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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撫簡懷人 (5)

在西安,遇到李××軍長,他剛剛從中條山來,他有一部分隊伍也駐紮在那邊。他聽說我們要到中條山去,很高興,指示了我們應該走的路線。我們一行有六個人,領隊的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先生(今已歸道山),此外還有一位是眼睛尚未全瞎而到了晚上隨時可以鑽進別人的被窩裡去,還有一位是嗜睡成癖,這三位不成問題的是“公無渡河”。年富力強的還剩有三名,除了區區以外,一位是短小精悍善打太極拳的T先生,一位是重二百餘磅形如冬瓜的詩人L先生。李軍長告訴我們,過了黃河,便要騎馬,“九溝十八坡”,一上一下,要整整騎兩天馬才能到達。T先生當初隨西北軍出入陝豫,談起騎馬便眉飛色舞。我呢,小時候騎過狗,上學後騎過驢,別人騎馬我看見過,自己可沒騎過馬。胖子L先生是什麼都沒騎過,連木馬都沒有上去過。我們三個人興致勃勃的準備渡河。

在陝縣過了一夜,我一夜沒睡好,黎明即起如廁,嚴冬時一層薄霜灑在木板橋上面,我走上去咯吱咯吱的響,附近一聲雞鳴,好像是戳破了寒峭的空氣,擡頭一看,一彎殘月斜掛在天邊,我忽然想起溫飛卿的“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的句子實在實有其境。這樣的淒涼的風景,只有在黃河流域可以看得到,在江南是看不見的,而且只有在羈旅中的人才有機會體驗到,否則誰在家裡早睡方酣肯跑出去看板橋上的霜跡?

由陝縣坐人力車簸盪兩個鐘頭到了黃河邊,一股黃泥湯浩浩蕩蕩地橫在目前,到處都是黃色,岸是黃的,草是黃的,水是黃的,天也有一點兒發黃,而且顯得特別低。對岸就是茅津渡。這是黃河有名的渡口之一。這地方本來荒涼,戰時尤少人煙,渡口又早被封閉,只有幾隻軍用的渡船來往,有幾隻戰馬散佈在岸上而並無嘶鳴之聲,有些棉裝臃腫的哨兵縮頸而立,也沒有什麼叫囂之聲,一片肅穆淒涼。黃泥的波浪衝到岸上拍拍作響。我佇立岸頭候船,心裡只想到《箜篌引》。

船來了。是一條白木船。不是江南的那種有槳有舵的尖頭齊尾的烏篷掛帆的船,不是我們在教科書上或畫片上所能見到的船,是一個長方形的粗木釘成的一個匣子似的東西,相當的大,代替槳的是兩根大杉篙,頭上釘著兩塊木片,很笨重的在水裡劃來劃去。船直搖晃,我看著有點兒心寒。可是事已至此,不能不上去。一聲吆喝,船盪開了岸,我的性命就交給了那洶涌的混流。

同船的有一隊挑擔子的兵,擔的是雞鴨魚肉,還有海蔘之類的乾貨。這種東西在這種地方發現,真是出人意表。挑擔的兵額角上直流汗,摘下皮帽子直冒熱氣。我問他:

“老鄉,你們擔這些東西到哪裡去?”

“上中條山去。”

“山上要這個做什麼?”

“誰知道!聽說××派了什麼人要到山上去視察,這是請他們吃的。”

我心裡好生慚愧。我的灰布棉大衣使得他不能辨認出我即是要上山去吃這些東西的人。我們中國人好請客,就是到了最前線的中條山的頂上也還是要宴會!

船攏了岸,有一隊兵牽著馬在岸上迎候。那些馬都是矮矮的身材,蓬鬆著鬃毛,馬尾巴像個破刷子,真是經過長期櫛風沐雨的傢伙,看上去就有點兒膽寒。

“胖兄,上馬吧。”我說。

胖兄望望我。他很勇敢地踩上馬蹬,往上一竄,正好抱住了鞍頭,不上不下的懸在那裡,一個手快眼明的馬弁過去一推,他連爬帶滾的就穩坐在雕鞍之上了。那匹馬搖晃了兩下,好像是很能感覺到馱負的重量。

我也一聲不響地上了馬,邁腿的時候覺得有一點兒飄飄然,但是很快的找到了重心。

胖兄乘T先生還未上馬,大叫:“快給我照一張像!”我當時覺得他太性急了些,事後我才知道這是惟一的照像的機會。於是每人各照了一張。

一共是二十幾匹馬,組成一個凌亂的行列,向中條山進發。騎在馬上覺得有一些上重下輕,但是如果拉緊了繮繩,夾緊了馬腹,事急了的時候再抱緊了馬頸子,大概不至於有多大危險。所以我相當的心安。和騎驢也差不了許多。但是過了兩個鐘頭,漸漸感覺到馬背的寬度實在太不合理,把我兩條大腿撐得溜酸,把我兩條小腿彎得清疼,脊椎也不受用,尻骨也在製造摩擦,渾身不舒服起來了。

