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離子身子一動,看樣子是要往谷中走過去。我卻低聲喝道:“等一下!”
“怎麼?”
“嗯……我好像……看到一些東西……”
他一愣,問道:“什麼東西?”
“辰位……好像有兩個人影……這輪廓……好像是桑青她們倆!”我激動地叫道。
“什麼?!”東離子顯得相當(dāng)意外。
眼下我們所處的谷口基本上處於這山谷的正北,他順著我所指的東南偏東方位望去,卻只見不知深淺的山巖的陰影籠罩著那裡,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不會看錯!那絕對是他們倆,咱們這裡是下風(fēng)處是不是?我都聞到她們身上的香氣了!……”我吵吵嚷嚷地說著。
他像是有些遲疑,但還是變換位置,看那意思是要往那個方位移動。
然而當(dāng)他貼近谷口另一側(cè)的山壁時,我卻再次叫道:“別動!”
“幹嘛?”
“有敵人!”
“敵人?誰?”
“南皖子!”我的語氣斬釘截鐵。
一瞬間,我分明感覺到東離子的動作頓時一僵,接著聽到他沉聲問道:“在哪裡?”
“那兒!坤位,那棵大樹右側(cè)!”我向遠(yuǎn)處一指。
此時谷中勁風(fēng)乍起,吹動砂石枯草,捲起灰色的塵霧,直向谷口的我們撲面而到。東離子蹲低了身形,目光炯炯地向前望著,一動不動,像是在專注蓄力一般。
“怎麼辦,先去哪邊……”沒等我問完這句話,一陣輕微的衣袂聲響起,他的人已經(jīng)閃出,速度卻是比剛纔趕路時還要快上數(shù)倍,目標(biāo)竟然是直向西南方向而去。
“喂,先救下桑青她們再說啊!對方有人質(zhì)你衝過去有什麼用哪!”我叫著。
他卻不理會我,片刻之間已沿著山壁繞到了山谷的西南方位,然而那裡卻是一片寂靜,一片漆黑,沒有光亮,當(dāng)然也沒有人。
“南皖子在哪裡?”東離子一邊撥開身邊的藤蔓一邊問道。
“……”
“快說,他到底在哪裡?!”東離子吼道,再無他之前的那股儒雅之風(fēng)。
“我不知道。”我靜靜說道。
“你……”東離子一怔,過了片刻才說道,“……你在騙我。”隨著這句話,他身上開始泛起怒氣,強(qiáng)烈得我居然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我問你,你來這裡到底是爲(wèi)了什麼?是爲(wèi)了救出桑青他們,還是爲(wèi)了報你的私仇?”我卻毫無懼意,厲聲質(zhì)問他道。
“這不關(guān)你事。”他冷冷地說。
“笑話!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我反駁道。
“你的事?你還真的當(dāng)自己是墨晏了嗎?”他一針見血。
“……”我一時語結(jié),但旋即強(qiáng)橫地說道,“沒錯,我就是墨晏,而你,只是鳩佔(zhàn)鵲巢!”
“哈哈哈!”東離子笑了起來,緊接著,他伸手一扯,將玉墜舉到了面前,目光凌厲地盯著它,準(zhǔn)確地說,是盯著我,用另一隻手指著自己的頭說道,“你以爲(wèi)我完全不瞭解你嗎?錯了,你的來歷,我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代表著,我知道你從哪裡來,也能把你送回去!”
“你……”我知道他說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我對墨晏的瞭解比較表面,但我的想法,我的記憶,卻不可避免地留在他的腦海裡,鉅細(xì)無遺,詳盡之極。而這些東西現(xiàn)在東離子完全可以輕鬆掌握,加上他的能力,他說能把我送回去,就真的可以!可是,我拋棄生機(jī),拋棄夢境回到這裡,還有太多該做的事情沒做,絕對不能現(xiàn)在回去!
但這種認(rèn)慫的念頭只在心裡稍微掠過,我便鄙視起自己來。我是陶家正宗的後人,血磯爐正牌的繼承者,現(xiàn)在要奪回的,也是屬於陶家人的身份,有什麼可慫的?不管東離子是什麼人,有多牛,利用墨晏的身份來成全自己的私利已就是不對,如果我因爲(wèi)怕死而沉默不語,那豈不是折損了我陶家的氣節(jié)!
“就算把我送回去,”我心裡這樣決意著,便平靜地說道,“你也成不了墨晏。甚至於,你也不再是東離子,你只會迷失在這個時空裡,永遠(yuǎn)也找不到自己的歸宿。”
我也不知道這詞兒是從哪來的,只是覺得順嘴,就這樣講出來了。
在我看來這話挺重的,但東離子卻“呵呵”一笑道:“你這麼想的話可就錯了。”
接著,他從懷裡拿出了一物擎在了手裡,我定睛一看,卻是血磯爐!東離子像是要吞下它一樣,將它慢慢湊近了自己的嘴邊,但隨著輕微的“撲”的一聲,是皮肉撕裂的聲音,他又開始將手慢慢放下,而他掌中的血磯爐則突然開始大放光華,爐體也開始變作透明,上面的暗紅色文字不斷地蔓延著,像是火苗所燎出的裂紋,不過是數(shù)秒的工夫,爐裡突然現(xiàn)出火紅的烈焰,騰騰地燃燒著,更有一團(tuán)什麼東西聚焦在火焰之中,盈盈跳動,竟然像是一隻小型的心臟一般!與此同時,爐體上飛舞的暗紋也開始變得規(guī)則,一一排開,竟然形成了數(shù)列整齊的文字!
我被這變化驚得目瞪口呆,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些文字,想看清它寫了些什麼,卻突然被一隻手掌遮住。
“讓我看看!”我急道。
“你不是說我成不了墨晏嗎?現(xiàn)在你還會這麼說嗎?”將變化後的血磯爐緊緊握在手中的東離子不無譏誚地說道。
“你讓我看完再說了!”我氣急敗壞。
“讓我來告訴你,我可以是東離子,也可以是墨晏,而你的結(jié)局卻是……”他卻一字字地說道,“死!”。
緊接著,他握著玉墜的左手忽地收緊,緊得玉墜開始發(fā)出隱隱的碎裂聲。與此同時,我也感覺到四周開始有巨大的無形壓力在向我襲來,我的視覺、聽覺、各種感覺都開始淡化、消失,就連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像是即將魂飛天外一般。
這種狀態(tài),和當(dāng)時進(jìn)入夢境時是何其相似,只是這一次不見得是入夢那麼簡單了吧,這東離子已經(jīng)對我生出殺機(jī),恐怕我自此就要魂飛魄散了……
即使如此,我殘存的思維仍然在思考著一個問題:東離子,他怎麼能激活血磯爐呢?難道是我一直會錯了意,解開這血磯爐的秘密並不是依賴於陶家的血統(tǒng),而是需要什麼特殊的能力嗎?爲(wèi)什麼?……
就在我已經(jīng)連這點(diǎn)思考也做不到,整個人都像是漸漸陷入一片空白時,突然一絲葫蘆聲傳入了腦海,再次挑動我的心絃,讓我打了一個激靈似的,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再次看到眼前的東西時,是一個模糊的人影,熟悉得我?guī)缀鯚o須辨認(rèn)便能認(rèn)得出來,是孟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