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茵並沒有看向夏溪苽.而是透過她悠悠望著遠方.淡淡道:“出來吧.”
她聲音不大.卻有種說不出的威嚴.語落.很快便有人亦步亦趨的從夏溪苽身後走上前來.誠惶誠恐的下跪叩首.恭敬道:“奴婢水寒.拜見娘娘.”
這嗓音是夏溪苽熟悉的.不由側頭打量過去.便見那婢女正是前些日子她不惜耗費靈力也要救上來.反遭恩將仇報的女子.
景茵見夏溪苽訝異.面上得意之色愈濃.將茶杯遞給一旁的沁水.語氣悠然:“本宮聽聞你背上的傷是彩辰仙子替你治好的.”
水寒點了點頭.戰戰兢兢應道:“回娘娘的話.是.”
“原是這樣.”景茵若有所思的頷首.眸光終是轉回夏溪苽身上.“妹妹可知本宮想要懲戒之人.極少有人敢去搭理.”
夏溪苽眼看天色漸晚.早就沒閒心同那太子妃繞圈子.沒好氣道:“救便救了.哪那麼多廢話.”
景茵對夏溪苽的無禮倒是難得好心的沒有動怒.只一雙眸折出凌厲的光.“妹妹既有膽量救她.就該有膽量承擔救人的後果.正巧今日背書的任務你也沒有完成.不如那三十道鞭子.便由水寒重新打在你身上好了.”
她這算盤真真是打得極好.夏溪苽不禁氣得笑了.“我左右也是楚凌風請來的.若在你這甘泉宮受了私刑回去.就不怕我在他面前好生告你一狀.”
“狐媚惑衆的東西.殿下的名諱也由得你隨意叫喚嗎.”景茵呵斥一聲.目光狠戾看向一旁俯地不起的水寒.“還不快動手.”
水寒被這一聲震的渾身止不住一陣痙攣.慌忙應了聲“是”.這才起身接過一旁侍衛遞上來的鞭子.躡手躡腳的靠近夏溪苽.
大抵是兩日前夏溪苽在水月閣御水之靈使得行雲流水令她感到後怕.此番仍是心有餘悸離了兩尺遠的距離.
夏溪苽冷冷看著.眼底劃過譏諷.“你好歹也是修仙之人.這般聽從她的話.不覺得助紂爲虐嗎.”
水寒手持鞭子的手抖了兩抖.顫顫巍巍的舉起來.面上稍過歉意.“仙子見諒.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她說著已持鞭落下.夏溪苽也不是個吃素的.當即一個閃身避開.卻被身後欺壓上來的蝦兵挾持.動彈不得.恨恨瞪向高臺上座的景茵.
“還愣著幹什麼.繼續啊.”景茵悠然接過婢女手中的濃茶又應了一口.半倚在銀座上愜意的看著.
水寒得到命令.心中雖是不願.但亦明白她若甩手不幹.這頓鞭子勢必會落回她自己身上.到時候因著太子妃狠毒的性子.她怕是就此喪命.
只得咬牙.閉眼揮鞭.
按理說這些兵將憑藉夏溪苽現如今的修爲根本不在話下.偏偏昨日楚凌風卻給她綁了縛仙索.如今半點靈力也使不出.身子又被一衆蝦兵鉗制.這一鞭竟就毫無意外的在她胸前劃開一道口子.衣襟撕裂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殿內顯得尤爲刺耳.
夏溪苽只覺身上一疼.悶哼一聲努力不讓自己叫出來.
景茵卻是略感奇怪的仔仔細細打量過去.
水月閣那一變故讓她明白.夏溪苽的修爲遠在她之上.是以今日亦絕非真心想要懲戒.
她不過是想讓夏溪苽在她這甘泉宮大鬧一場.到時候再請來殿下看著一片狼藉的宮殿.藉機反咬一口.想必以殿下的性子.也定不希望娶個母老虎回家.
竟不料夏溪苽居然收斂性子不曾發作出來.
景茵瞇了瞇眼.手握茶杯的力度好似要將其捏碎.
夏溪苽若是再不反抗.這件事就顯得有些棘手.
她雖不願意承認.但憑殿下能夠不惜以天界爲敵爲代價守住夏溪苽.那她在殿下心目中是多麼重要的位置就已路人皆知.
倘若真讓她扛著一身傷回去告狀.殿下那般疼愛.到頭來豈不是自己吃虧.
思及此.景茵恨恨咬牙.正欲叫人住手.下一刻卻像是發現什麼一般.驚訝道:“你被綁了縛仙索.”
倒沒想到這件事竟被她發覺了去.夏溪苽暗叫不好.眼底卻仍是倔強的染上不屑.輕蔑一笑.“哪又如何.今日我所受屈辱.有朝一日我定加倍奉還.”
她說著.又是一鞭落下.身前一片傷痕.鮮血染紅了衣襟.
夏溪苽癡癡的想.不過才幾鞭子就已疼成這樣.那日八十一道天雷雲衍一聲不吭.卻又是如何撕心裂肺的痛楚.
