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涵明白過來，穆韓琛就沒打算讓她好受。
穆韓琛扳起她的臉：“既然需要錢，不如考慮我的條件？”
許一涵不明白他的意圖：“我不配，”她頓了頓，勉強把幾個字說出口，“這個理由夠嗎？”
穆韓琛撫摸起她柔軟溫熱的脣角：“至少，你給我的是個乾乾淨淨的身子。”
許一涵心裡一橫：“那是過去式了。”
穆韓琛的臉色變了變。
手術室的門被人從裡面推開，醫生將計思從死亡線上搶救了回來。
許一涵滕然起身，推開穆韓琛後疾步走到計思身旁。
計思還未甦醒，許一涵隨著醫生把計思送回了病房內。
等許一涵再想起什麼，回頭見穆韓琛就站在病房的門口。
一名護士在穆韓琛面前說著什麼，穆韓琛偶爾打斷幾句，許一涵隱約聽到VIP病房之類的話。
護士再走來，提議將計思換進VIP病房。
許一涵果斷拒絕：“不用了，我媽媽一直住在這間，她很好。”
護士也不能強迫，說了半天，許一涵沒有點頭。
護士只能走開。
穆韓琛走進病房，環顧四周，普通病房的環境讓他不禁懷疑，許一涵費那麼大的力氣，到底想不想讓她媽媽從植物人的狀態甦醒。
許一涵給計思蓋好被子，拉著計思的手彎腰在她耳邊說話，儘管許一涵知道，這些話計思都未必聽得見。
穆韓琛扣住許一涵的手腕把她拉起身：“你花那麼大代價才讓你媽做了手術，卻住不起一間病房？”
許一涵甩開手：“這裡就很好。”
穆韓琛按下呼叫鈴，護士急匆匆趕來，穆韓琛指指計思的病牀：“換吧。”
護士想到剛纔穆韓琛的交代，看許一涵一臉沉默的表情：“穆先生也是爲你媽媽的治療，你就答應吧。”
許一涵難道不想。
她也知道原本不該讓計思住普通病房，可她更知道自己負擔不起昂貴的費用，換句話說，過完今天，她就要山窮水盡了。
許家？
當然是不會給她更多的錢爲計思治療。
許一涵本來以爲，那晚拿到的錢能幫她撐一陣子。
另外兩名護士進了病房，來到病牀前再度詢問：“穆先生？”
穆韓琛的聲音拉回許一涵的思緒：“換吧。”
許一涵來到走廊，穆韓琛站在窗邊。
他身材高大頎長，再加上那張顛倒衆生的臉，穆韓琛背對著她，於是許一涵看不到男人的表情。
許一涵輕咳了聲：“穆二少，錢我會還給你。”
“用什麼給？”
“你的卡號能給我嗎？”
穆韓琛回身看向她，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我是要你用另一種方式。”
許一涵當然不會同意。
許一涵收斂起跟他針鋒相對的樣子，似乎她整個人也柔和許多，穆韓琛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不回答，我就當你已經答應了。”
“我可以用錢還你。”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錢。”
許一涵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護士從身後跑過，許一涵見他們進
了計思的病房。
許一涵趕過去，拉住其中一人：“我媽怎麼了？”
“手術完成後情況不穩定，郝醫生已經進去了。”
許一涵鬆開手，“媽，你別走。”
零點過後，走廊本該恢復寂靜。
穆韓琛在不遠處站著。
許一涵安靜地坐在門外的椅子上。
穆韓琛看眼時間，他其實早就該走了，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走不了。
穆韓琛的視線膠著在許一涵身上，他打量她，想看看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可穆韓琛不該看，因爲他只看到許一涵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哀慼，正在以一股巨大的力量無聲蔓延。
許一涵甚至不用開口。
那股情緒已經像針一樣鑽進穆韓琛的心底去，穆韓琛提步走上前，脫下外套披在許一涵的肩膀上。
許一涵轉頭看到衣角。
穆韓琛站在她面前，把她拉進懷裡後，有一下沒一下輕拍許一涵的後腦。
病房的門被醫生推開。
許一涵站起身，穆韓琛見醫生大步走出來：“脫離危險了嗎？”
醫生點點頭。
許一涵如釋重負。
穆韓琛退開身，許一涵急忙進了病房，醫生在門口喊住許一涵：“讓你媽媽換到這邊病房是對的，你也能少些提心吊膽的日子。”