忽然面前展開一片棗樹林,無窮無盡的都是些杈椏的枯枝,好險惡的一個去處!馬穿棗林,左一個彎,右一個彎,遇坡便爬,逢壕就跳,我在馬背上居然還能操縱自如。忽然面前出現一片水沼,水並不深,因爲沼裡也還有棗樹,馬弁繞過水沼撿幹路走,由著馬去涉水。胖兄的馬第一個趟水,那匹馬也許是因爲載重過度,特別的口渴,見了水便低下頭去喝,這一低頭可不打緊,馬上的胖兄立刻失掉了重心,全身的肉都向前傾斜,他一下子就抱住了馬脖子,怪聲大叫:“唉喲,唉喲,唉喲!”

三聲“唉喲”未了,馬驚了。這馬沒有受過這樣親暱的摟抱脖子的待遇,忽然熱烘烘的一塊大肉貼在頸上當然是要驚奇,再加上那三聲厲鳴,馬怎能不驚?

馬只要驚了一匹,全要驚。二十幾匹馬全都狂奔起來,水沼裡水沫四濺,如一條游龍。馬弁遠遠的望著,無能爲力。胖兄在沼邊第一個落馬。我們衝過水沼,馳驟得更快,只覺兩腋生風,如騰雲駕霧一般。我沒工夫回頭,我的馬跑在前面,好像賽馬場中要得頭獎的樣子,真乃“龍文虎脊”,可惜我不善駕御。我覺得耳邊的風呼呼的響,面前的棗樹枝子像一排排的鐵蒺藜隨時可以刮破我的臉。我愈怕,繮繩愈拉得緊,繮繩愈緊,馬跑得愈快。我一面用腿夾緊了馬腹,一面俯在鞍上躲避棗枝,也不禁大叫起來。只聽得T先生在我身後附近說話:“你別嚷!越嚷越不得停。”

於是我住了聲。我打定主意,無論如何我不能落下馬。不久,後面沒有馬聲了,而我還在狂奔。

前面是一條大溝,有丈把深,我的馬一點兒也不含糊,將身一縱,騰空而起,我也跟著騰空了。騰空以後,我怎樣再落下來,我就不知道了。

睜眼一看,我在溝裡躺著,馬鞍在我身旁,腳還勾著一隻馬蹬。頭疼,臂疼,尻骨疼。暈糊糊的,好像是噩夢初醒。

不久,我的夥伴們都蹣跚著來了,胖兄在內。他的額上的汗珠比別人多。馬呢?馬全跑了。我們一羣難友,沒有話說。他們會騎馬的,到了無法控制的時候,都自動的跳下了馬,只有那勢如騎虎的我吃了一點兒虧。我拾起馬鞍(好重啊!)隨同大家徒步而行,誰也不說一句話。

走了一程,老遠的黃塵起處,來了大隊人馬,有擔架隊,有醫藥箱,原來是救護我們的。我們的馬,在一場虛驚之後都跑回司令部去了,就像《瘋漢騎馬歌》(辜鴻銘譯)裡描寫的一樣。司令部的人看見一隊空馬回來,就知道事情不妙,沒想到我們並無傷亡,而且紅藥水都無需用。我知道離目的地不遠了,便寧可徒步,我也不願再上馬了。胖兄與我一致行動。於是我們一跛一拐的走到了師部。

那地方記得是叫“望原”,駐著一位師長,姓陳,閩人,又黑又瘦,他的住處是一個窯洞。這窯不大,但是比武家坡王寶釧的那個窯要爽朗些,只是一大間,並無耳房側室,前面門窗俱全,糊著紙,所以裡面並不太暗。我們住的是三間坐北朝南的土房,屋裡打掃整潔,到處貼著紅綠標語,無非是些歡迎的詞句,我覺得政治部的同志未免太辛苦了。我走進屋裡便直挺挺地倒在木板牀上了,好像是渾身剛熬過酷刑,沒有一個關節不痛。大腿上兩塊皮肉完全變成緋紅的顏色,一碰血就要出來。

望原已經是在山上,但是“九溝十八坡”是明天的路程。陳師長很體恤我們,給我們一頓豐盛的飯食之後,叫我們早些安歇,並且知道我和胖兄不善騎馬,答應給我換一匹馴順的馬,給胖兄換一頭更馴順的騾子。

