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怎的那麼不相信人呢?”花爺爺搖頭,“我要是幫她,早替她醫(yī)治了,何須這般拐彎抹角。”
冷雨臉色有黯然,湊到巫驚魂面前說了幾句,巫驚魂冷著臉便不再說什麼。
看著水無心那一身的血,冷雨自然是明白,巫驚魂打她的那一掌一點兒都不輕,他知道他不會心軟,面對殺妻之人,他怎麼心軟?
他太記得那一日白非兒被水無心打下懸崖的那一刻,要不是自己和尋雪死死按住巫驚魂,只怕他也會跟著跳下去,他知道他是想救白非兒,可是來不及了,跟著跳下去只會是死路一條。
那一日若不是水無心幾人跑得快,也許在那一日,水無心都不會落到一個好下場。
他不敢相信,水無心會這般狠毒,就在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一點兒都不瞭解這個師父,他很懷疑自己當(dāng)初爲(wèi)什麼會喜歡這樣一個女人,她不配。
他把白非兒有身孕的事告訴了巫驚魂之後自認(rèn)領(lǐng)罰了二十杖,他知道不管打自己多少杖,白非兒已回不來,他愧對這個女子。
巫驚魂不吃不喝的沉默了三日,直到第四日,他發(fā)誓要不惜一切追殺水無心,他沒有任何的反對,甚至在水無心捱了那一掌,他不再有任何感覺。
那一廂,靠在木臺階上的水無心臉色如紙般白,氣若游絲,眸光看向巫驚魂,心如死灰,這個男人,直到她死,他也不會看她一眼,是嗎?在他眼中,自己就不如白非兒一分一毫?她很不甘心,論容貌論智慧,她哪點比不上那個女人?
她苦笑,一絲腥紅的血從脣邊滲出。
“你怎麼樣?”洛向南輕蹙眉,蹲下來看她,眸光依然淡冷。
白非兒被她打下懸崖那一刻,他恨不得一腳也把她踹下懸崖,他恨這個女人,討厭這個女人,如不是她,自己與白非兒也許就不會分開,非兒更不會死。
但她卻告訴他,她有了他的骨肉,他下不了手,他雖然恨她,可孩子是無辜的。
爲(wèi)了孩子他雖然放過了她,但當(dāng)巫驚魂打了她那一掌,他不爲(wèi)她心疼,救她只想保住她肚子裡的孩子,如今聽說她將死,他竟有一種解脫的感覺,這個女人毀了自己與白非兒,該死。
“我知道你恨我。”水無心低聲道,口中的血流了更多一些。
洛向南淡淡的看她,取了帕子幫她擦拭脣邊的血。
巫叢恩大步走到她面前,濃眉擰了擰,也蹲下來看她,沉聲道:“無心,你何苦要針對白非兒?搭上自己的命,還有肚子裡的命,值得嗎?”之前他多次勸她,她總是不聽,女人啊,妒忌真是要了人命。
“我不後悔,他們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值得,我開心,那個女人再也回不來了,我很開心。”水無心眸中染上一絲絲血色,眼底狂肆,笑容薄涼。
“你,死不悔改。”洛向南眸光一斂,把帕子扔了,站起身走到一側(cè),再也不看她。
這個女人心裡是嚴(yán)重畸形了,當(dāng)下心中苦澀,畸形?自己何償不是?
“水無心,你要是再說這樣的話,別怪我再補多一掌送你上路。”那廂巫驚魂極冷的說了一句。
水無心陰惻的笑了出聲,脣邊的血在陽光下閃著肆意,啞聲道:“你們一個個說我殘忍狠毒,爺,和你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你從來就不正眼看我,在你的眼裡,我就是個透明的人,無論爲(wèi)你做多少,也換不來你的一個眼神,爺,你說,殘忍
的到底是誰?”
巫驚魂極討厭的擰了眉,不屑道:“你不配。”
“呵呵,我不配?那姓白的女人就配了嗎?”水無心劇烈的咳了幾聲,臉色漲了微紅,如少女羞紅的臉,只是陰鷙得甚是嚇人。
“除了她,沒有任何人配。”巫驚魂一身清冷,幽幽看那晴冷的天空,神思飄渺遂遠(yuǎn)。
非兒,你回去了你那個世界了嗎?
你恨我吧,我沒好好的保護(hù)你
木屋內(nèi),白非兒怔怔的靠在窗邊,外面的對話她全部有聽到,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
“怎麼,你的仇人要死了,你不高興?”花仙子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
白非兒脣間微澀,“不是。”
“同情可憐她?”花仙子抿脣道:“她就一個神經(jīng)病,有什麼值得同情可憐的。”
白非兒嘆息,眸光閃閃,“害人終害已,去追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終是把自己害了。她這般,確也是挺可憐的,我,畢竟沒死,不是嗎?”
“哎哎,你該不會是心軟了吧?愛心氾濫?那可不好,她可是殺過你呢。”花仙子湊到她眼前眨巴一下眼睛,伸手晃了晃。
“我知道,換作以前,我會巴不得出去給她一掌讓她死快一點,但現(xiàn)在我肚子裡有了寶寶,也許是懷孕了愛心氾濫一些。”白非兒輕聲道。
花仙子輕扯脣角道:“花爺爺不是說她肚子裡的肉沒有了嗎?她的命也活不長了。”
白非兒撇她一眼,“我知道,感慨一下不行嗎?”
“切,你真是,該不是患了那什麼產(chǎn)婦憂鬱怔了吧?”花仙子壞壞的笑道。
白非兒狂翻白眼,這還是小孩嗎?
