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掌根本沒使多大的力氣.小白卻吃痛的啼叫起來.夏溪苽生怕它的聲音驚動了雲(yún)衍.趕忙做起了噤聲的手勢.
又是賠罪.又是安撫.
小白滿意了.遂睜大它烏溜溜的眼睛瞅著自家主人.
夏溪苽努力抑制住想要再揍鳥的衝動.翻身坐到它的背上.小聲道:“去天宮月樓.”
因著是夜間.白天烏泱泱的人羣現(xiàn)下也不見了蹤影.
趁著月光皎潔.夏溪苽很快便趕到了月樓.樓前大門緊閉.想來三更半夜的就算是神仙同樣要休息.
直接讓小白飛過牆檐.平穩(wěn)落地後夏溪苽急急跑去敲月老的房門.好半會兒才聽見裡頭傳來應(yīng)門的聲響.
當一襲紅色大褂的月老拄著柺杖出現(xiàn)在夏溪苽眼前.她不由分說就拿起自己手中的紅石遞了過去.“麻煩老上君替我交還給雲(yún)衍.”
語罷.轉(zhuǎn)身要走.
她既然要隻身前往墨淵.那就絕對不能讓紅石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然則直接擺放在屋內(nèi)她又有些不放心.左思右想.還是覺得紅石是月老給的.交由他保管她才能稱得上放心.
月老昨早上才終於徹底解開被計都星君攪在一塊的姻緣樹.不眠不休許久.好不容易撈著偷閒的浮生.睡夢中被驚醒不說.手上還莫名其妙接到了個燙手山芋.他說什麼也是不會答應(yīng)的.
當即叫住夏溪苽.他邁著蹣跚的步履走上前.齊肩長的花白眉毛擠在一處.攤手道:“你這不是爲難老朽嗎.”
夏溪苽反手握緊月老的手.搖了搖頭道:“我此番真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宜攜帶此物.日後大抵也是回不來的.還望老上君幫我這一回吧.”
她語氣誠懇.月老閱歷豐富.自然聽出了其中的端倪.再者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白白湊到自己跟前這麼低聲下氣的求他.他已動搖了心神.
只是紅石要是交給別人還好說.這要交給雲(yún)衍神君……
月老將將想到雲(yún)衍人畜無害的笑.整個身子骨就莫名一哆嗦.急忙擺了擺手道:“不行不行.仙子還是另請高明吧.”
早知道月老不是個好說話的.夏溪苽擡眼瞧了瞧不遠處.被月光照得金燦燦的參天姻緣樹.淡淡道:“紅線都解開了啊.”
說起這事月老心頭就暢快.像是便秘多年終於排出時的那種暢快.
他剛要樂呵呵的點頭應(yīng)和.卻在看到一隻體型巨大的白鷂正慢悠悠的溜達過去時.嚇得臉皮抖了三抖.
當機立斷把手中的紅石揣回袖口.愁眉苦臉道:“行了行了.本仙君答應(yīng)你還不行嗎.”
得到預(yù)料的結(jié)果.夏溪苽衝著月老和藹一下.拍了拍手召回小白.二人一鳥迅速消在夜空之中.
唯剩月老一人拄著柺杖.風(fēng)中凌亂.
剛從月樓出來.夏溪苽就開始招呼小白回去.她當初叫它過來就是爲了對付月老.如今事情已經(jīng)辦妥.自然不能連累它和自己一同去冒險.
奈何小白卻是那種召之即來.揮之不去的類型.任憑夏溪苽好話說盡了.它還是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人間小屋不辭而別.夏溪苽知道它在擔(dān)憂什麼.
更何況.她的確還要再丟下它一次.
“小白.”月色下夏溪苽撫摸著它厚實的羽毛.輕輕嘆了口氣.“無論是在人間的半年.還是雲(yún)邸的三月.都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光.可是……幸福都是有代價的.我不能這麼自私.”
她當然可以繼續(x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生活下去.但紙包不住火.
她只要想到雲(yún)衍因墨淵妖力神力盡失的畫面.心頭就像是懸了無數(shù)根鋒利無比的銀針.心悸到窒息.
一旦你深愛上一個人.你就會明白那種想要爲他痛爲他死的甘之如殆.
但如果角色互換.她不願意.
小白通靈性.聽出了夏溪苽話語間的失落.彎下脖子蹭了蹭她的手掌.
軟軟癢癢的觸感瞬間安撫了夏溪苽傷感的情愫.她感激的朝小白笑笑.暗夜裡忽的響起一聲刺耳又熟稔的笑:
“本宮當你只會躲在雲(yún)邸不出來.正愁拿你這個縮頭烏龜沒辦法.這下倒好.居然自己送上門來.”
藉著月光夏溪苽瞇起眼.聲源處來人一襲玄衣襯得她身材姣好.長髮幹練的束在腦後.若非她那張雍容華貴的臉.夏溪苽差一點便要認不出她了.
沒想過會在這裡碰上景茵.夏溪苽璀璨的眸生出絲譏諷.“你這太子妃的頭銜也不知被廢了多久.成日裡本宮本宮的叫喚.知不知羞的.”
