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客氣氣”地送走了白家三人,陸晴川回過頭來,淚眼婆娑的周雪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沒有關上房門痛哭,而且用力地吸氣,好像要把眼淚吸回去似的。
“呵!什麼人啊?”憋屈的伍月嬋用蒲扇猛地扇風,真看不出來,白海波有這樣的父母。雪娥嫁過去,指定沒有好日子過。
她張嘴想勸,何春香對她搖了搖頭,女兒受了很大的傷害,還勸她放棄自己喜歡的人,不是對她太殘忍了?
“我、要去找、海波哥。”周雪娥抹了把臉,倔強地說。
見衆人愕然地望向她,她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大家擔心她在那裡遇上白母他們,豈不是自取其辱?
陸晴川見她態度堅決,於是對衆人說,“海波哥應該還不曉得這件事,讓雪娥去了大家商量一下對策也好。”
怕他們擔心,她又說:“我陪她一起去。”
周保生、周麥生也覺得在理,拿了二十塊錢、十斤糧票交給陸晴川,讓她們在外面吃好喝好,千萬別省。
陸晴川撿了套衣服,路程遠,怕是要在外面住兩天。朱大叔和趙大叔特地交給了陳小鳳。
“今天這事,我覺得有點怪。”陸晴川撐著油紙傘,甩開大長腿跨過一個大水坑,“肯定有人在海波哥爸媽面前煽風點火了,要不然,他父母怎麼曉得你不會說話?”
周雪娥也贊同,她相信白海波絕不會這樣跟父母介紹她,但她想不出來是哪個這麼無聊。
這回陸晴川也不敢篤定,畢竟周雪娥是周麥生的親閨女,而賣糧救災中,明裡暗裡得罪了不少人,周雪娥跟白海波談對象的事也還是什麼秘密,想在白母面前吹個風不難。
“咱們先跟海波哥見了面再說,哪個嚼的舌頭,我會查的。”
“川川,謝謝你,讓我、繞口令。”
見周雪娥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陸晴川笑著拍拍她的肩,“好基友,一輩子啊!”
“基友?”
呃,又把21世紀的話帶來了,陸晴川馬上解釋道:“基友就是比好朋友更好。”
“哦,”周雪娥恍然大悟,“對,好基友,一輩子。”
兩人冒雨到了火車站。
辦公室裡,白海波頭疼不已,他半躺在椅子上揉著太陽穴,聽到敲門聲,打起精神坐直,“進來。”
“海波哥。”陸晴川一進門,便捕捉到了他臉上有煩惱的痕跡,想必白母已經向他施壓了。
見到心上人,白海波歡喜多了,急急忙忙泡了兩缸子紅糖茶,還要去食品站買些零嘴。周雪娥哪捨得他花錢?
大家喝茶閒聊了一陣,陸晴川看出了白海波在刻意迴避白母的事,不動聲色地掐了下週雪娥的手背。
周雪娥會意,“今天,你父母、帶著你、對象去、找我了。”
“你纔是我對象。”白海波急急分辯道,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談及父母的態度,因爲他相信,像周雪娥這樣的好女伢子,總有一天父母會喜歡上的。所以,他只是表明心跡,“我這一生,非你不娶。”
他的話如同一陣和暖的春風,拂得周雪娥渾身上下暖融融的,淺笑燦若桃花。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陸晴川陡然想起這句話來,她悄然退出辦公室,帶上門。
信步閒逛了一陣,她內急進了工作人員的專用廁所。
“哎,小於,聽說沒?白海波要被開除了。”一長溜蹲坑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說話聲。
白海波家也是有後臺的,怎麼會被開呢?陸晴川探出頭去。
“你別聽人亂講,我就不信單位上還真能因爲這件事把他開了?”另一個女人非常淡定地洗手。
“話是這麼說,但肖家的勢力你又不是不清楚,連白家也惹不起她呀!要開除白海波的事,還是白海波他媽親自申請的呢!”
怪不得白母非得逼迫周雪娥分手,原來那邊是肖家的。這些年來,肖家很受某方重視,若是白海波的婚姻必須與這家掛鉤,那麼說不定有一天,他們也是敵對方。
若得罪了肖家,只怕周保生他們全沒有好果子吃。可雪娥跟海波哥是真心相愛的,陸晴川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他們勞燕分飛,得想個兩全齊美的辦法!
爲了不影響白海波的工作,陸晴川和周雪娥第二天就回來了。
很久沒收到李遠征的回信,陸晴川專門跑了一趟郵電所,仍沒有來信。
“也許是、遠征哥、太忙了!”周雪娥揣測道,她堅信李遠征對陸晴川的情誼,正如白海波對她一樣。
陸晴川神色凝重,緩緩搖頭,“遠征哥哥就算再忙,也不會不給我寫信的。”
後面的話她不忍心說出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吧?前世遠征哥哥是73年才被人舉報的,現在不過72年啊!
陸晴川越想越不安,李遠征就是她的定海神針,他沒有音訊,她便慌神。
她當場找趙濤要了紙筆,連寫了三封內容相同的信,讓趙濤每隔十天發一封。可走出郵電所,又跑回去把信拿了回來。既然遠征哥哥不能聯繫自己,肯定有不能聯繫的理由,自己幫不上他就算了,怎麼能給他添麻煩呢?
“我看是你想多了,遠征哥那麼厲害,能出什麼事?眼下咱們這邊天氣不好,信遲些到也是正常的。”陳小鳳安慰道。
“但願吧!”陸晴川也希望是自己太敏感了,遠征哥哥那麼睿智,肯定能察覺到出事的前兆,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內給她提示。
她又將前一封信找出來逐字逐句地細讀了幾遍,沒有發現任何問題,還是再等等看吧!
陸晴川把信疊好,裝回信封裡,“趙大叔和朱大叔還好吧?”
“好著呢!趙大叔可以自己走動了,周大夫說朱大叔的腿也恢復得很好。對了,那個年輕的也醒了,躺在牀上哼哼唧唧的,煩人得很。”
陸晴川一聽,起身去看。不料那人一見到她,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