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陸晴川也不想周煌輝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離開落煙坪，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況且周鄉(xiāng)長是個有能力的人，站得越高，能爲老百姓做的實事越多。

周鄉(xiāng)長抱著電風扇，語重心長地安撫道：“老周啊，其實調令上個月就下來了。不怕你們笑話，我等調令等了很久了，可調令到手的那一刻，我卻坐立不安了。思前想後，龍?zhí)多l(xiāng)的每一個生產(chǎn)隊，就像我的伢子一樣，它們沒有發(fā)展起來，我怎麼能離開？”

意思就是，他暫時不走了！周保生大喜，“周鄉(xiāng)長，你放心，不論是廠子裡的生產(chǎn)，還是隊裡的生產(chǎn)，我們一樣都不會落下的。”

“嗯，人工授精的實驗成功後，我就已經(jīng)打了申請報告，把你調到鄉(xiāng)里，估計廠子順了，你的好事也就近了。”周煌輝一直很看好周保生，雖說年紀大了點，但辦事穩(wěn)妥，又有想法，應該受到重用。

人家周鄉(xiāng)長爲了把廠子搞起來，放棄了去縣裡工作的機會，他周保生要是隻想著削尖腦袋往上爬，那還不被人給笑話死？“周鄉(xiāng)長，我年紀大了，去鄉(xiāng)里工作也不合適，就留在落煙坪好了。”

周煌輝點點頭，“也好！對了，工廠食堂你們是怎麼計劃的？”

這幾天，職工基本上是到公社飯館吃，然後由周志達統(tǒng)一報銷。昨天陸晴川出了個主意，周保生覺得可行，“我是這麼想的，現(xiàn)在廠子里人不多，就不設食堂了。每天由公社飯館配送飯菜過來，既方便又實惠，而且還能照顧飯館的生意。等廠子辦大了，再請人回來做飯不遲。周鄉(xiāng)長，你認爲呢？”

“你們看著辦吧！”周煌輝做了四年的行政工作，懂得權力下放，如果大小事務都死抓著，大家做起事來怎麼放得開？

忙完手頭上的工作，陸晴川鋪開了十行紙，第一臺電風扇已經(jīng)生產(chǎn)出來了，她得把這個好消息跟遠征哥哥分享，順便誇誇他，設計的風扇好看，還有生產(chǎn)步驟也做得詳細。

寬大的辦公室裡，李遠征一絲不茍地審覈著每一份生產(chǎn)計劃表，他現(xiàn)在是技術部主任，各項數(shù)據(jù)容不得一丁點的偏差，準確率必須百分之百，“失之毫釐，謬之千里”，這可是他跟南省研究院的同事們夜以繼日得出的實驗成果。

這時，辦公室的門輕輕響了三下，李遠征沒有擡頭，“進來！”

一位穿著黑色職業(yè)套裝的女孩進來了，視線觸到那張完美的側臉時，她臉上浮起了兩朵紅雲(yún)。

“李主任，該吃飯了。”女孩小心翼翼地把飯菜放到辦公桌上，她是李遠征的助理邱彩雲(yún)。

李遠征終於擡起頭來，四目相對，邱彩雲(yún)趕忙收回愛慕的眼神，李遠征忽略了她的嬌羞，淡淡地說道：“曉得了，你去忙吧！”

說完，他又低下頭忙他的去了。

邱彩雲(yún)站了很久，忍不住柔聲提醒，“李主任，飯菜該涼了，還是吃了再工作吧！”

“好！”李遠征吃了兩口，見她還沒走，問道：“還有事嗎？”

邱彩雲(yún)雙眸裡盡是擔憂，她緊咬著雙脣，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李遠征並沒有在意，吃過飯，繼續(xù)工作。

下午，他讓邱彩雲(yún)將審閱過的生產(chǎn)計劃表發(fā)回生產(chǎn)部。

不一會兒，生產(chǎn)部的秦副主任來了，他四十多歲，穿著深藍的中山裝，戴著一幅黑框大眼鏡，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一股老幹部的迂腐氣息。

“秦主任，請坐！”李遠征客客氣氣地說道，論級別，他在秦副主任之上。

秦副主任一臉的不屑，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夥子，何德何能坐上這麼重要的位置？哪個曉得在研究院的功績是真是假？“我說小李啊，我們的生產(chǎn)計劃表，你怎麼說改就改啊？”

李遠征不卑不亢，“你們把生產(chǎn)計劃表交給我，不就是叫我審閱的嗎？我發(fā)現(xiàn)有問題，當然要改啊！”

這小子，還真會拿著雞毛當令箭，秦副主任氣得老臉通紅，他一屁股坐椅子上，“小李啊，這些生產(chǎn)計劃表，我都已經(jīng)審覈過了，完全沒有問題的。秦總工之所以叫我拿給你，是叫你學習一下的，你這都不明白？”

有點意思啊！李遠征嘴角淺淺一勾，“秦總工是說，超級艦母的生產(chǎn)容不得半點閃失，叫我嚴格把關。”

呵呵呵，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敢在他面前這麼狂妄的年輕人呢！看來不好好教育一下，是不行了。秦副主任的語氣嚴厲起來，“小夥子，我吃的飯比你吃的鹽多，走的路比你過的橋多。我進這個行業(yè)的時候，你還在你媽肚子裡呢！別仗著自己在南省研究院混了幾年，就覺得了不起，那個一等功勳章是怎麼得來的，還不曉得呢！”

李遠征明眸一暗，慢慢地站起身來。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不怒而威的氣勢逼得秦副主任住了嘴，“秦主任，你年紀和閱歷確實比我高，但這就是你對待工作的態(tài)度嗎？工作是秦總工安排的，如果你覺得有問題，可以去找他。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堅持按照自己的意願製造的話，我會如實向南省研究院彙報。”

雖然這裡是古省，但超級艦母的製造，也是由南省研究院分管的。李遠征絕不可能讓同事們用生命悍衛(wèi)的科研成果毀於一旦，更不希望讓國家因爲個人的失誤，而蒙受巨大的損失。

然而，他的話徹底激怒了秦副主任，“李遠征，這裡是古省，你少拿南省來打壓我們！”

說完，摔門而去，把抱著一大堆文件的邱彩雲(yún)嚇了一跳，這個秦副主任可不是好惹的，她推開門，把在喉嚨裡打了幾個滾的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