“你……”景茵成功被激怒.伸出中指指向她.氣結(jié)道.
“你你你.你什麼你.你不是應(yīng)該好生呆在軍營裡頭頤養(yǎng)天年的嗎.怎麼有空跑到這來同我敘舊.”
夏溪苽再接再厲.眼看著景茵那張臉.在月色下黑的幾乎要與夜色融爲一體.
等了半天也不見她有迴應(yīng).夏溪苽甩了甩袖子擡腳要走.無數(shù)道黑影卻接二連三的從四面八方冒出來.霎時將她圍了個水泄不通.
小白見狀.瞪大眼睛惡狠狠的盯著來人.
夏溪苽替它順毛.動靜太大必會引來天兵.到時候被玉帝捉回去.雖說同樣都是墨淵的犧牲品.但自願和脅迫是根本性質(zhì)上的不同.
景茵這才緩步而出.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本宮叫了蓬萊島數(shù)十名高手前來捉拿.你也算掙足了面子.”
這羣黑衣人竟然是蓬萊島的.
夏溪苽環(huán)顧四周.輕輕笑了笑.“昔日太子妃的確是好手筆.”
“昔日”二字景茵聽在耳裡.怒極反笑.“你大可繼續(xù)猖狂.左右不過這一時了.”
她話音剛落.數(shù)十名黑衣人齊齊上涌.手持長刀氣勢洶洶劈來.
夏溪苽凝神引來水波將自己同小白罩在其中.翻身騎在小白背上便走.
煮熟的鴨子景茵當然不同意就這麼飛了.一聲令下.黑衣人緊追不放.自己更是一馬當先.飛身趕來.
沒一會兒工夫.身後之人同她已剩數(shù)米距離.
夏溪苽不由記起從前一重天時顧芳楓的緊追不放.她一意孤行卻是害了小白險些折翼.
同樣的事情.她自然不會讓它發(fā)生兩次.
手掌聚力將小白推向遠處.她大喊一聲“快走.”.下一秒已隻身殺進人羣之中.
小白撕心裂肺的啼叫聲響徹雲(yún)霄.夏溪苽沒空再去理會.專心凝神引來水波.於她周身化開巨大的水暈.擊開前赴後繼的黑衣人.
以一敵百的場面她也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現(xiàn)下不過數(shù)十名兵士.再加上近來修爲上漲.是以根本不在話下.
很快黑衣人已被夏溪苽除去大半.她不是個戀戰(zhàn)的.再多呆片刻怕是終究要引來天兵.到時候想走更是難上加難.
臨走前最後放出一道水波刃.數(shù)十名黑衣人盡數(shù)倒地.她拍了拍手就要離開.轉(zhuǎn)身之際便見那數(shù)十名倒地不起的黑衣人竟又重新站了起來.毫不猶疑的衝到她的面前.
夏溪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應(yīng)付之餘瞥了一旁的景茵.她此刻嘴角的笑容過於詭譎.手掌翻飛結(jié)出印伽.汩汩暗紫色的氣流涌入那羣黑衣人體內(nèi).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正道的仙術(shù).夏溪苽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當下的情形更是不容她抽空想明白.
如果這羣黑衣人是不死之身.那她即便現(xiàn)在打得過.也終有靈力耗盡的一刻.硬碰硬顯然不是什麼好辦法.
索性凝神自周身設(shè)下結(jié)界.夏溪苽稍作喘息.冷眼看向一旁操控全局的俊顏.“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人還在水月閣時.她就特地攜來顧芳楓至她於死地.事後不成.難道已對她恨之入骨.不惜傾動蓬萊島對付她一人.
景茵聞言一笑.暗紫色的氣流纏繞在她周圍.月華籠罩下平添一抹詭異.
“奪我之夫.毀我清白.我父皇也因你涉險.蓬萊島落入不義之地.時至今日.你還問我想要做什麼.”
她說到後來變得義憤填膺.夏溪苽勉強承認前兩條的確和她有關(guān).但蓬萊島島主真的和她半毛錢關(guān)心也不曾有.這樣的罪名未免扣得有些大了.
夏溪苽斟酌片刻.方好言相勸道:“你我之間肯定存在誤會.卻不論先前兩條都是你咎由自取.縱使蓬萊島我也半隻腳都沒踏進去過.你若想要報仇.去找阿童會不會更合適.”
畢竟.送景茵去做營妓的人是他又是不是自己.
“少廢話.”
景茵顯然不想再聽下去.大喝一聲.手中暗紫色氣流竄動.避開黑衣人直直朝夏溪苽的屏障襲來.
那氣流力道極大.觸及結(jié)界不到半晌就將它震碎.月光中水波晶瑩剔透.似繁星隕落.
夏溪苽喉中一甜.匆忙嚥下.復(fù)又凝神欲要重設(shè)結(jié)界.
然則那股氣流很是霸道.三兩下就束縛住夏溪苽雙手.並漸漸纏繞在她周身.半點動彈不得.
夏溪苽莫名覺得這股氣流頗爲熟悉.腦海中模糊的畫面一閃而過.雖看不真切.心中卻生出化不開的絕望.
仿若沼澤粘稠佈滿全身.無法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