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顧依然很早就醒了，睜開眼睛的瞬間，就看到了睡得像個孩子一樣的安若城。
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微笑，小心翼翼地伸手撫摸著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
他真的睡得很沉，這樣碰他，他都不醒。
想到昨晚他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還是她轉(zhuǎn)過身抱著他，他才安靜下來。
這兩天他一定很累吧，不然，怎麼可能睡得這麼沉。
顧依然輕手輕腳地起牀，儘量沒有吵醒他。
一打開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想來是老媽已經(jīng)早早起牀，在做早餐。
走到大廳就看到老爸坐在沙發(fā)上，正在看新聞。
顧依然簡單地問了個早，就跟往常一樣，換了鞋，提著垃圾袋下去扔。
下了那麼久的大雪，地上已經(jīng)積了厚厚的一層，雪還沒有開始化，很冷很冷。
扔了垃圾之後，她便一邊搓著手，一邊往樓上跑。
像這樣冬天的早上，只有動一動，再喝碗熱湯或熱粥纔會覺得舒服。
還好老媽已經(jīng)在煮了。
“喲，這是誰呢這麼早？原來是然然啊。”
顧依然快要走到自家門口時，就聽到頭頂傳來一道滿含奚落的聲音。
不用看都知道是她二嬸方菲。
一擡起頭看過去，果然是她，她身邊還站著顧暖暖，兩人都拎著包似乎要出門。
顧依然的腳步僵了僵，又繼續(xù)往上走去，一直走到自家門口才停下來，朝對面的兩人看去。
“二嬸，早。”都是親戚，又住得這麼近，低頭不見擡頭見，打個招呼是必然的。
不想方菲卻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道：“早？這天寒地凍的，誰想這麼早出去吹冷風(fēng)，還不都是拜你所賜？”
顧依然被嗆得心裡發(fā)堵，看到顧暖暖手上拿著病例本，還沒來得及裝到包裡，這纔想到，她大概是要去做複檢。
流產(chǎn)之後她都沒怎麼好好修養(yǎng)，只怕也是方菲天天嘮叨，她才這麼早就出門吧。
上次跟方菲見面還是在顧暖暖流產(chǎn)的時候，方菲動手想打她，卻被安若城攔住，還威脅了一番，恐怕早已記恨在心了，這個時候這般冷嘲熱諷也見怪不怪。
雖然她最近已經(jīng)儘量避免跟她們見面，沒想到還是撞上了。
顧依然沒有作聲，低著頭，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進(jìn)家門。
誰知道，身後的方菲卻突然上前，一把拽住她，兇巴巴地說：“顧依然，誰教你這麼不尊重長輩啊！我跟你說話呢！你居然敢無視！”
方菲發(fā)起狠來，原本還算細(xì)嫩的臉頓時變得皺巴巴，難看極了。
顧依然本就不喜歡別人的觸碰，幾乎在方菲拽住她的瞬間就下意識地甩開她。
方菲沒有防備，被甩得後退了幾步，顯些摔倒，被顧暖暖扶住才站穩(wěn)。
她落得這麼狼狽，頓時火冒三丈。
“哎喂，顧依然，你就是這麼對你的長輩啊！”方菲氣呼呼地大聲喝道。
樓上有要去上班的人路過，忍不住側(cè)目看上兩眼。
顧暖暖慌忙幫襯道：“然然，這就是你不對了，我媽媽好歹是你的長輩，你怎麼能推她呢。”
“就是！真不知道你們家的家教都哪兒去了！你媽媽怎麼教出你這樣的女兒！”方菲添油加醋地道。
路過的人聽了，更加覺得是顧依然不對了，紛紛皺眉，露出不喜的目光。
顧暖暖頓時得意了，彷彿在她心裡，只要是個人對顧依然露出不喜的目光，她都很開心。
顧依然垂在身側(cè)的手慢慢地攥緊，正欲開口，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傳來一把低沉的聲音。
“二嬸家的家教可真好呢。”
聽到聲音的瞬間，顧依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掌握住，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穿戴整齊的安若城。
他面色深沉，原本瞪視著顧暖暖母女，見她看過來，便低頭看向她。
霎時，他眼底的慍怒，全都轉(zhuǎn)變成脈脈溫情。
顧依然看著看著，有些呆住了。
隨著安若城的出現(xiàn)，那些原本準(zhǔn)備離開的路人，全都不自覺地停了下來，似乎聽他們的爭吵，樓下的人也忍不住走到樓梯拐角處往上看。
霎時，他們成了別人圍觀的對象。
方菲和顧暖暖母女倆萬萬沒想到這一大清早安若城竟然會在。
自從上次在安若城上手吃了虧之後，她們就非常害怕他。
如果早知道他在，她們肯定不會主動招惹顧依然。
可現(xiàn)在才知道已經(jīng)晚了。
上上下下好幾個人看著，如果她們現(xiàn)在退縮，那豈不是平白讓人覺得她們無理取鬧？
方菲想了想，冷著臉地看向安若城，說道：“若城啊，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們家的家教怎麼了？我們把暖暖教得這麼好。這不，出國留學(xué)回來，馬上就要進(jìn)南城第一人民醫(yī)院就職了麼。況且，正因爲(wèi)我們將暖暖教得這麼好，子遇纔會看中她，她纔有機會嫁進(jìn)你們安家啊。”
顧暖暖去過一次安家在南城的老宅，將裡面富麗堂皇的景象講給方菲聽過，她早就知道安家不是一般人了。
而安若城又是安子遇的叔叔，雖然兩人年紀(jì)相當(dāng)，可也算是長輩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得罪他。只不過，他出口污衊他們家沒家教，這口氣，她怎麼也咽不下去。
安若城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輕笑一聲：“二嬸家的家教還真是好。你不提起子遇，我都差點忘了，按輩分來算，依依可是你女兒的小嬸嬸，妥妥的長輩。你的女兒何曾尊重過長輩了？她都欺負(fù)到她小嬸嬸頭上了，這家教倒是讓人真心不敢恭維。”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句句直擊要害，將其中關(guān)係挑明瞭的同時，不忘打臉顧暖暖母女。
那些原本看顧依然出糗的人，這會兒都將奚落的目光轉(zhuǎn)到顧暖暖母女身上了。
方菲本就對安若城有些懼意，此刻被他一番言語嗆得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難看極了。
顧暖暖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她現(xiàn)在最討厭的就是聽到“小嬸嬸”三個字。
只不過，她城府稍深一點，面色倒是沒有多大變化。
可那雙捏著病例本的手卻是攥得緊緊地，恨不得將手上的病例本給攥爛了。還有眼底深深的怨意，已經(jīng)快要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