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之上,千離神情有些凝重地看著天君。天君交代的事情,他也沒有能力辦好。
天君擺擺手:“罷了,連你也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那就更沒人能看得出來了。我會加強人手,萬一真有個什麼萬一也不至於亂了陣腳。此事就暫時就這樣吧,你是留下來陪我喝幾盅還是先回地府?”
千離不假思索:“我先地府,這些日子地府已經積壓了不少事物。”實際上,真乙約了他去夕瑤山。
夕瑤山,真乙早早就架著小火爐,鍋裡溫著酒,爐邊還擺著一片盤燒豬肘子。
“來了?”
“嗯,來了。”
真乙給千離指了指這張四方桌子他對面的座位,千離依言坐下。其實這個位置基本上都是他坐的,而那盤紅燒豬肘子放的位置,其實是扶疏坐的。就算真乙不說,他也知道。
“還是打算回地府嗎?”千離點點頭,不管是逃避也好還是愧疚也好,他都不想再回仙界了。
“人各有志,不能勉強。來喝酒,算是我給你踐行。你知道的,地府那地方又陰暗又晦氣,我實在是不想再去了。所以,以後可能見面的機會很少,我是不會去地府找你的。”
天上的神仙,大抵都不喜地府。閻王換人是最頻繁的,誰也不願意做這個位置,所以在這個位置上的閻王都是拼了命的要業績,爭取更早的離開地府那陰森晦氣的地方。
可偏偏千離,卻喜歡往哪扎。天君總說希望千離迴天庭,可實際上他沒幾百年都要爲閻王的人選而煩憂,誰又能說得清,閻王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入夜,本來喝倒在桌上的兩人,這會已經相互攙扶走到了後山。
後山一處洞穴是真乙的藏寶洞,就在那藏寶洞的旁邊,立起了一座墳冢。
兩人皆是半醒半醉,真乙指著墓碑笑道:“我給扶疏立了個墳塋,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凡人了。她灰飛煙滅,我卻學著凡人留了個念想。想起她的時候,還可以跑到這裡對著冰冷的墓碑說說話,有時候啊,還真就感覺她還在似的。”
千離鬆開真乙,蹲下身輕撫過冰冷的墓碑。
“真乙,有時候,我真的感覺扶疏還在。”
真乙輕笑:“是啊,有時候不經意回頭,又是後不經意一擡頭,她的影子會閃過。”
千離搖搖頭:“不,我是說,我總感覺她還活著。”
真乙無奈的笑了笑,這不是感覺這一定是錯覺。到現在,他都還是不能接受扶疏死了的事實。就算扶疏剛跌入封幽不死,可現在都過了六百年了,她就那點修爲,還有什麼生存的可能。
“走,我在洞裡藏著一罈梨花白,可是上好的梨花白,我一直都沒捨得喝,今天就便宜你了!”真乙腳步蹣跚,千離連忙攙扶住他。兩人搖搖晃晃進了山洞,不多時酒香飄了出來。
本已微醺,又貪飲了梨花白,兩人不多時一同醉倒在地。
與此同時,遙遠的封幽之下,扶疏猛然睜開眼睛。一雙血紅的眼眸,再也變不會當初的漆黑,她已經入邪魔,成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此刻去想起千離說的話,他總說他要渡她成仙,可惜啊,如今她卻墮落成魔。
封幽下想起桀桀的聲音,她越發強大,那些小傢伙們也就越發興奮。離出去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她的自覺告訴自己。
封幽下的黑色氣體月來也稀薄了,相信不久就要消磨殆盡。扶疏現在才明白,逐鹿教她的修煉方法,竟然是把自己作爲載體,吸收掉這封幽黑暗之源的所有怨煞之氣。她並不怪逐鹿,因爲他們都沒有別的辦法了。
“扶疏。”
扶疏閉上眼,識海里的逐鹿甦醒了。
“你可終於醒了。你說,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出去?”
“現在就可以,只需要最後一步,就可以完成了妖皇陛下。”
妖皇陛下?扶疏癡癡笑了,扶疏這個名字似乎被人遺忘了太久。那麼,從現在開始就讓他們記住她的另一個名字,妖皇!
“最後一步,就在於追憶劍。追憶劍在封幽下多年,封印已經在消退。算算時間,現在你只需要在劍刃上滴上一滴你的血,就算完成最終的契約。現在的追憶,纔是一把真真正正屬於你的劍。它會帶著你,衝破封幽!”