許一涵頻頻點頭：“謝謝你，郝醫生，謝謝。”
“陪陪你媽媽吧。”醫生拍拍她的背，作爲安慰，“別忘了自己也去休息會兒，她已經脫離危險了。”
許一涵進了病房，在病牀前坐了一夜。
等她再擡頭，窗外天已經泛白。
穆韓琛早已走了。
涼水淌過臉，許一涵捧起水讓自己保持清醒。
回到病房的路上，護士看到許一涵迎面走來，將一件外套交給她。
許一涵拿在手裡看了看，是件男士西裝：“不是我的。”
護士搖頭：“昨晚你掉在病房外的，我後來一直在忙，也忘了給你。”
許一涵想起穆韓琛的臉，還有他把西裝披上來時，落在她肩膀的那雙堅定的手掌。
觀察一晚後，計思的情況恢復穩定，許一涵這才放心離開了醫院。
她筋疲力盡回到家，許美真還未回來，手機充上電後收到了於佳茵的短信，是讓她自己做飯。
許一涵踢掉拖鞋躺在牀上，望著天花板。
手裡已經沒錢了，她必須開始重新打算，帶計思去國外治療的想法一直沒變過。計思昨晚突然出狀況，讓許一涵更不想耽擱。
許一涵轉頭，一眼看到被自己隨手丟在椅子上的西裝。
許一涵想了想，翻身跳下牀，立刻把西裝拿去幹洗。
穆氏總部設置在A市最好地段，兩百多米的建築直入雲霄。
許一涵站在正門前，心想總歸是要試試，她還沒開口，門口的保安看到她的臉便直接放行。
看來身爲許家人就是方便刷臉。
許一涵來到前臺：“我找穆韓琛。”
前臺沒在第一時間將她認出：“有預約嗎？”
“沒有。”許一涵在前臺開口前，及時補充，“我姓許。”
經旁
人提醒，前臺恍然大悟，起身打算將許一涵帶上樓去。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幾名前臺同時站起，許一涵聽到幾人從身後經過的聲音可謂是雷厲風行，她轉過身，看到穆韓琛爲首，從面前走過，在他身後跟了一衆人。
有人在穆韓琛旁邊彙報工作。
穆韓琛以餘光掃眼，瞥見前臺旁站著的許一涵。
許一涵沒立刻上前，穆韓琛又把目光挪向她手裡的某男裝品牌手提袋，他擡下手，身後衆人先行走開，穆韓琛走上前，在許一涵對面摘下墨鏡打量著她。
“有事？”
許一涵彎起眼角：“嗯，有話告訴你。”
咖啡館就在穆氏大樓外，平時方便上班族們休閒。
這個點，人並不多。
許一涵看穆韓琛點完咖啡，把手提袋遞過去，穆韓琛一眼沒看就放在一邊。
許一涵看他這個舉動，猶豫了下。
她也許是想錯了，也許是沒有，但無論如何都要拼一拼。要說她接下來會說的話，是同意穆韓琛的條件，別說許一涵不信，就連穆韓琛都不會相信。
穆韓琛看她斂起鋒芒的眼：“看來你還不是太忘恩負義。”
“昨天謝謝你。”許一涵笑了笑，直截了當。
穆韓琛只當聽不懂，端起送上的咖啡啜了口：“謝我什麼？”
“你幫我什麼，我就謝你什麼。”許一涵看他是故意在裝糊塗，可她必須把話講清楚，“我知道，你幫我付了我媽媽下個月的醫藥費。”
穆韓琛看向她，原以爲她不會知道這麼快。
許一涵從他眼裡的神色，得到了確定的答案。“可是……”
“你不需要？”
“我需要。”許一涵扯動嘴角，“所以我見你，是希望有個能兩清的辦法。”
穆韓琛看了看她勉強的表情，準備起身：“我說過，你要想還錢，也不用在這浪費時間了。”
許一涵語速很快接過他的話：“我知道。”
“想通了？”穆韓琛感到差異，看她眼，又重新坐下。
許一涵沒辦法讓自己用語言回答，避開視線後嗯了聲。
穆韓琛便也不開口，坐在對面欣賞許一涵的侷促，她臉上竭力想要維持的笑容，就好像被誰貼上去的一張苦皮，十分難看。
要說她以前做過一樣的事，穆韓琛打死也不信。他的沉默，好像在一寸寸凌遲著許一涵的堅持和自尊。
許一涵乾脆發問：“要我陪你幾晚？”
穆韓琛坐在對面，皮笑肉不笑：“你真當自己是賣的。”
許一涵拉開的嘴角收斂下去，她握了握手掌：“這樣最簡單。”
她沒說的是，斷的也最乾淨徹底。
許一涵不想和穆韓琛有太多牽扯，很顯然穆韓琛並不是這麼想。一個男人執著於自己，許一涵當然明白是爲什麼。許一涵也明白，這樣的男人不過是玩玩而已，可她想不透，穆韓琛的目的究竟在什麼地方。
穆韓琛一雙深幽的眸子，定定落在許一涵的臉上。
許一涵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她坐直些， 好顯出鎮定自若的一面，可她不知道，在穆韓琛的眼裡，她就像一絲不掛坐在他面前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