第二天清早起來。胖兄上騾是很艱難的。這頭騾子也許是極其馴順,但是身材高大,跨上去很費手腳。胖兄經兩個馬弁推送,不是根本上不去,便是從那邊又落下來。後來用山邊一堆巖石代替了梯子,這才跨上騾背。開始出發了。這路可與昨日的不同,先是羊腸小徑,怪石盤空,隨後愈走愈高,不見石頭,只見土崗,一個崗比一個高。路很窄,馬不能並轡,我聽得後面喊:“站住,站住!”一個馬弁跑過來說:“先生,那個胖先生不能走了。”我們趕回去看,他仍然高踞騾背,可是顏色不對了,汗下如雨。馬弁說:“你瞧他的腿!”兩條腿仍然在打哆嗦。於是我們把他攙下來,三人席地開了臨時會議,議決:胖兄回去,先到洛陽相候。原來騾子高,胖兄身子寬,搖搖欲墜,左右萬丈深淵,隨時可以粉身碎骨。胖兄歸程據說也很有趣,馬弁騎馬,他牽馬,一步一步地走了多半天才到望原,原來住的土房乃是臨時徵用的民房,早已物還原主,胖兄胡亂住了一夜,第二天獨自回洛了。

我和T繼續前進,這一天是我的苦難。好高的坡,好深的溝!上坡騎馬,下坡步行,用手揪著馬尾,一步一溜。馬也溜,鐵蹄擦出一道道的火花。山澗裡有馬屍,據說是夜行軍時跌下去的。遠遠聽見炮聲槍聲,是從運城傳過來的。

走過一半路,我漸覺難於支持,騎在馬上的時候大腿磨出了血,清痛,在路上徒步時,膝蓋上好像是釘進了大鐵釘,還是清痛!戴著皮帽子,出汗,摘下皮帽子,頭冷。但是我只有前進一條路。

山上闃無人煙,連棵樹都沒有。高崗上偶然有小小一塊平原,我們下馬休憩。地上有些枯草,一尺多高,風吹過來哨哨作響,草並不彎曲,直挺挺的和風抗衡。所謂“疾風勁草”,到今天我才明白其真實的意義。在一個山頭上遠遠看見下面有一隊人,爲首的舉著五色旗兩面,迎風招展,還有鑼鼓之聲,我初以爲是軍隊,隨從告訴我:“這是老百姓!他們還沿用著五色旗。有些人還打黃龍旗呢。”這真是不知秦漢。這些老百姓是在遍山烽火中慶祝舊年。

一溝一坡的度過去了,直到日落崦嵫,才望見了一座較大的村莊,那便是郭原,集團軍司令部的所在。漸漸有松樹了,月亮從山後升起,地上的積雪映得月色格外皎潔,松樹只是一片參差的剪影。我們這一隊疲勞的人馬頓時興奮起來了,郭原就在眼前。老遠的一聲軍號,這是報告我們的來臨,三乘轎子迎面而來。這樣的轎子也是前所未見的。一把榆木的太師椅,一邊捆上一根大門閂,四位同志扛起來走。我從馬上換到轎上,有如一步登天。每乘轎子用五個人,四個人擡,一個人用鞭子趕,令人很難過,幸虧胖兄沒有來。

到了司令部,我比死人只多一口氣,當晚我和T睡在一個熱炕上,我只覺得我的骨骼要散,我的肉要融!這一夜我不知是醒是睡,是夢是魔,迷迷糊糊的不覺東方之既白。

孫總司令是一個文雅的武人,把對手九次進犯的故事都講給我們聽了,給我們看了軍中的戲班所演的戲,加演了一段俘虜跳舞。請我們吃的是雞鴨魚肉,這些東西有些似曾相識,渡河船上有過一面之雅。但是看看士兵的伙食,頂粗糙的糧食,一桶鹹開水,漂著幾片菜葉,現在回想起來,都令人心酸。

我們住了兩天,興辭而歸。這回走的是另一條路,直趨三門山,過砥柱,經禹門,渡河到會興鎮。這是下坡路,比較的舒服,我的騎術也較有經驗,渾身的筋肉可以稍爲鬆懈一點兒,但是兩條腿仍然覺得隨時都應該切掉纔好。這樣又整整捱過了一天,才得又望見黃河。砥柱山形勢很壯,像小姑山似的佇立在河心,沒有一點兒秀媚,只是一片駭險。渡河上了火車,算是結束了五天中條山的歷程,吐了一口大氣,自慶居然生還。

最後不能忘記提的是,我們騎在馬上的照相洗出來了,英姿勃發,神情颯爽,我把照片貼在照相簿上了,胖兄卻託人放大到十幾英寸,配上框架,懸在壁間題著核桃大的字曰:“××馬上之雄姿”。

最初的一幕

記憶的泉

涌出痛苦的水,

結成熱淚的晶!

回想我二十歲的那年,竟做了我一生的關鍵,竟做了這篇小說的開場!

牆上掛著的日曆,被我一張一張地撕下去五分之一了;和暖的春風把柳絲也吹綠了;池水油似的碧著;啾啾的雀兒,在庭前跳躍,代替了呱呱叫著的老鴉。明媚的春光啊!我的學校遠在城外,沒有半點的塵囂;伴著我的只是遠遠的一帶蜿蜒不斷的青山和一泓清澈的池水,此外便要算土山上的鬆與石了!陪著我玩的是幾個比我年紀輕的小同學。

在我生辰的那天——三月八日——弟妹們湊出他們從糖果裡撙節的錢,預備了酒筵,給我祝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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