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離公子微微一怔,脣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溫柔的看她:“你終於想明白了?”這女子還是挺聰明的。
他要她冷靜才能保全自己,一味的想報仇,心緒就會亂,衝動的代價會是很大的。
白非兒這才恍然大悟,若離公子是真心爲她好,每天陪她撫琴譜曲,是爲了讓她沉甸心鏡,冷靜處事,學會忍耐,學會生存再恃機報仇。
一時間,她心底涌起一股暖意,化成溫柔,雙眸清亮的看他:“若離公子,謝謝你。”
若離公子劍眉一鬆,伸手輕撫她頭上的髮髻,眉眼均是笑意,深邃的眸是望不到底的柔情:“好了,不要再說這種話了,要謝以後就叫我若離,別老是公子前公子後的?!?
“那你不是叫我凌公子嘛?!卑追莾鹤炜斓恼f。
若離公子的笑意更深:“好好,沒人的時候就叫你非兒?!彼前筒坏媒兴莾骸?
白非兒倒不好意起來,自己一時嘴快,不知他會不會誤會?想起那日那句話,她更是覺得尷尬,她撩開布簾裝做看外面,不再說話。
一回到司樂坊門口,十五似乎是等著心焦,伸長脖子的眺望。
“公子你可回來了,有急事。”一下了馬車他便附到若離公子耳邊。
若離公子聽完只是眉心微攏,只向白非兒道一聲讓她自己用膳,他得出去一趟。說完便匆匆上了馬車離去。
是夜,想著白日的事,手又開始輕微的疼,白非兒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便起身獨自到後院的蘭花林中。
白非兒掰下一樹丫在手裡把玩,無聊的靠在一棵蘭樹下,仰望著夜空,如果有時空穿梭那該多好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凌公子真是好悠閒啊,半夜不睡覺折樹枝來了?!币宦暤统链竞竦穆曇魪纳磲犴懫?。
白非兒一驚,嚇得差點坐到地上去:“誰?半夜出來嚇人。”急急轉身,手裡的樹丫緊緊的握著。
這後院只有若離公子和十五,冷百花,管事老龜兒才能進來,而且司樂坊的護衛挺森嚴的,不會有賊吧?
在淡淡的月色下,不遠的一棵蘭樹下一個高大的身影負手而立,冰冷的銀面具閃著幽亮。
“坊主?”看清來人,白非兒鬆了鬆手:“會嚇死人的好不好?!彼袼麚Q了一副面具。
“哦,風姿綽約的凌公子怕死?”帶著戲謔的聲音飄過來。
白非兒怔了怔,什麼意思?試探?若離說過坊主不知道她的事,不會是坊主懷疑吧?
她腦裡飛快的想著各種可能,想著應對的計策。
不對啊,這纔算是第二次見面,沒有接觸怎就懷疑她?難道平時他派人有盯梢?如果有盯梢想來也不奇怪,這畢竟是他的地盤,想到這,白非兒暗自提醒自己日後得加倍小心。
她裝著散慢隨意的甩了甩手上的樹丫,瞇起美眸,薄脣輕啓,淡如秋水:“難道坊主大人不怕死?哦,想來是不怕死的人才會半夜不睡出來嚇死人,真是敬佩。”
“你不怕我?”蘭樹下的黑影微動,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
白非兒撇撇嘴,滿是不在乎:“怕啊,怕就不用說話了?怕就得抖得像篩糠一樣?如果你真想殺我就用不著到這個時候了?!?
她是篤定這一點,要殺她早殺她了。
“哈哈哈,伶牙利齒,有趣,平時跟若離可會這樣說話?”沉沉的聲音帶著低低的磁性。
“他,那不一樣,起碼人家不會大半夜來嚇我?!闭J定這個坊主不會殺她之後,她也
懶得想那麼多,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
她也說不上爲什麼,她並不怕這個坊主,反而是帶是輕蔑,她看不起這種無情無視生命的人。
“大半夜嚇你?只怕是你嚇我吧?本坊主在賞月,是誰半夜不睡闖進來擾了我的興致?”陰惻惻的聲音。
這小小的身影一進來就東晃晃西晃晃,一會長嘆一會搗鼓那枝丫,想不出聲都不行。
賞月?白非兒擡頭看頂上天空那半彎殘月,呵呵,賞月。
她扯了扯脣角,無語的笑笑:“坊主大人有雅興,在下擾了你的興致,實在是抱歉,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老人家慢慢賞吧?!卑筒坏谜覀€藉口跑,這正好了。
“我說讓你走了嗎?”冷如鬼魅的聲音硬是把白非兒邁出的那步釘在原地不動。
她苦笑:“坊主大人,我要是繼續在這,只怕你嫌那月亮更不好看了?!?
這古代人就是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的被抄家,冷百花莫名其妙的燙傷她的手,那汪大人莫名其妙的就那麼巧要她彈曲,這什麼坊主每次見到她總是問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哼,目無尊上,看來是若離把你捧上天了?”
什麼嘛?又關若離啥子事?“坊主大人,衆生皆平等,雖然你是我老闆……”白非兒突然說不下去了,跟這種人說平等,白廢勁。
“哈哈,平等?不知天高地厚。”冷諷之意溢於表。
好吧,老闆,都是我的錯,我沉默,沉默是金總可以吧?
白非兒無語,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
夜風中,兩道一長一短的身影在月下停滯。
“終究是怕。”
白非兒把手的枝丫掰成兩截扔地上,蹭蹭的就冒火,還沒完了,每次都這句話,就沒有點新鮮的?
但她並沒有開口,她知道說多錯多,乾脆不開口,看他能拿她怎麼樣?
