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夕陽籠罩著的病房裡,那原本無色透明的玻璃窗,都因爲斜灑在大地上的五彩斑斕的夕陽紅而絢麗。
躺在病牀上的凌夢瑤,在經過唐金那晚的高空恐嚇後,終於緩緩睜開眼睛。她入眼看到的畫面,和許主任跟她保證的一樣:顧思博一定會在的。
吃完那兩片可以有發燒癥狀的藥片後,凌夢瑤在昏昏沉沉間,聽到許主任說:瑤瑤,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顧思博重新回到你身邊的。
在凌夢瑤被顧夫人軟禁的日子,尋找她的人,不止有凌左氏,還有凌夢瑤的親生父親。
也正是這樣,許主任纔在何敏來醫院找工作的時候,一眼認出何敏就是凌夢瑤和顧思博的兒子的營養師,爲了不打草驚蛇,許主任這些年都對何敏忽視。
何敏並不知道,要不是因爲許主任的力保,醫院早就將她炒了。
凌夢瑤望著站在窗臺前的高大背影,捏了自己大腿一把,在感覺到無比的疼痛後,她激動的眼圈都紅了:爲了期待相見的這一幕,她受了多少苦啊!
如果不是她聰明,一直裝病,以顧夫人的殘忍,應該早就將她滅口,哪裡還會給她機會再見顧思博?
半晌。
凌夢瑤躺在牀上,幾次張嘴,都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話語開口才好。
相比比幾年前,更帥氣英俊的他來說,現在的她,狼狽又病態,還瘦得早已經沒了女性的曲線,這樣的她,又怎麼和那個叫何沐晴的女人相比?
凌夢瑤揪著牀單,在經過糾結、掙扎和矛盾的煎熬後,重重的咳嗽了兩聲,裝成才醒的樣子:“啊——!”
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好像唐金還藏在病房的某個角落裡,下一刻又會將她提到窗外晃動一樣,全身哆嗦著:“不要過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顧思博側頭看去,就見抖著身體的凌夢瑤,又‘啊’的尖叫了一聲,跌倒在牀下:“我沒有……凌藍自己……她是自己掉下去的!”像是纔看到顧思博一樣,一把抱著他的腿。
嘴裡胡亂解釋的,全是凌藍的死跟她無關,眼淚也把顧思博的褲管打溼。
“……”顧思博低頭:“我不是唐金!”
果然,這樣的開場,是容易博得同情的。
凌夢瑤梨花帶雨的揚頭:“……思博?”小心翼翼的眼神,帶著明顯的忐忑:“真的是你嗎?”定了定:“不可能……他不會原諒我了,再也不會!”
凌夢瑤抱著顧思博的腿,哇哇大哭起來,哭是痛苦的,眼淚也是真的,更多的是在哭這四年多以來的不容易,
以顧思博現在的角度,剛好一低頭,就能看到凌夢瑤手腕處的疤痕。
“是我,我是顧思博!”這大概是顧思博最溫柔說話的一次。
凌夢瑤心底是竊喜的,她裝成不敢相信的樣子,狠抹了幾把眼淚:“思博,我沒有做夢吧,我不是在做夢吧!”
“沒有!”顧思博暗暗吸了口氣:“起來吧!”
凌夢瑤:“……”
顧思博:“你生日那晚的事,我都知道了!”就在他見完何敏、回病房後,他打開了顧北澈發來的郵箱,顧北澈查到的內容,和何敏說的基本一致。
唯一不同的是,何敏不知道割腕後的凌夢瑤究竟去了哪,而顧北澈查到:凌夢瑤是被顧夫人帶出婚房,來到宜市郊外的那棟別墅後院,一直鎖在那裡,直到何沐晴發現後,才轉到秦天明所在的別墅。
想到何沐晴當時的描述,顧思博心裡更愧疚:“你現在意識是清醒的吧!”
“……”凌夢瑤怔了一怔:“思博,你終於肯見我了!”她和他,之所以錯過近五年,一方面是因爲顧夫人的軟禁,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顧思博的刻意逃避。
凌夢瑤眼裡的淚又嘩嘩流:“思博,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原諒她的話,她不敢說。
顧思博站在窗臺前沒動。
凌夢瑤試探著站起來,一下子撲進顧思博的懷裡,哪怕顧思博還是維持著單手抄兜的姿勢,她也是欣慰的,至少顧思博沒推開她:“我理解她!”
這個她,指的是顧夫人。
顧思博視線望著窗外的遠處:“既然你意識是清醒的,應該知道我已經再婚了!”
凌夢瑤心口一疼,感覺這三個多月的相處,都是白費。
他怎麼可以想都不想,提到這個話題?
難道他不知道,這個話題有多傷人嗎?
“思博,看在我受了這麼多苦的份上,你能不能先不要提這個話題傷害我,跟我說說我們的兒子,他……已經開始上幼兒園了吧,他乖不乖?這幾年有沒有找媽媽?”
“……”顧思博後退了一步,發現凌夢瑤還抱著他,道:“先放開我!”
凌夢瑤清楚顧思博的脾氣,哪裡敢反抗?
就在她不情願的準備放開他時,意外從門板上方的小窗子上看到站在外面的許主任,許主任拿著手機,鏡頭是對準病房裡頭的,好像在錄什麼。
凌夢瑤猜到了什麼,哀求道:“一秒,只求你抱我一秒,好不好?”
顧思博:“……”
凌夢瑤:“一秒後,我絕對不再纏著你,好嗎?這是我這四年多以來,唯一奢望,唯一支撐我熬下去的動力,顧思博,如果不是想著再見你、見兒子一眼,我可能早就死了!”
顧思博嘆了口氣:“好吧!”他說:“算是我替顧夫人對你的彌補!”雖然一個擁抱,遠不足以彌補凌夢瑤這四年多以來所受的苦,至少也算是他心意的一部分。
顧思博擁抱的初衷的,很複雜,有愧疚,憐憫,還有自責,但有一項是清楚的,不是男女之情的擁抱。
門外,許主任將這一幕拍下來。
像素好,拍出來的畫面,根本不用修,直接轉發給了何沐晴。
那信息響的提示音,是輕快的。
滴滴滴的。
但打開信息後,看到的內容,卻讓何沐晴驚呆在了當場。
就在她不斷的安慰自己,這應該是合成照片,絕對不會是真的時,許主任又發了條視頻過來,正是顧思博伸長胳膊,主動將凌夢瑤抱在懷裡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