景茵得到肯定答案.雍容華貴的臉上有些藏不住的喜悅.
如今整個東海除了龍王龍後外.怕是隻有殿下才能使出縛仙索制服住夏溪苽.而今龍王龍後又出海遊歷.那這縛仙索定是殿下綁上的.
殿下如此疼愛夏溪苽.又怎捨得做出這樣的事情.除非……她終是惹得殿下厭惡.
既如此.她大可再添上一把柴.讓這火燒得更旺些.
一想到這裡.景茵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子.揮了揮手.“退下吧.”
水寒如獲大赦.手中長鞭滑落在地.她顫抖著身子下跪.感恩戴德說了一番形式上的話.忙不迭消失在整片深藍色海域裡.
捱打時還不覺得.一旦停下.那麻木的痛覺便無比密集的傳遍全身.夏溪苽疼得脫力.架住她身子的蝦兵一鬆手.就忍不住癱倒在地.
她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一聲來.強撐著以手支地.雙眸凜冽的盯住景茵.
景茵滿意的笑了笑.漫步至臺階而下.她身後的婢女見狀.即刻上前提著她質地柔滑的裙襬.小心翼翼地跟上.
座椅與大殿中央的距離不算短.她這一走卻好似故意放慢了腳步.顯得極爲漫長.待到在夏溪苽面前停下.景茵裝模作樣的伸出白皙的手捂住雙脣.嘆道:“妹妹可還能起得來.”
她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令夏溪苽深感噁心.像是一刻也不願多呆一般.強忍住疼痛站起身.眼含譏諷:
“我自小便是一個人.不太習慣同別人親暱.也斷然沒有如你這般不堪入目的姐姐.”
夏溪苽言罷頭也不回的往外走.那數十名蝦兵卻極有默契的再度上前.手持長戟擋住她面前的去路.
景茵不怒反笑.嗓音說不出的怪異.“妹妹如何這般著急要走.本宮今日的課程可是還未教授完全呢.”
“讓開.”
夏溪苽好似沒有聽見景茵的威脅.璀璨的雙眸一一掃過在場數十名蝦兵.眉眼微沉.有種驚心動魄的駭人之感.
一衆蝦兵見她如此.竟下意識的心生畏懼.其中一名更是猝不及防抖落掉手中長戟.沉重的金屬落地聲蓋過泉水輕靈.空氣間滿是壓抑氛圍.
“沒用的東西.”
景茵背對夏溪苽而立.自是沒有看見她此刻凜冽的神情.冷哼一聲.殷紅的指甲頗是隨意的指向那名落下長戟的蝦兵.華貴的容顏下.那雙杏眸捎上一抹狠辣之色.“今日.就由你來教導教導彩辰仙子男女間的閨房之樂吧.”
那名蝦兵嚇得慌忙跪地.腦袋磕得地面“咚咚”作響.“彩辰仙子乃是殿下未過門的妃子.奴才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
“讓你教你便教.什麼時候本宮的命令也有人敢忤逆了.”景茵打斷那蝦兵的話.言語間依舊陰涼.
“這……”蝦兵欲言又止.說不動心卻是假的.
他在東海少說也呆了千年光景.見過的仙子無數.然則像彩辰仙子這樣傾國傾城的.竟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人間有句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他便有些按耐不住心中那股蠢蠢欲動的欲/望.
夏溪苽有些不可思議的轉頭望向景茵.似是不敢相信這樣下流的話竟是出自一位東海太子妃之口.啼笑皆非道:“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加不堪入目.”
景茵毫不在意夏溪苽的諷刺.銳利的眸掃過一衆蝦兵.輕笑道:“你們也不用覺著遺憾.守衛東海這麼些年委實辛苦了.大可叫上兄弟們一個一個來.本宮自會替你們備上一間廂房.”
倘若說一開始那蝦兵還有些猶豫.景茵這番話無疑是給他下了顆定心丸.都說法不責衆.殿下即便知道他曾玷污過他的女人.卻也不能將所有的蝦兵一起殺了.
想到這裡.那蝦兵滿心雜念盡數拋去.一張蝦臉漾出曖昧油膩的笑望著夏溪苽.嘴上仍是感激道:“謝娘娘賞賜.”
景茵眼中一抹厭惡稍縱即逝.她漫步上前扯過夏溪苽的衣領.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頰.笑得張狂而狠辣.“都說紅顏禍水.本宮卻是好奇.殿下若是知曉你已是不潔之身.可還會護你如珍寶.”
夏溪苽冷眼看著.淡淡道:“瘋子.”
景茵一把推開夏溪苽.幾近瘋狂的笑道:“瘋子.本宮早在入主東海時便瘋了.本宮無怨無悔守了殿下千萬年.何曾得過他一句真心的讚美.可你呢.你才認識他多久.一個月.一年.你根本不及本宮萬分之一.
本宮最初不惜損了大半修爲讓你跌入懸崖.誰想你竟機緣巧合修道成仙.憑什麼你消失後殿下日日爲你借酒消愁.憑什麼你回來又讓殿下與天地爲敵.本宮付出了這麼多.難道只是一個笑話嗎.”