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月將之前李嬤嬤贈予自己的那對銀手鐲,輕輕放在桌上,銀鐲磕在一起,聲音清脆。
“這是她留給我的,說是先皇后所留於平王妃之物。”江卿月看著銀鐲上的精緻花紋,細細撫過。
先皇后應當是個細心溫柔的女子吧。
聽聞先皇后,平王這纔有了反應,目光落在了靜靜躺在素色手絹上的鐲子上頭,眸光閃了閃:“是李嬤嬤?”
“是,她說對不住你。”江卿月將話帶到,看平王著反應,李嬤嬤對他而言,也不是那麼沒有分量的人物。
垂下的眼簾遮去了心中思緒,平王伸手捏起銀鐲,打量了幾番:“我知道了。”
江卿月沒話找話:“先皇后是個很溫柔的人吧?”
平王皺了皺眉,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溫柔?”
隨即笑聲漫開:“你聽誰說的?”
“感覺,”江卿月挑眉:“否則她怎會事事爲你考慮著,心裡樁樁件件皆念著你。”
平王把手鐲還給了她,笑意更甚,握著她白皙滑嫩的手背開口:“本王的母親若是溫柔之人,這天底下怕是沒有兇悍的女人了,至於這銀鐲,她作爲皇后還不至於落魄至此。”
言外之意,就是先皇后根本沒用心。
江卿月啞然,癟著嘴點頭,先皇后當真是奇女子也:“先皇后既如此,後宮的確不適合她。”
“是,敢愛敢恨,太過聰慧,纔會滿心失望。”平王記得那雙佈滿蜜糖的雙眼,也記得臨死之前灰敗無望的眼神。
不再提此事,江卿月收好鐲子,正準備歇下,白仁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王爺,事情已經辦妥了。”白仁的語氣難得帶了幾分輕快。
平王看著因他的動作而搖晃的燭火,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辛苦了,這裡還有件事交給你辦,你去接應颯怕回去。”
白仁接過紙條,臉色從方纔的輕鬆逐漸沉重,最後重重的垂了頭:“是。”
江卿月翻了個身,裝作沒聽到。
平王掀了被子躺下,呼吸均勻:“這幾日會有吳國的使者前來,你要做好準備。”
江卿月摳了摳被角,沒有吭氣,吳國的使者前來和自己有何干系呢?
“你莫要以爲與你無關,若是吳國荒唐,將你要了去,也不是沒可能。”平王淡定的嚇唬她。
江卿月嗯了一聲沒有回話。
“你就不在乎?”
江卿月無所謂的讀了度嘴,小聲嘀咕:“有什麼好在乎的,跟著你在這暗流涌動之處生活,倒不如去吳國來的輕鬆,至少不用擔心時刻會死。”
江卿月身上的被子陡然被掀開,一陣冷氣撲在身上,寒流涌動。
打了個寒戰,江卿月瞪眼看著他,宛如秋泓的雙眸盛著怒氣和疑惑,多有嫵媚。
平王看著,忘了自己又怒氣的緣由,薄脣微抿,沉聲開口:“換一牀被子,本王的薄。”
江卿月皺眉:“不講理。”
只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還是老實的裹著他丟過來的被子睡了,只是他說的薄,卻是半分未曾察覺。
沒能等到吳國使者覲見,也沒能等到皇宮裡的幾位藉此刁難自己,便有大事點燃了整個京城。
吳國使者死了。
死在了京城之中,天子腳下。
得到這個消息的江卿月正在釀著冬日的烈酒,手腕一抖,罈子裡的配料便錯了分量,擱下了手中的木勺,回眸不悅的看著拂曉:“怎麼你和香兒呆久了,也如此毛手毛腳了?”
拂曉低頭,腳尖在地上畫圓。
“不許學她,”江卿月不悅更甚:“她本就不是穩妥的,我可是全指著你,你別被帶壞了。”
捧著一籃花瓣回來的香兒將這些話悉數聽在了耳中,一跺腳,眉眼間帶了幾分不服上前:“小姐。”
江卿月沒理她,把花瓣搗爛了丟盡了渾厚的酒罈中:“既然使者死了,皇上應該頭疼了。”
“可不是嘛,小姐,您不知道最近街上可是多了不少御林軍呢。”香兒在一旁打下手,一邊見自己這幾日的所見所聞竹筒倒豆子一般悉數說了。
“嗯,還有呢?”江卿月紮緊了壇口,又糊上了一層泥,等到來年入冬就能喝了。
她可不信外頭就這麼簡單,若是如此,吳國那邊肯定交不了差。
“王妃,王爺找您呢,”白仁自從那一日回來之後,整個人都多了一股肅殺之氣,燒了幾分往日的活絡。
江卿月正悠閒著,懶了一會才洗淨了手,跟著人離開:“你們把剩下的酒的釀了。”
“是。”
江卿月今日穿的素淨,袖口上沾了點泥,纖腰緊束著,延生出兩根麻繩,將寬大的衣袖樂在手肘以上。
“本王妃去換身衣裳。”江卿月看著袖口上的泥點,心裡不痛快。
“王爺等的急了。”白仁沒擡頭,卻還是開口阻止。
眼神瞥了過去,江卿月掃了他一眼,就知他心裡擱了事:“王爺讓你去做得事,你不願意?”
“爲王爺效忠,是卑職的榮幸。”白仁語氣毫無波瀾。
像一灘死水。
江卿月嘴角譏諷的笑容擴大,冷哼一聲:“連你都學會了虛與委蛇,也不知平王身邊能又幾個真心人。”
“王妃,”白仁開口又停下,似乎是在斟酌如何用詞:“王妃說的不對。”
“哦,如此說,你還是真心了?”江卿月往後看了一眼,眼梢帶著調侃。
白仁如何聽不出她話裡的意思,心裡更加煩悶不願說話。
“王爺差你做的,讓本王妃猜一猜,應該是殺人吧。”江卿月手點在下巴上,天真無邪。
只是殺人卻說的風輕雲淡。
白仁悶悶的嗯了一聲。
“殺的是你不想殺的人。”江卿月大致猜出來是誰,但是也的確意外,這王爺,果然心狠手辣。
“王妃聰慧,”白仁不願再答,快步結束了剩下的路程,給人開了房門。
房門合上,平王回眸,眸深似海:“王妃果然是閒情逸致居多,還有心思去管本王的人。”
江卿月笑言:“王爺果然好耳力,不知此次喚我前來,又是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