“我很厲害是吧?都讓我說中了。”
“滾!別防礙我看我男人”
這木屋外,金黃色的太陽耀眼刺目,熱辣辣的風(fēng)起,撲面吹來讓人感到有一絲窒息的感覺,水無心在這令人窒息的熱浪中,怔怔的看著那清冷的身影,眸光癡迷而柔軟,那一瞬,恍如回到那一日,昏迷著的白臉少年出現(xiàn)在她眼前,雖然不是這絕世的容顏,但還是吸引了她。
緩緩的,她閉上了雙眼。
她累了下輩子,她一定要先找到他,一定要讓他愛上自己。
“師父,請允許我們在這兒找個地方安葬了她。”巫叢恩淡聲道,聲音裡並無多餘的情緒。
花爺爺點了點頭,“讓她入土爲(wèi)安吧。”不是他不願意救她,這是做得惡多應(yīng)得的下場,何況就算救,也並不一定救得了。
洛向南定定的看著那一動不動的水無心,胸口緩緩起伏,心情雜味,這個女人,與自己有肌膚之親,至死還是愛著那個自己該稱爲(wèi)哥哥的男人,而自己,這一輩子愛的女人卻是被她害死。
深愛的人不愛自己,他與水無心都是可憐人。
這木屋依山而建,洛向南漠然抱起水無心的屍體,緩步向山上而去,巫叢恩在木屋前尋了鎬頭便跟著上山。
“巫叢恩,你我之間的事還沒完。”巫驚魂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待處理了這些事,要打儘管放馬過來。”巫叢恩同樣淡冷的放了話。
待到兩人身影消失,花爺爺走到巫驚魂面前佇足站定,眸光清亮的看他,“小子,老頭子我沒有對水無心施以緩手,算是對你一個交代。想來大家都到了這兒,不會只是爲(wèi)了追殺水無心那麼簡單,老頭我心中有
數(shù),我送一個寶貝給你,但是希望你與叢恩暫且放下往日恩怨,合力尋到寶藏再做定奪,如找到了寶藏,至於寶藏的去向留,由你們兄弟決定。你看這樣可好?”
巫驚魂臉色淡冷,眸子輕動,“花前輩,你認(rèn)爲(wèi)你沒有救水無心或者是巫叢恩的師父就可以命令我?”
花爺爺嘿嘿一笑,捋了須道:“小子有個性,不對,老頭也該喊你一聲少主纔對,少主,這個寶貝你要是不要,那我就送給你那位弟弟,到時可別後悔哦,打架我也不幫你。”
“花前輩,什麼好東西呀?在少主眼裡,除了少夫人,啥都不算寶貝”大巫師笑呵呵問。
“你說什麼?”巫驚魂臉色一變,一把拽了花爺爺?shù)囊骂I(lǐng),眸光陰厲得要吃人似的。
花爺爺神秘的笑,輕拍拍他的手,“少主,你得考慮我的建議,想好了我再給你看寶貝,機會只有一次哈。”
木屋內(nèi),花仙子直翻白眼,“你看你看,我?guī)煾刚鏁H耍涯慵夷腥怂5靡汇兑汇兜模パ窖剑瑹o良的師父喲,好吊人胃口的。”
白非兒一掃剛纔的陰鬱,盈盈的笑意寫在臉上,沒好氣道:“你能好到哪去?你師徒倆都一個樣。”
“我有嗎?我一直很純潔善良呢,你看,在最危險時刻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幫我家小師侄守著媳婦兒,你看我多好。”花仙子拽拽道。
白非兒狂翻白眼,“是誰在前面說要鑽地道逃走來著?”
“那個那個失誤嘛。”
“你的失誤也真夠失誤得可以的。”
“嘿嘿”
木屋外。
巫驚魂眸光炙熱了起來,眼底掠過狂喜,咬牙說道:“將你的寶貝拿出來給我看,如果真是寶貝,別說一件事,一百件我也應(yīng)你。”難道他說的是非兒?非兒沒死?
心猛烈的突突跳,似乎就要從胸腔跳出,多麼希望這個猜測是真的。
冷雨尋雪等人也猜出了幾分,殷殷的看著花爺爺,特別是尋雪,這些天,他怎麼都不敢相信白非兒已死,自己留在巫驚魂身邊,一半原因是爲(wèi)了她,爲(wèi)了能默默的看著她,只要看著她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他就滿足了。
白非兒的死,他如同被抽掉了魂似的,人都死了一半,整日的如同行屍走肉的活著。
“花前輩,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把你說的寶貝拿出來看吧。”大巫師笑道。
花爺爺瞇瞇笑,朝木屋喊了一句,“出來吧,你家男人都急死了。”
“非兒姐姐,到你出場了,快快,來個隆重登場。”花仙子兩眼閃亮,上下亂竄一會要找紗巾,一會找棉布。
“無聊。”白非兒撫一下肚子,甩開步子就往外走。
當(dāng)白非兒含笑站在木屋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定格著不會動,如老僧入定似的。
“怎麼?不相信嗎?”聲音脆如鶯歌,帶著點點俏皮。
“非兒!”一道白色身影如離弦的箭,轉(zhuǎn)瞬立在她眼前,幽深的黑瞳,如一灣清冽深潭,一紋一波漓漓暈漾著,不休亦不止,此時正一瞬不瞬的看她,不敢置信、震驚、狂喜、撕痛,通通在眼底暈漾。
如隔了千年萬年,清遠(yuǎn)脫俗的人兒,是她,真是她。
看著他那消瘦憔悴的臉,白非兒心底一痛,一股酸楚熱流涌上心頭,淚水潸然而落,溼了面頰,溼了衣襟,伸了小手撫向他那溫?zé)岬哪槪澛暤溃骸拔疫€在,沒有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