扶疏照做,血滴在劍刃上,劍身發著一抹紅光。一股強大的力量牽引,它掙脫扶疏的手,飛向半空中,忽然又急轉直下,橫在扶疏面前變得十分溫順。
“握著它,妖皇陛下。握著它,衝破雲霄!”
天未破曉,天地間忽然地動山搖,一聲巨響天上地下沒有誰聽不到。
風氣,雲涌,山崩,地裂。一道火紅的赤光,直直衝破雲霄。瞬間後,封幽之口傾塌。
仙界,金殿坍塌,九重天傾斜。人間,狂風大雨,山洪暴發。就是魔界與冥界,也是一陣混亂。
夕瑤山,醉倒在洞裡的兩個人被這驚天巨響震醒了。
“不好,出大事了!快,迴天庭!”千離拉著真乙迅速往天庭去,隱隱中他感覺這一次震動與上一次必定有聯繫。
天庭,天君揹著手神情從來沒有這麼難看過,這一聲驚天動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魔界搞的鬼。
“天君,查到了!以當時的聲音來源,以及傾塌碎裂最嚴重的地方不難判斷,此次驚天動地的根源在與封幽。”
大殿之上一片沸騰,這封幽是什麼地方,天君皺起眉頭急忙問道:“可有怨煞之氣泄出?”這纔是他最關注的,黑暗之源的氣體泄出,那可是十分危險的。
跪地的仙君不是非常肯定,應該封幽已經被傾塌的巨石給堵住了。可是在之前有沒有泄出,這個一時間他不好判斷。天君一甩袖子:“罷了,大家一同去往封幽查看情況。”
天君剛到門口,千離與真乙也一同到了。
天君說事出封幽,千離心頭莫名抽了一下。有些感覺,卻又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封幽處,亂世成堆,那封幽之口已經被堵得嚴嚴實實。天君擔心的,至少沒有發生,衆仙都鬆了一口氣。只有千離緊盯著被堵住的封幽口沉默不語,那神情似乎有些疑惑。
天君轉眼見他,便問:“師弟,此事你怎麼看?”
千離沒有即刻回答,自顧自走向封幽之口。運氣在掌,暗暗往下探,越往下千離的心就越發往下沉。天君見他神情不對,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師弟,可有不對?”
千離收掌,額頭上冒出密密的冷汗:“師兄,封幽下,封幽下的怨煞之氣不足原來的一層。”
天君震驚不已,倒退了一步:“你……你說什麼?不足一層……那其他九層去哪了?”那九層若是出來了,這天地恐怕是要遭受一場毀天滅地的無妄之災。
千離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現在這個情況未明,到底是何原因導致傾塌還不知,眼下封幽消失的九層怨煞之氣卻是當務之急。況且,天地間都因此次無妄之災收到了嚴重的損傷。仙界還算好,可人間卻是最令人堪憂的。
千離還在思考,忽然有一鬼差到了他身邊:“稟閻王,人間發現許多怨靈殘魂,他們……他們企圖附在人身上,我們人手不夠實在顧不顧來了!還請閻王示下,眼下要如何處理?”
千離與天君對視了一眼,他們最擔憂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那九層怨煞之氣必定是出來了,因爲封幽下的怨靈殘魂已經到人間去作祟了。如今是什麼原因導致,似乎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師兄,我先下界看俺具體情況。”
“千離,我與你一起。”真乙說到。千離點頭,多一個幫手也好。他剛好也有話想單獨問問真乙。
下界的途中,千離與真乙甩開跟在身後的鬼差:“真乙,你跟我說實話,當聽到事出封幽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
真乙神情古怪地看來一眼千離,沉默了一會才道:“你應該說,看到封幽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相認相視一眼,其中一味兩人都瞭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扶疏葬身於此,所以那裡發生任何事情,兩人隱隱中都會將扶疏聯繫上。那消失的九層怨煞之氣,難道真的會跟扶疏有關嗎?
人間,天君已經派人下界收拾殘局。死亡人數是止了,可山川河脈,很多都傾塌斷裂,這要修復可需要太多的時間。兩人隨地一走,便見一個鬼差正壓著一個一個生魂走過:“見過閻王!見過上仙!”
“可有見到怨靈殘魂?”
“見了許多,可那些東西十分狡猾,特別難抓。我們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本想抓回地方,可那東西他差點就跑了,我們一時情急也是一時氣壞了,圍攻下出手……弄死了。”鬼差說到最後,是低著頭,他知道這次滋事甚大,閻王一定想抓個活的。
千離明白他說想,也沒有動怒:“我明白,但下次記得一定要抓個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