能告訴他們這些事她前世經歷過，善意的謊言比大實話更容易讓人接受，“遠征哥哥部隊有個氣象專家，能預測到天晴下雨。遠征哥哥上次回去後順便幫我們問了一聲，他說咱們縣今年冬天會很暖和，適合種植各種作物。”

衆人一聽，更加驚愕，雖然他們也會通過月亮、雲、晚霞等看出些天色來，但左不過一天半天，竟有人能預測未來幾個月的天氣，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陸晴川看出他們的疑惑，要讓他們相信不難，“遠征哥哥說，那個專家很厲害，預測的南省的天氣從未錯過。”

周保生和周麥生很信任李遠征，但要讓隊民們接受在深秋季節種植水稻、玉米，絕非易事。

“周支書，谷種大隊有現成的，苞谷種我包了。反正大家閒著也是閒著，稍微費點力氣，明年便不愁吃喝，有什麼不好？”陸晴川見他們猶豫不決，繼續勸說道。

周保生覺得她說得在理，大腿一拍，“好，試試就試試。”

見老支書同意了，陸晴川又懇求道：“周支書，能不能把猴子坑旁邊的糰子山給我？”

周保生一聽就明白了，“你呀！幸虧沒長出尾巴來，比猴還精。你是看中了那一山的野芋頭吧？我可跟你說，這芋頭我們這邊從來沒有人吃，你可小心點，莫吃中毒了。”

“不會的，這種芋頭很好吃的，要不你們也挖些嚐嚐？”那句話叫什麼來著？一般人我不告訴他！幹芋頭的事陸晴川也從未跟旁人提起過，既然老支書不信，那就算了。也省得一傳十，十傳百，到時候大家來哄搶。

因爲這山面積大，陸晴川想盡快把芋頭收回來，特別找了周志達。那小夥子是個爽快的人，答應跟他們組隊，而且挖出來的芋頭他們全不要，還幫著挑回學校。

沒幾天的功夫，院子裡都堆不下了，操場上也堆了不少。陸晴川和陳小鳳天天晚上煮到大半夜，第二天天不亮，胡向前就帶著男知青們幫忙築芋頭牆。

衆人都想曉得她弄這個有什麼目的，可陸晴川就是不說。

“喂，陸晴川，你是不是想等牆幹了之後，在上頭雕刻些啥玩意兒？或者在上面種東西？”曹格里打著呵欠問道，他是個好奇心特別重的人，越是得不到答案，越是心癢難耐。

其他幾個人也不約而同地望了過來，陸晴川笑道：“虧你想得出來！還是快點加油幹吧，保證不用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們就會爲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爲而自豪的。”

“反正幾時不是你一句話，我們是幹得流血流汗又流淚。”曹格里嘴裡在抱怨，手上卻一刻沒停過。

現在有他們幫忙，芋頭牆的進度比陸晴川心裡想的更快，第一面牆已經築好了大半了。陸晴川站在側面瞄了兩眼，“王威哥，稍微向裡一點點，現在築的那裡有點歪了。你們加油築，我去幫鳳姐姐做早飯了。”

陸晴川摘了些老扁豆，這種白扁豆的籽又大又粉，大家都愛吃，所以必須等到老了再摘，要是有點肉燉味道就更好了。

她剛出菜園子，胡向前也跟了出來。

“有話就說。”陸晴川見他跟了老半天也不吱聲，乾脆主動問道。自從她故意跟李遠征秀了恩愛之後，這丫的就沒怎麼跟她說過話了。

胡向前猶豫了半晌，“你跟林大軍、馬南湘之間到底怎麼回事啊？”

陸晴川聳聳肩，她也不曉得該如何解釋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就這麼說吧，他們兩個一夥，我自己一夥。”

胡向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從院子裡的舊桌子上拿起一個本子，“原來是這樣。這幾天的工分數我記好了，到時你拿給老支書籤名。”

陸晴川翻開一看，這兩天她的工分跟大家一樣多，“我都請了兩天假了，哪來的工分？”

“我們大老爺們，會在乎你那兩個工分？”胡向前笑得痞痞的，陸晴川當然不依，哪個不上工，就不分工分，這是理所當然的，她絕不會因爲她是女孩子就搞特殊，她將那些工分加到了其他人上頭。

胡向前倚在牆上看著，別看這小女伢子年紀不大，卻是個既自律又懂規矩的人，不會輕易做決定，更不會輕易更改做出的決定，所以他隨她去了，“早飯好了嗎？我去叫他們過來吃飯。”

鳳兒趕忙從竈房裡出來，手裡拿著長把鍋鏟，“好了，你們麻利點，別忘了今天初一，該領口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