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聚在廠門口的人不少,衆人本來是看看稀奇的,不料,林家兩姑嫂幹起仗來了!一個二個的張著嘴巴、伸長頸項等著看好戲。
甚至有幾個好事者喊著林小梅問:“喂,她偷人是真的吧?”
“是跟那個姓康的紅衛兵?”
“不止不止,那天我還見她跟一個男人拉拉扯扯嘞!林大軍都不用買帽子了,哈哈哈!”
……
林小梅被衆人一激,氣得屁股裡冒青煙,捂著臉瞪著馬南湘,“晴川姐,你千萬莫以爲馬南湘是個好東西,她見我哥喜歡你,就幫我哥出主意。鬼曉得最後,她個人把我哥撲倒在了河泊上。讓我姑父說你懷孕,也是她乾的好事。還有,她養蜈蚣,不光毒了錢校長,還想過毒死三哥。舉報李遠征和三哥的信,就是她寫的……”
這些事陸晴川早就曉得了,只是現在由林小梅的嘴說出來,衆人更容易信服,全場一片譁然。
“哇,原來這女人不光偷人,心還這麼黑呀!”
“真看不出來,長得皮光肉滑的,害起人來不含糊啊!”
“怎麼就把她放出來了?該槍打死纔對。”
……
馬南湘就是馬南湘,到現在,她仍然沉得住氣,甚至,臉上還掛著一絲淺笑,“林小梅,這些事明明是你跟吳翠花、林大軍三娘母看中了陸家的錢物,精心設計的,怎麼扯到我頭上了?”
衆人一聽,又開始議論紛紛了。
“林大軍也不是什麼好角色,我看乾的壞事他們都有份。”
“那我就想不通了,明明是林大軍跟馬南湘一起算計小陸,怎麼出事的是他們兩個?”
“你這就不明白了吧?這叫人在做,天在看,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
陸晴川的雙手攥得緊緊的,可現在還沒到收拾馬南湘的時候,讓那條賤命多留幾天吧!
見她不好下臺,周保生便出面了,“小梅,小馬,你們是一家人,怎麼說幹仗就幹仗呢?還亂說一通,叫旁人怎麼想?”
從前的事,二人都有摻和,再爭執下去,只會兩敗俱傷。聽了周保生的話,兩人互瞪著對方,不再作聲。
“好了,小梅,你先回去做事。小馬,你跟小陸去南省。”周保生說著,轉向吳越峰,“吳同志,辛苦你了!”
吳越峰笑答道,“這是我的任務,不辛苦。倒是麻煩春香嬸子和月嬋嬸子了,給我們準備了這麼多烙餅和艾葉蛋。時間不早了,我們起程了!”
“好,一路平安!”
周保生與衆人目送著車隊離開,臉上掛著欣慰的笑意。
“三伯,電風扇也交貨了,我們幹什麼呀?”一閒下來,周志達覺得全身不舒服了。
“吳廠長跟胡工不是說了嗎?車間和宿舍的衛生都要搞,機器也得保養好。”周保生口中的胡工是指胡向前,他如今是廠子裡的工程師,協助吳玉球處理各項事務。
周志達兩手一攤,“這些都做好了,胡工也檢查過了。”
“那就留個守廠子的,其餘人等,跟我回落煙坪。要回家過年的知青們,這兩天報個名給我。”
聽了周保生的話,周志達制了一份值班輪流表,貼在廠門口的宣傳欄裡,讓大家記住各自的值班時間。大年三十及初一歸他值班。
看到後生伢子們思想覺悟越來越高,周保生及吳玉球讚許地點頭。
回到落煙坪,隊里正組織家家戶戶大掃除。今年是氣象更新的一年。當上了市裡的先進大隊、人工授精成功了、廠子裡的第一批貨出去了、桃花河裡有魚了……
件件都是大喜事,每想起一件來,周保生都喜上眉梢。這次回來,他把食品站的存貨搬空了。食品票不夠,他直接用肉票補上。
過年肉票更緊張,食品站當然求之不得。
瓜子、花生、糖果、泡兒糖(米花糖)、麻花弄了滿滿五擔回來,按人頭分給隊裡的伢子們,沒把那些小傢伙樂壞。
單單這點東西是遠遠不夠的,周保生讓王有財支了兩百斤幹苞穀米、兩百斤大米,挑到鄉里食品站,讓爆米花機轟轟轟地爆成了苞谷花、米花。
前段時間閒,何春香按照周麥生的意思,從隊裡領了五百斤紅薯,一百斤大米。帶著隊裡的婦女們,把大米和一部分紅薯做成了乾紅薯片,用砂子炒得香香脆脆的。另一大半紅薯熬成了紅薯糖,根根透黃,甜得很。
郭石匠則帶了幾個精壯勞力,忙著殺豬宰羊。
錢志彬也不落下,伢子們放假了,他把事先準備好的紅紙裁剪成條,跟江純生一起,寫了一百多幅對聯。不光每家每戶一幅,隊裡的糧倉、豬欄、羊欄、牛欄都貼上了。
女老師們則一起剪窗花,還折了兩個大紅燈籠掛在大隊辦公室。
伢子們三三兩兩聚成一堆,有的滾鐵環,有的丟沙包,有的踢毽子,有的跳繩,還有的抽陀螺、跳房子……稚嫩、歡樂的笑聲飄得老遠。
落煙坪的每一個角落,都喜氣洋洋。
臘月二十四清早,王有財揹著腳板子發通知:“各位隊民們注意了,今天是小年,隊裡分年肉、分過年的口糧,大家吃了中飯,帶上傢伙,來隊裡辦公室禾場上領東西哈!”
一圈通知下來,跑出了一身大汗,好不容易接回氣,“要是咱們也跟鄉里那樣,給樹上架個大喇叭就好了,有什麼事就喂喂喂喊幾聲,多清閒?”
“快了快了!”周保生樂呵呵的說道,“等咱隊裡電通了,就給你裝一個,架門口最高的那蔸二一四楊上。保證你喊一聲,鄉里都聽得到。”
“那多威風啊!”王有財笑得一雙眼睛夾成了縫。
周保生望著喜笑顏開的隊民們,這正是多年前他想看到的景象啊,終於實現了!多虧了小陸啊!他們應該到南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