坊主看著月下齜牙咧嘴的白非兒,一抹玩味的笑意悄然掛上銀面具下的臉。
“啞巴了?”
“沒啞?!卑追莾狠p啓薄脣,悶悶的回了兩個字,心裡直把這破坊主罵了千萬遍。
“你心裡在罵我?!庇挠牡娘h來一句直嚇得白非兒腿發軟。
她穩了穩重心,眉心一斂,袖下的手心出了些汗:“沒有?!贝蛩啦徽J。
“哈哈哈,有趣有趣?!痹律碌你y面具看起來有些變幻莫測:“今日手被冷百花燙傷爲什麼不說?”
突然而來的一句話又把白非兒嚇得腿兒打飄,這有毛病的面具男,一會一個樣,看來在這地方說話得時刻把心懸在頭上,免得一起一落的心血不夠死翹翹。
他怎麼會知道?果然是有在監視她。
她定了定神,輕抿一下脣,表情冷淡而疏離,聲音恭敬:“不想說?!?
冷百花有心要弄她,說了也沒用,何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該忍則忍,不該忍她自然不忍。
一陣兒從她身邊刮過,她手裡便多了一小瓶子,正愕然,空中飄來低沉的聲音:“用這個藥吧,會比若離那個好十倍?!?
擡頭看那樹下早沒有了那黑影。
莫名其妙,她腦裡第一時間蹦出這個詞。
白非兒石化了好一陣,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坊主行事果然不同於一般人。
次日醒來,趁著十五送早飯來,白非兒裝著無聊的問他有關坊主的事,這小傢伙似乎是被若離公子恐嚇過似的,就一味的搖頭裝啞。
好小子,長骨氣了。
白非兒喝完了一碗小米粥,用手帕輕擦一下脣,古代真麻煩,沒有紙巾,她把手帕一扔,悠悠的扯開嗓門喊道:“哎喲,肚子疼哎喂,十五,你給本公子吃了什麼?難道想謀財害命不成?!?
十五驚訝的擡頭看了看,眼眸劃過一絲笑意,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又低頭收拾桌上的碗快,輕幽幽的說:“凌公子,要不我幫你請去請個大夫,坊主說了你今天可能會病,果然不出他所料,真神了。”
他纔不上當,昨晚上坊主如鬼魂似的拿著斷腸散出現在他屋裡,嚇他從榻上滾下來,小命要緊,雖然若離公子對自己好,可坊主最大,誰敢不聽命?
白非兒心裡暗罵,這裡的人一個個賊精,想套個話都套不出來,本來還想讓十五幫打聽打聽夏如風的事,看來只能找若離。
“去去去,本公子吃多了脹氣,不疼了,我自個下棋,別來煩我。”右手不能動,彈不了琴,寫不了譜,只能下棋,這古代娛樂節目可真少,時間太難打發,在後世時間總是不夠用。
十五暗自偷笑,這個凌公子鬼主意真多,得防著點。
纔剛踏出門口就碰上一張俊臉,若離公子示意他別出聲讓他先下去,便低頭走離開。
白非兒聽到腳步聲,以爲是十五,煩躁的回頭正想吼一頓出氣,可看到來人頓時傻了一下,眸底劃過驚喜,一臉不敢置信,隨而又大跳起來,摟住來人狂喊:“珊瑚,珊瑚,真是是你嗎?”
最後那兩個字已是哽咽。
“是我,小,公子,是珊瑚。”一身小廝打扮的珊瑚沒有忘記若離之前的交待,不能再喊小姐,她早已是淚流滿臉,那一夜他們走後沒多久,那個叫做十五的小廝出現,帶她離開茶樓,後來才知道少爺死了,小姐被人救走。
白非兒上下看她,直到確認是珊瑚之後心才安定一些,來得太快,她都不敢相信是真的:“這一陣子你是在哪裡?過得都好嗎?”
“是若離公子在幫我,過得很好,沒有危險,看到公子現在這樣,真是太好了?!鄙汉髌鹕硐蛏磲岬娜綦x公子跪下深深的磕了個頭:“公子,謝謝您救我家公子,珊瑚願意爲奴爲婢報答您。”
一直站她們身後的若離公子扶起她,只淡淡的說:“珊瑚,本公子說了不許你再這樣了,你家公子可捨不得讓你給我爲奴。”說完眼角瞥向白非兒。
“珊瑚起來吧。”白非兒眉心微斂,上前拉珊瑚起來,欠是欠定了,她會記得的。
若離公子溫和的笑笑,幾步跨坐在椅榻上,執起黑子:“對弈一局,誰輸誰請吃飯,可不是司樂坊的飯菜,元寶樓,怎樣?”
他自然知道帶珊瑚到這裡來會增加危險,可每次看到她眼底那不經意的憂傷,心裡就一陣的心疼,這個地方自然是能保護得了她們,帶珊瑚來是沒有經得坊主的同意,但他和坊主亦友亦上下屬關係,倒不至於爲難他,這點他心裡有數。
救白非兒是坊主的意思,一開始他也只是執行命令而已,只是這兩個多月相處下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自己就是想保護愛惜這個女子,再往下坊主要做的一些事,他猶豫了。
耳邊響起白非兒愉悅的笑聲,才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那今兒可是要若離公子破費了哦?!编幌拢追莾阂崖湎乱话鬃?,正笑意盈盈的看他,幽黑的眸如同深海漩渦。
若離公子再度失神,如坐在棉花上,手軟軟的落下黑子。
“呀,公子你的手。”珊瑚這纔看到白非兒的右手,驚訝的叫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