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相處，總是那麼短暫，五天很快過去了。

李遠征摟著陸晴川一夜沒睡，煤油燈下，她在他懷裡睡得那般安然。

陸晴川緩緩睜開眼睛，對上了深如大海的眸子，她的臉，清清晰晰地映在那漆黑的瞳孔裡，“這麼早醒了？”

李遠征沒告訴她，他就這麼靜靜地看了她一夜，“習慣了這個點醒，你再睡一會兒，我看著你睡。”

“不了，給你做早餐去，再準備些艾葉蛋跟烙餅在路上吃。”陸晴川沒來得及穿衣服，又被李遠征抱在了懷裡，“我來做！”

陸晴川拗不過他，便隨他去了。

李遠征洗漱完畢後，擠了牙膏、端了洗臉水進房，沒把那兩個做飯的嬸子看直了眼，那個羨慕啊！

“小陸的命真好，被小李寵得像個八寶。”

“是啊，這小李要本事有本事，要長相有長相，還這麼疼媳婦，是我見過的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嘖嘖，小陸命好啊！”

“小陸也不差啊，長得好看，身條子也好，”說到這裡，王嬸子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我聽說這小陸的運氣特別好，走到哪裡，旺哪裡。你回想一下，以前落煙坪窮成啥樣了？自從她來了，現在混得是風生水起的。還有這學校，她沒來之前，課都上不了。如今，快趕得上區小了！”

“最離奇的還是桃花河，幾十年無魚，讓她折騰幾下，下河打桶水都能打起兩條魚來。”

......

後頭的話，全被李遠征聽了去，不禁皺了皺眉頭，這種議論多了，怕是有人會對川川的身份產生起疑。

“嬸子，你們喜歡川川我很高興，但現在搞破除封建迷信，萬一這些話被人家聽了去，是要去遊街的。”

李遠征說得雲淡風輕，但聽的那兩人卻駭得兩腿打顫了，遊街、披/鬥多可怕？還好小李提醒了，“小李啊，這事你千萬莫跟別個講啊，以後我們再也不提了。”

“我不提。”李遠征鄭重地保證，他提才傻呢，那不是等於親手把川川往坑裡推？“嬸子，我借鍋竈用一下，給川川做早飯。”

這麼好的丈夫哪裡找的啊？是國家統一發的嗎？王嬸子好想給她家女伢子也領一個！

“小李，不用你做了。隊裡給老師們包了餃子，有你跟川川那份。”

“謝謝嬸子！”李遠征端著一大盤蒸餃進了睡房，一個個點好醬油往陸晴川嘴裡喂。

等陸晴川喊飽了，他也張大嘴等著。

有時候，男人也像個孩子，需要人關心，需要人寵著。陸晴川把餃子放李遠征嘴裡。

“謝謝夫人，這餃子經過你的手，味道好了很多。接著喂！”

吃過早飯，李遠征又把衣服洗了，才戀戀不捨地出發。

麥子收割，已經到了最後的衝刺階段了。爲了趕在雨季來臨之前，落煙坪的男女老少，能上場的全上了場，能挑的挑，挑不了的打捆，再不行的割。

莫看霜霜個頭小，但幹起活來不賴，鐮刀揮得直晃眼。半天下來，割的比天福、華兒多了一倍。

周麥生一心撲在收割上，“要是這些皮猴子們再放多一天假，能幫著收回來半山麥子。”

何春香直了直腰，幹瞪著他，“最好伢子不上學，卷著褲管子在地裡挖，當一輩子文盲。”

周保生自討沒趣，拿了鐮刀幫起忙來。

俗話說得好，養大於生。霜霜這伢子勤快、懂事，相處了半年，何春香養疼了。眼下看著她那揮得眼花的小胳膊，她心疼得不得了。

提著軍用水壺過去，擰開蓋子，“霜霜，喝點水，歇一下。今天干得累過頭了，小心明天上學爬不起來。”

霜霜接過水猛灌了幾口，然後又馬不停蹄地幹起來，她在槐樹鄉餓怕了，“姑，這麼多糧食，看著就開心，哪還累啊？”

下午，吳翠花鬼喊鬼叫著上了山，她跟馬南湘、餘大媽、林大媽，以及學校食堂那兩位嬸子負責做飯。衆人忙得腳不粘地，哪有時間和力氣做飯？周麥生便把大食堂設在了學校，大家一收工，就有飯吃。

她現在上山來，是因爲柴禾不夠了，這事是她負責的，但她躲懶去了，剛纔餘大媽抱柴火才發現。

耽誤了吃飯可不得了，吳翠花本想著讓大家幫幫忙，到處找點柴禾來，然而，這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最後無法使，只得上山來找周麥生。

“早幹啥去了你？”周麥生的臉子拉得老長老長，扯著嗓子罵得她縮著頸項，活像只王八。

眼下罵也管不了什麼用，周麥生放眼望去，精壯勞力，哪個都捨不得抽走啊，最後，視線落到了那幫皮猴子身上，反正做餐飯用不了多少柴火。

“華兒、花兒、天福，你們三個跟吳翠花撿柴禾去。記得啊，選幹些的挑，溼的燒不著。”周麥生吩咐道，舊年隊裡不是砍電線桿子嗎？砍下來的枝枝葉葉收了些回來，山上還有過半呢！隨便背些回來，就夠了。

三個伢子放下鐮刀，跟著吳翠花屁股後頭往猴子山去了。相比之下，那裡離學校近，背柴禾輕鬆些。

在畜牧組幫著理賬的陸晴川突然就眼眉突突地跳，她按了按，走出去，聽到剛從養羊場過來的餘楠木跟他老爹說，“吳翠花又出幺蛾子了，被周隊長罵得狗血淋頭。”

恰巧林大賢從那裡經過，他對林大家那一家子是深惡痛絕，得知吳翠花挨批，心裡涼悠悠的，爽得很。顧不得餘楠木對他有成見，頸項一伸，湊起了熱鬧，“我那伯孃又幹什麼好事了？”

餘楠木對著他爹說，“還不是忘了準備柴禾？這會兒正領著天福幾個去了猴子山。稀奇的是，馬南湘也自告奮勇地去幫忙。”

陸晴川一聽，心跳漏了半拍，要出大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